57 尼托克麗絲大失敗,生物煉金術和30K動力甲大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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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過了多久。在這個露出了猙獰爪牙,明顯已經變成異界(亞空間)的神廟當中,時間流逝的規則已經完全地脫離了現實宇宙。奧特瑙斯靈基外骨骼上,不受亞空間規律影響的計數器或許能在這個問題上給出一個相對可靠的參考答案,不過知道這個也沒有意義。
在這些無序的走廊裏,所有人的體力都隨著看似永無盡頭的不停歇行動而消耗著。對於迦勒底一行人來講,他們需要麵對的敵人在實力上實在不值一哂,可他們也得承認,就算僅僅是不斷揮動手中的武器,也是需要消耗體力的。尼托克麗絲所設計的戰術或許正是考慮了這一點。
在她的印象當中,任何可以對神廟造成威脅的生物——不論是魔術師還是英靈——都是需要在消耗過後獲得一定補給,才能繼續活動下去的。隻不過,她實在無法憑自己年代過早的見識聯想到,在遙遠而黑暗的宇宙中,活生生的星際戰士在生理上的設計,便令他們可以持續地以月甚至年為時間單位進行這種程度的消耗戰,遑論原體。
故而,在這場拉鋸戰當中,到底是哪一邊在消耗哪一邊,實在是不好說。畢竟,對死靈法師而言,連續不斷地施法也是一種明確的消耗,何況召喚物本身也會在這個過程當中產生磨損。如果尼托克麗絲能夠把這場拉鋸戰成功拉長到數天以上的話,或許她還能有贏麵,因為作為凡人的藤丸立香就算什麽都不做,三天不喝水或者七天不吃飯也是會死的。但問題在於,從現在的情勢來看,她或許做不到了。
在藤丸立香身上理論穩定一秒一跳的計數器,計到三萬一千六百五十四的時候,湧向迦勒底一行人的死靈,已經相當“不成人形”了。
“是我的錯覺還是……你們有沒有覺得,從半個小時之前開始,出現在我們麵前的木乃伊就開始變得像奸角獸,而飛來飛去的亡靈,則感覺快出現類似懼妖的實體了?”
“沒覺得。”納西爾沒什麽好氣地咕噥著,回複了藤丸立香的疑問,“這些東西都一樣又菜又煩人。”
這種毫無挑戰,單純而重複的體力勞動令撕肉者戰團長感到非常無聊,無法擺脫這種無聊的現實又進一步地加劇了他的煩躁。但又因為,他確實總是表現得非常暴躁,所以目前為止,就連藤丸立香都沒有開始認為,這是一個需要立即處理的問題。甚至,珀伽索斯也很自然地跳過了納西爾的發言,用略顯疲憊(主要是心累)的語氣通告了他的觀察結果:
“外觀的事情我不好評價,但這些東西在組織調度上,確實沒有之前那麽嚴謹了。”
阿庫爾多納立刻表示了讚同:“確實。雖然在推進上,它們的隊伍好像是激進了些,但它們也逐漸變得會擠在一起,砍起來反倒方便了。”
聽了這話,隊伍邊緣的洛特開始不滿地小聲咕噥了起來。藤丸立香聽不清,但她大概猜得到:作為戰鬥力相較之下非常抱歉的那一檔,洛特是和禦主一起待在隊伍後方,盡可能地靠近阿密特身邊的。沒有相應加護,並還姑且算是個活人的鋼鐵勇士當然不可能像藤丸立香那樣,直接坐在冥界神獸的背上。因此,從大概一個小時左右之前,阿密特喝退死靈的咆哮開始逐漸失效的時候,他是比藤丸立香更早意識到問題,並且被問題顯著困擾著的那一個——不像是藤丸立香,陣前倒戈的洛特當然不太可能受到隊伍中其他主要戰鬥力的保護。如果想要活下去,他就得依靠自己的努力。
洛特的努力目前還算是有成效,但無人關心這一點,甚至連小斯芬克斯都有點嫌棄他。藤丸立香雖然注意到了這位隊伍中邊緣人的情況,卻也沒有第一時間關心他的餘裕:“也就是說,尼托克麗絲麾下的死靈確實已經開始出現明顯的變化,這一點不是我的錯覺?”
