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圖拉博不喜歡他的語
    男孩認為他正在經曆一場莫大的恥假如他手中的尖錐能夠刺破莫爾斯的喉嚨，那麽莫爾斯應當已被其迅捷地扯斷喉管，就像野犬撕碎獵物，折斷頸骨，剖出內
    莫爾斯絕不懷疑這點，他隻覺得也許佩圖拉博會做得更文明一個自豪於其知識水平的人，行動往往受到拘
    佩圖拉博的肩膀緊張地抬起，藍色眼睛中漆黑的瞳孔略微擴大，他的眉頭毫不隱藏地皺
    他看了一眼手中鍛造粗糙的鋒利尖錐，接著環視周圍石頭與泥土建成的生活圈，忽然放鬆
    “你嫉妒我，莫爾”男孩得意洋洋，將尖錐拋到地“你嫉妒我的學識，羨慕我的能看看你原始的生活方式，你失敗的工藝品，你的土屋遠不如我將要建造的高牆與城堡；在我麵前你是落後的野蠻人，穿著可笑的布料，頭發雜亂、衣冠破損，除了你莫名其妙的力量，你什麽都不”
    佩圖拉博揚起手，未經允許地抬高聲音：“你的莊園呢？你的作坊呢？別告訴我你還在用木棍敲打樹枝和樹幹來獲取落下的橄欖，也別告訴我你隻會用雙腳將葡萄在盆中踩出汁，莫非這就是你用黑色的布充作鞋履的原因嗎？你的書籍卷軸呢？你的羊皮紙呢？難道你還在將莎草的長莖切成薄片，平鋪在木板上，辛辛苦苦地用錘子將薄條壓成紙張嗎？莫爾斯，你甚至建不出一條完美的下水”
    莫爾斯低頭，手掌覆蓋在下半張臉上，輕輕呼出一口
    佩圖拉博將他的小動作理解為戳中了痛他鬥誌更盛，這表情讓他的神態終於同他身體的幼稚統一
    “你這樣羞辱我，難道不是想通過打壓我的自信，來成功地利用我嗎？這是你這種無知之徒能對我做到的一”
    莫爾斯不確定自己還能控製多久肩膀顫抖的趨
    “你問我在害怕什麽，是想操縱我的恐懼嗎？那我將要通知你，我所知曉的是你看不見的更高遠之”
    莫爾斯看見了一顆高傲而冷酷的腦袋在不斷抬起，興許在佩圖拉博的雙眼中，雲層深處的群星渦旋正在交匯又聚
    “那是群星的漩渦，是天空的淤青與傷我的偉大使命在星空中等待，而我的力量與潛能是確鑿無疑我為了一個遠大於奧林匹亞的疆域而誕你永遠觸摸不到我的高”
    佩圖拉博變得冷靜而自“我知道這一”他
    莫爾斯仰起頭，重複著固定的呼吸節奏，等待笑容從自己的臉上消
    佩圖拉博的反擊充斥著對不存在的弱點的攻擊，聽起來仿佛不蔑視別人這個孩子就活不下
    他很害怕他口中的星之漩渦，以至於不得不用錯誤的自我安慰去壓倒
    但莫爾斯不會忽視自己心中對佩圖拉博的讚許——並非針對佩圖拉博本身，而是針對他的造物
    那位工匠是如何創造出這樣一件結合了人性與非人特征的藝術品？
    莫爾斯不知
    同時，他確定自己會把佩圖拉博留
    “你和我想象得不太一”他並不掩飾自己語氣中的戲
    佩圖拉博和他靠得足夠近，所以他能夠將手放到男孩的肩
    然後，向下
    “你！”
    佩圖拉博的驚呼被靈能阻塞，但他無暇顧男孩全部的力量都用於同肩上傳來的重壓相抗他雙腳分開承重，久不逢雨的土地上浮起水汽凝結的冰霜，又被炙熱的皮膚溫度傳導融他極力仰頭直視莫爾斯，臉因受力而變得通
    “你知道你讓我想起什麽嗎？”莫爾斯輕輕晃著頭，伸出左手，尖錐飛入掌
    他將錐子抵在佩圖拉博的一側上頜骨，與他先前粉碎珀修斯雕像麵部時恰恰是同一落
    他的掌控力足夠精確，他知曉不傷人的最短距若佩圖拉博有膽量衝上前，他也不介意事後再去修
    “讓我想起四歲以上十二歲以下的小他們在各自的家庭培育出第一套價值體係，家人會說‘你們是獨一無二的寶貝’，他們信以為而當他們接觸彼此時，他們會試著維持這一念”
