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這位少俠,就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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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沒事吧?”
    “沒事沒事……”
    “好險,我還以為這次死定了。”
    “是啊,這麽多年了,那麽大的雪崩我還是頭一次見。”
    “你們嘯風宗怎麽會建立在這種地方?這不擺明著找死嗎?”
    “宗門又不是我建的,我怎麽知道……”
    雪流灌進地洞一定程度後就停止了,不過隱約還能聽到外麵的轟鳴聲。
    隨身帶著火折子的人將掛在牆上油燈點燃,微弱的光亮在這片幽暗的空間靜靜燃燒。
    將近兩百號人擠在一起,空氣似乎都變得稀薄。
    好在劍閣和嘯風宗的弟子並未劍拔弩張,可能是剛經曆一場罕見的大雪崩,還沒緩過神來。
    “左護法?”
    “左護法!”
    “左護法你沒事吧!”
    聞聲見人,嘯風宗弟子急忙圍過去。
    雙臂被斬的高寧泰雖然“滾”了下來,但由於傷勢太重,已奄奄一息,頻頻閉合的雙目隨時都有可能再也張不開。
    反觀江無疾,光著膀子,身上有不少高寧泰留下的劍傷,一些傷口到現在還在往外滲血。
    不過相比高寧泰的奄奄一息,江無疾倒是跟沒事人一樣,甚至好像還進入了“你覺得你能殺死我?”的亢奮狀態,精神頭好的很。
    在空穀的時候,江無疾問過婉兒,如何才能成為宗師。
    當時婉兒的回答是,將某一門高深武學練至登峰造極。
    可這對於悟性天賦點滿的江無疾來說,手到擒來都是比較保守的形容詞了。
    因此,婉兒說的方法並不是適用於他。
    宗師和宗師之下最大的區別是,洞悉。
    於是江無疾就想著獨自正麵硬剛一位宗師,看看這所謂的洞悉到底有多玄。
    再往後,他就是不斷試探高寧泰的“洞悉預警”,一又一次給壓力,嚐試強行突破這道隔閡。
    最後,好似靈光一閃,一切水到渠成。
    宗師了。
    “踏踏踏……”
    江無疾上前,見狀,嘯風宗弟子連忙護住高寧泰。
    “你,你作甚!”
    “別過來!你你別過來!”
    陡然間,雙方再次劍拔弩張,仿佛江無疾隻要再靠近一步,廝殺便會再起。
    就在婉兒他們都準備好動手時,卻先聽到了江無疾不溫不火的聲音:“你們宗主惡行累累,為巴結寒天門殘害無辜之人。”
    “按理說你們這些弟子都該背上一個助紂為虐的罪名!”
    “我現在不殺你們,是希望你們能明是非,辯善惡,知德知理,回頭是岸。”
    廟堂之上有滿門抄斬,誅三族誅九族的大罪之刑,這是時代所至,並非殘酷無道。
    在這樣背景下,提倡血親複仇,幫親不幫理自然就成了“江湖道義”。
    複仇是光彩的,不複仇是恥辱的,在這種豪氣衝天的演化之下,趕盡殺絕自然順勢而生。
    《趙氏孤兒》就是沒殺一個嬰兒導致被人成功複仇,江湖上,諸如此類的事情比比皆是。
    江無疾懲戒了通天棍周不嶽,他的弟子楊泰在明知師父有罪的情況下還來複仇。
    從他的角度來說,養育之恩大於天。
    為師複仇不是無道,而是義!
    現在嘯風宗也是,最合適的做法就是一個不留,永絕後患。
    但江無疾不是一個殘暴之人,立的人生格言一直都是“貪財好色,一身正氣”,再加上前世的三觀影響,他從未起過滅宗的念頭,隻是想將嘯風宗除名,至於弟子死活,全看造化。
    可這些弟子要是冥頑不靈,他並不介意血染長槍,大開殺戒。
    話音落下,一部分弟子還在叫囂,另一部分知情弟子則麵色動容,猶豫不決。
    江無疾目光落在高寧泰身上,聲如寒泉:“事已至此,你再如何隱瞞都已無用,倒不如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作為交換,我可以盡力幫你完成一個夙願。”
    高寧泰原本打算嘴硬到底,可聽到這番話,心裏憋的最後一口氣頓時就散了。
    是啊,那麽多人進到了這裏,他再怎麽隱瞞都沒用了……
    “咳咳!”
    高寧泰咳出一口鮮血,盯著不遠處的江無疾:“你……說話算話?”
    江無疾:“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過我說的是盡力,而不是一定,能否完成得看你說的事對我而言難不難。”
    “好,好好好……”
    高寧泰靠著冰冷的雪堆,蒼老的臉龐掛著苦笑。
    自從掉進寒天門的陷阱之後,無論是他還是宗主,都已身不由己。
    他想讓江無疾去寒天門救他妻兒,可話說出口,不知為何就變了。
    “我嘯風宗弟子是無辜的,即便他們參與過這件事,也是被我們這些老家夥所脅迫,並非他們本意,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他們隻是自保罷了。”
    “明是非,辯善惡,知德知理,回頭是岸……這話是你說的,老夫隻希望你能信守承諾,離開此處之後放他們一馬,讓他們下山……”
    高寧泰怕江無疾後悔趕盡殺絕,或者說在他心裏,就應該趕盡殺絕。
    因此在江無疾已經有意放過這些弟子的情況之下,他還是討要了一個承諾。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江無疾點頭淡道:“此事我可答應,不過他們要是不識好歹,就別怪我手下無情。”
    高寧泰點點頭,繼而掃視周遭弟子:“你們可都記下了?”
    無人回應,高寧泰再問。
    “今日之果是我宗咎由自取,爾等切莫報仇,下山之後,人前莫提嘯風宗,都可記下了?”
    “都可記下了!”
    “弟……弟子謹記。”
    得到眾弟子回應,高寧泰長長吐了口氣,臉上也多了幾分釋然。
    他看著江無疾,說道:“再往前走,你會看到一些……一些東西,那些都是寒天門煉出來的毒人,切記莫要觸碰他們的血液,若是不慎染上,當即切除,否者一炷香內劇毒便會擴散全身,回天乏術……”
    “另外,其中有一個異瞳生鱗的姑娘,寒天門極為看重,具體為何我也不知,此事你自己看著辦吧。”
    “毒人?”
    “咱們宗內有毒人?”
    “染血切除……那萬一我脖子或眼睛染上了怎麽辦……”
    窸窣聲響起。
    江無疾微微頷首,繼而看著快撐不住高寧泰問道:“你的屍骨如何處理?要不要我托人或讓你弟子帶回鄉?”
    高寧泰搖頭,逐漸渙散的目光仿佛望著廣闊無邊的寒天雪原。
    “生死之事,自有定數,我六十有二,卻沒一少年活的通透。”
    “驀然回首,似枉來人間一場,倒不如埋於此處,也算來過。”
    “……”
    “這位少俠,就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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