“沒錯。”阿庫爾多納的聲音依然非常輕快,就好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那樣,“目前為止的一切,都還符合我們之前的推測。”
“有點太快了。”大概知道相關的魔術是怎樣運轉的藤丸立香也忍不住小聲嘀咕,又意識到這句話可能會讓其他人胡思亂想起來,遂補充,“這之後才是真正的挑戰呢。”
“確實如此。”並不屬於隊伍成員的另一個女聲在走廊當中回響了起來,話語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惱怒,“沒想到區區冒牌貨,身邊跟隨著的也都是些世上首屈一指的勇士。死靈們尖銳的哭嚎,我可全部都記在心裏。”
意識到這是機會的藤丸立香故意表現出了與自己平時截然不同的態度:“但是沒辦法啊!你源源不斷地把死靈送上來,想要殺死我們,我們為了活下去也隻好殺死你的死靈了。說到底還是你自己的問題嘛。”
藤丸立香說得相當違心,但成效是顯而易見的:尼托克麗絲一下子就明顯地被激怒了。
“你!不敬!冒牌貨就是冒牌貨,我真正的同盟者……!”就算這聲音是通過魔術被從不知何地傳來的,尼托克麗絲氣急敗壞的語氣也清晰得仿佛近在耳邊,“算了,多說無益!本想給你們一個相對體麵的結局,但既然你做出了這種冒瀆之舉,那麽法老必須要親自降下懲罰!諸神之力在此,我尼托克麗絲,絕不手下留情!”
隨著這聲宣告,神廟內部一直在變動的牆壁和地板再一次開始劇烈地流動起來,讓地麵上的眾人都相當不好保持平衡——考慮到神廟本身複製自公元前就已經建成的建築,地板下理所當然地不會存在任何金屬結構,所以動力甲上的磁力靴在這個過於原始的環境下起不到任何作用。目前站得最穩的,竟然是藤丸立香帶來的所有四隻腳著地的野獸。
“怎麽回事?她這就生氣了?”在身處於浪頭小船一般不確定的晃動中,阿庫爾多納有點難以置信地發問,“如果她一開始就能這麽做,為什麽不早幹!”
走廊中的木乃伊也因為這些晃動而站立不穩,無法攻擊——但亡靈可是飄在半空中的,因此而受到的影響非常有限。這下令所有人都有些手忙腳亂,自顧不暇,就連藤丸立香也不得不在阿密特憤怒的咆哮聲中抄起天鷹權杖,在半空中揮動,以免出師未捷身先死。
她是想回答阿庫爾多納的疑問的。但首先,這個問題顯然沒有防禦亡靈的攻擊更重要,其次,她在如此緊張的情況下也實在沒有一心二用的精力。下盤沒有那麽穩的洛特已經被迫在地上滾來滾去了,藤丸立香還要在保護自己的同時提醒時不時人立起來、在半空中撕咬亡靈的阿密特,小心不要踩到這個人。而當遠處的珀伽索斯大聲怒吼著她的名字,想要提醒她些什麽的那個瞬間,她完全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緊接著,失重感便攫住了她。阿密特龐大身軀的遮擋令她無法看見自己腳下發生了什麽,在承載著她的臨時坐騎開始向下墜落的同時,她隻來得及在本能的反射中驚呼出聲——
——
周圍的環境很黑,就算是阿斯塔特,也幾乎什麽都看不見。似乎能聽到遠處有水滴落在石板上的聲音,但聲波在四周同樣以反射率很高的石材建成的牆壁之間反射了太多次,讓人沒法判斷它的源頭到底在哪個方向。
在藤丸立香和阿密特掉進落穴後幾秒鍾,阿庫爾多納也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掉了下去。流動著的地板就那麽毫不留戀地消失了,露出了下方漆黑的空洞。他盡可能地在失重感當中調整好了自己的姿勢,憑借著萊曼之耳對重力方向的準確感應,非常自信地認為自己能用雙腳先著地——但很可惜,在一段時間概念上也非常亞空間的墜落過程之後,他不知怎的,是側躺著摔在地上的。