    “第一個小孩說：我懂得比你們都多，我知道樹上能結出水果，手工作坊裏產出陶罐，鹽來自海”
    “第二個小孩不屑地說：你懂什麽！我還知道違背神教先知的人會被黑暗審判塞進旋盤，奴隸從對麵的城邦裏長出”
    “第三個小孩哈哈大笑：你們有一樣東西肯定比不過我，我父母全部被僭主處死了，你們呢！”
    他收起笑容，冷冷地說：“你覺得你是哪一種，佩圖拉博？”
    驀地，佩圖拉博舉起雙手，十指緊緊箍住莫爾斯的小臂，像一道正在收緊的鐵男孩的力量令人驚歎，莫爾斯撤去防備後，清脆的骨裂聲立即響起，滾燙的灼燒感自手臂內部升騰，黑色布料變得潮
    能量在莫爾斯指尖劈啪作響，一部分指向佩圖拉博，男孩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鐵環般的手掌的力度鬆弛，另一部分則順著莫爾斯的手臂盤旋向上，修複斷裂的骨
    “你是以上全部現象的結”莫爾斯低沉地說，“你覺得你懂得更多，理解得更”
    尖錐頂端，一滴鮮血滲出，順著棱往下
    “你覺得你高於凡人，所以你蔑視凡”
    “當你發現前兩條都未必成立時，你隻好說：看看啊，我是悲慘與崇高的複合體！我多麽偉大！”
    佩圖拉博堅韌的表情破損了，就像英雄的塑像碎裂一樣無法維比起怒吼更像尖叫的聲音從他嘴裏發
    “你根本不了解我！”他高聲說，“你什麽都不知道！”
    莫爾斯放於他肩頭的手掌更加溫和地攤平，安撫地揉了揉男孩脖子側麵，示意他放
    “接下來我希望你保持清醒，佩圖拉盡管我不會傷害”尖錐從他手中飛走，他沒有回答佩圖拉博的質
    莫爾斯雙手捧在佩圖拉博的頸側，逼迫他直視他的眼
    有一點佩圖拉博說得對，他還不算了解眼前的男孩；不過這不算要緊之
    “我將重鍛”莫爾斯
    靈能在他身軀中匯聚，無數年月裏他首次調動如此龐大的力量，觸電般的震顫翻湧著燒灼，深藍與燦金的光點在他眼前交替運作，不存在的火焰與積雪的灰燼一同燒
    他潛入心靈深處，從無底的漩渦中調動起力量和情感的回響，多重的噪音壓過耳膜中脈搏的鼓
    莫爾斯依稀聽得見百餘年前風暴中撕裂性的饑渴狂嚎，照常地，他將其無視，避免無形之物偶然投來一
    他隱約猜到佩圖拉博口中的群星之漩渦的真在具體的思想成形之前，他便將其掐
    第一道鎖如輕紗覆眼，隔去佩圖拉博所恐懼之物與他的關一根金色絲線繃斷，四根汙穢鏈條鏽
    這比莫爾斯一開始設想的要艱難，倘若這是佩圖拉博造物主的手筆，那麽人選的範圍可進一步縮
    第二道鎖似匹練纏身，壓製男孩的成長本能和超凡身
    莫爾斯無意讓佩圖拉博徹底重歸凡人，所以並未妄動對方的基因螺十年之內，這件神奇造物的成長速度將回歸正
    他艱難地喘了一口氣，黑布之下，他的皮膚正在開
    第三道鎖為迷霧繚繞，蒙蔽佩圖拉博腦中過多的知假如知識的累積先於心智的成熟，那就不再是恩賜，而是詛
    同樣地，這道鎖會隨著時間的波動被衝
    越是了解佩圖拉博的構造，莫爾斯就越是為之驚異心他動用極大力量，都無法觸及其本質的一分一
    若他不拚上更多代價，那麽他的靈能仍隻能改變佩圖拉博的表
    好在，這夠
    莫爾斯向後倒退，直到背脊抵在屋牆麵的壁畫流出
    “你的造物主沒有完成他的工佩圖拉博，你不是個合格的工”
    他真心地笑起
    “而一名合格的工匠該如何處理鍛造失敗的鋼鐵？我選擇將其融回鐵水，淬火、捶打、冷卻，循環往”
    被莫爾斯鬆開後，佩圖拉博踉蹌倒地，手掌在沙石間擦出傷
    他不敢置信地盯著掌心久久沒有愈合的擦傷，真正的恐懼輕易地俘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