這一下把他摔得有點懵,可能把他肩甲上的雕飾撞癟了一塊,也確實給他帶來了一定程度上的挫傷,但這些都不算是會妨礙行動的墜落傷害。他從地上爬起來,確認了自己寫入靈基的武器已經被召回了劍鞘裏,緊接著便意識到,眼前的一點點能讓他大致看見自己四肢輪廓的光芒,到底來源於什麽:
小斯芬克斯以大型貓科動物幼年期的聲音不滿地大叫著,在他的身邊煩躁地繞來繞去,星空一樣的皮毛上發出的一點點光亮在附近的地麵上投下點點光斑,照亮了阿庫爾多納的腳。
“……好吧,至少還有你在……”
帝皇之子歎了口氣,俯下身來,一把撈起了這隻幼獸,放在自己比較好的那邊肩甲上。他右側的手臂還因為墜落傷害在隱隱作痛,但對於雙刀流選手來說,這並不是什麽致命打擊。阿庫爾多納用左手抽出了腰間的劍——齊格魯德的格拉默在黑暗當中字麵意義上的熠熠生輝,像個淺綠色的熒光棒一樣。他此前從沒想過,劍身上這種靈能力量的顯化還能如此使用,但現在,它們確實在這個幾乎完全沒有光線,連阿斯塔特的眼睛都沒辦法看清東西的環境當中幫了大忙。
有了格拉默的照明,阿庫爾多納終於看清,這四周似乎是一個簡陋的宴會廳。當然,這個“簡陋”的評價是基於大遠征時期帝皇之子的評判標準而做出的,考慮到他們還在光輝複合大神殿當中,而大神殿裏所有建築結構的藍本都源於公元前的人類實際建立過的建築,阿庫爾多納的評價或許不那麽公允,但從四周的家具擺設,鍍著金邊的狼藉杯盤,以及尚未用完的、同樣簡陋的食物和酒水來看,至少他不至於判斷錯“宴會廳”的部分。
遠處的水滴聲頻率變快了,小斯芬克斯也在用爪子焦急地拍著阿庫爾多納的頭盔。如果藤丸立香在的話,她當然能立刻告知阿庫爾多納,這個完全沒有設置任何自然光照明的“宴會廳”,在和“尼托克麗絲”這個名字聯係在一起之後,將會代表什麽。但不幸但又幸運的是,作為凡人的藤丸立香並沒有在這裏,整個封閉的空間裏,目前隻有阿庫爾多納一個人。
他確實失去了反應上的先機,但——還是那個公元前和四萬年後的根本性問題:尼托克麗絲確實可以淹死一個阿斯塔特,但她想要利用寶具淹死一個全副武裝的阿斯塔特,實在不太可能。
根本沒有意識到小斯芬克斯到底在急什麽的阿庫爾多納還在四處尋找出口。他在理論上的那扇大門邊徘徊了一陣子,但就像是尼托克麗絲的複仇故事中傳說的那樣,在關住了需要被關住的人之後,那扇門就被大量的石頭和泥土堵死了。想要再次將之打開並非完全不可能,但這裏需要的不是單獨一個阿斯塔特,而是一個合格的土木工程師或者起重機設備。很可惜,這兩樣資質阿庫爾多納都幾乎不具備,因此,他不過是在這扇門前浪費了幾分鍾的時間,直到淅淅瀝瀝的水聲變成了嘩嘩的連續聲音,動力甲目鏡上為他跳出了環境濕度上升的警告信息。
環境濕度上升什麽時候需要警告了?這是阿庫爾多納的第一反應。但緊接著,四周嘩嘩的流水聲突然變成轟隆隆的水流衝擊聲,令他立刻意識到了不對:
這個所謂的宴會廳裏,正在被注水。
僅僅幾秒鍾後,原本幹燥的,鋪設了毛皮地毯的地麵上就已經積了薄薄一層的水。考慮到房間的大小,這是相當恐怖的流量。總算意識到了在發生什麽的阿庫爾多納回頭看了一眼打不開的大門,確認地麵上的水沒有也不會從門縫當中流走之後,在小斯芬克斯焦急的叫聲當中茫然地環顧了一下四周,但還是絲毫沒有表現出慌亂——這就是可供太空作戰的,全封閉式的,帶有供氧維生係統,並且可以通過水資源持續獲得氧氣供給的動力甲帶給他的自信。
“不對,說到底我也已經是個死人了。”阿庫爾多納在沉思之間忍不住自言自語,“現在我這個狀態真的還需要氧氣嗎?”
非常人性化地抓狂著的小斯芬克斯,毫不猶豫地用貓貓拳襲擊了他的頭盔。
——
珀伽索斯掉進了一個同樣漆黑無光的房間。
他戴著頭盔,因此一開始也沒有感覺到什麽。但在他和阿庫爾多納同樣,抽出了腰間的火焰之劍試圖提供光源的時候,便立刻發現,周圍漂浮著的灰塵非常之多。
被藤丸立香分配到他身邊的那一隻小斯芬克斯也跟著一起掉下來了,在他的腳邊垂頭喪氣地粘著。珀伽索斯想了想,也俯下身去,把這隻小動物拎了起來,托在手上,利用火焰之劍的光芒開始探索這個布滿了灰塵的房間。
但實際上,這房間裏沒什麽可探索的。這裏除了灰塵之外什麽都沒有,隻是一個很單純的空房間。它沒有家具,沒有陳設,甚至沒有門和窗子——或者說,曾經有過,但在建成之後又被從外側用和牆壁同樣的建築材料給封死了。不需要多做思考,這房間擺明了就是為了讓人在裏麵困死而造出來的。
如果藤丸立香在的話,她或許能對此進行一些曆史傳說上的解析,告訴珀伽索斯說,這是故事裏尼托克麗絲在完成複仇之後的歸處。但是否知道這一點並不影響接下來的發展:珀伽索斯可沒有安安靜靜地死在這個小房間裏的意願,他必須得想辦法離開。而在這個問題上,他當機立斷做出的決定也非常的簡單:
直接拆出去。
公元前的建築強度怎麽能比得上一個被設計為戰爭兵器的克隆原體呢?
實話說,這件事也並沒有他原以為的那樣簡單。不好說是亞空間的影響,還是神秘學上“越古越強”的加護,都給他的作業帶來了相當大的困難。在發現火焰之劍的劈砍在牆壁上也隻能留下一道很淺的刻痕之後,珀伽索斯便將這把劍插在了一邊的地上,令它為自己持續地提供照明——畢竟,優雅而致命的長劍不是用來幹這種事的。
他把手裏的小斯芬克斯重新放到地上去,一邊想念當年福格瑞姆贈予費魯斯的破爐者(或者說,隻要是一把錘子,肯定都能在當前的情況裏對他大有裨益),一邊麵對著那段有著封死大門痕跡的牆壁,試圖用自己的拳頭或者雙手為自己開拓道路。小斯芬克斯不會說話,但也在一邊,露出了明顯“大為震撼”的神態,接著,就輕聲嗷嗷叫著開始給珀伽索斯加油助威。這些似乎無用的叫聲確實給環境帶來了一些不容易被發現的變化,珀伽索斯沒有將這兩件事聯係在一起,但他確實發現,在花費大力氣除掉牆壁表麵的砂漿之後,裏麵填充牆體的沙石在強度上竟然遠遠小於最外層的裝飾性塗層。
工作就此順利了起來,但想要在相當厚實的牆壁中挖出一個可供原體出入的洞,還是需要花費不少時間的。這讓珀伽索斯不可避免地感到焦急和煩躁,但在一段不好計量的時間過後,他最終成功了。被封死的大門之外是一段短短的走廊,另一端燈火通明的大廳幾乎觸手可及。
又一次在不可抗力中變得灰頭土臉的珀伽索斯並不認為直接走過去是個好主意,但考慮到沒有什麽別的選擇了,便隻好重新拿起劍,並叫小斯芬克斯跟上,從這個該死的房間和走廊當中離開,重新站到大廳中,火盆和火把投出的光線之下。
乍看上去,這大廳中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也沒有除了他之外的人。廳室中央有一個台座,上麵本應該擺著什麽東西——好比王座,祭壇,或者展示櫃之類的、有點體積的華貴之物——但現在,那上麵什麽都沒有。四周的牆壁上有一些壁畫,但在珀伽索斯決定開始辨認上麵的內容之前,小斯芬克斯的一聲咆哮首先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低頭瞥了一眼乖乖蹲坐在他腳邊的那一隻,非常確定,那聲充滿了不悅的咆哮不是它發出來的。在聽見這個聲音之後,那小東西明顯興奮了起來,毫無顧忌地大叫著向聲源的方向跑去,又被珀伽索斯一把撈了起來,象征性地捂住了臉上並不存在的嘴。
另一個小斯芬克斯的,好像是從大廳地板下方傳來的咆哮聲依然在響,並且明顯不是因為聽見了珀伽索斯手邊的這一隻在叫而做出的回應,而是單純的因為生氣——
“咣當”一聲巨響,大廳中的一塊巨大的石板被掀開,淩空翻了個兒,砸在地上摔成了三塊。另一隻小斯芬克斯罵罵咧咧地從那個洞裏蹦了出來,回到幹爽的地麵上,一邊不滿地大叫著一邊抖毛——說真的,這種生物身上真的有毛嗎?它摸起來也——
沒等珀伽索斯在這個問題上思考出結論,阿庫爾多納的頭盔也從那個洞裏冒了出來,並且顯而易見的,水淋淋地反射著四周的火光。
“哇。”他感歎道,“沒想到供水管道的上遊是您誒,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