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寧泰合上雙眼，再也看不到這片雪原。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江無疾持槍想在高寧泰身旁的石頭上刻下他的名字，但想了想，還是作罷。
    隻不過在他轉身離去之後，有幾名弟子埋葬了高寧泰的屍體，並刻了一塊簡陋的墓碑。
    “踏踏踏……”
    腳步聲雜亂，長廊盡頭的詭譎低吼愈發清晰。
    不多時，一個相對開闊地窖出現在眾人眼前，然而地窖裏東西卻讓所有人倒吸了口冷氣。
    “這……這就是毒人？”
    “寒天門……喪盡天良！”
    “你們快看，這，這是不是柳師弟？”
    “啊！是他，柳師弟為何也被煉成毒人了……”
    地窖裏有許多鐵籠子，柵欄上附著著一層粘稠的汙濁，每個籠子裏都關著人。
    這些人要麽全身長滿令人作嘔的膿皰，要麽脫皮腐爛，要麽斷手斷腳……空氣中彌漫著難以形容的味道。
    除了這些鐵籠之外，還放著幾張類似砧板的東西，板子旁邊放著鐐銬，刀具，錐子等各種利器。
    地窖角落挖了一個坑，專門用來填放屍體，江無疾朝裏看了一眼，一些已經很難用“人”去形容的毒人像是被垃圾一樣丟在裏麵，奄奄一息，隻能轉動暴突的眼珠子。
    而更令人發指的是，這些毒人當中，還有不少是孩童。
    真的是喪盡天良……
    很快，就有不少人感到不適，當場嘔吐起來。
    有的是因為惡心，但更多的是無法接受眼前這些殘忍的畫麵而精神崩潰，嘔吐不止。
    “寒天門慘無人道的惡行，必須要得到終止！”季興海咬牙切齒，額頭青筋蠕動。
    “雖一直都知道寒天門拿活人試毒，可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般……”沈恒鎖眉長歎。
    至於季小婉和沈蓉蓉，早就閉上眼睛不忍多看一眼。
    “寒天門到底在煉製什麽毒？”
    在江無疾眼中，眼前一幕已經不能說煉毒了。
    這完全就是在拿人做實驗，不是為了配置某種毒藥，而是想用某種毒把人變成某種怪物。
    “難道那件事是真的？”季興海沒頭沒尾來了那麽一句，似乎想起了什麽。
    聞言，沈恒也回想起了一件往事，沉聲道：“師兄是想說二十五年的西北浩劫？”
    季興海：“我也隻是懷疑……”
    不等江無疾發問，季興海解釋道：“三十年前，我在沙洲除暴，結識了你義父，後來西北浩劫爆發之後，雪原也受到波及動蕩。”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西北浩劫的起因嗎？”
    “西北極淵傳出有六尊天門劫像，但後來劫像一尊也沒找著，反而引起一場滔天瘟疫。”
    “浩劫尾聲，我與你義父分別後回到劍閣，尊師命搶奪西北的雪蓮地，不過當時雪原上流傳著一個說法，說西北有人帶了一尊劫像出來，藏於寒天雪原。”
    “流言四起，江湖人蜂擁而至，但最終並沒找到劫像，這消息就像一陣風，吹完就散了。”
    “不過……”
    季興海深吸口氣，繼而歎道：“當時的確有個說法，說那人從極淵帶到雪原的天門九劫，叫陰陽萬化像。”
    “陰陽萬化？”
    江無疾沒有研究過天門九劫，畢竟這種能修仙的功法也不是想研究就能研究的。
    哪怕是隻言片語的消息，隻要跟劫像有關都會被視為珍寶，不會輕易讓人得知。
    他目前隻知道“移山倒海像”、“氣吞山河像”，以及涼國的“不動磐石像”、東海的“長生不老像”。
    這什麽陰陽萬化像，還是頭一次聽說。
    季興海解釋道：“我也隻是聽說，說是這陰陽萬化像中有仙人留下的陰陽兩經。”
    “陽為醫術，也稱陽經，參悟之人可起死回生，白骨生肉，能煉出傳說中的仙丹。”
    “陰為邪術，也稱陰經，參悟之人可操控死屍，號令鬼魅，甚至能招來滅世瘟疫……”
    “當時有種說法，說的是西北瘟疫就是因為有人參悟了陰陽萬化像裏的邪術陰經。”
    “下次直接說邪術就行。”江無疾怕河蟹，提醒了一嘴。
    這時，沈恒皺眉補充道：“可當時雪原那麽多人都沒找到蹤跡，有關陰陽萬化的流言，更像故意用西北浩劫引起雪原紛爭，畢竟最後大家爭的還是雪蓮，並不是捕風捉影的劫像。”
    江無疾皺起了眉頭。
    不管這個消息是真還是假，眼下寒天門毒人一事，既然能跟二十年前的劫像流言扯上關係，那肯定要通知胖頭魚和胖頭龍兩姐妹。
    天門九劫是天下必爭之物，如今大黎已有兩尊，已遙遙領先涼國和東海，要是能再得一尊，大黎的地位，怕是真的無人能撼動了。
    除此之外，對付寒天門江無疾本來就打算把風山河搖過來，要不然憑他和兩位老登，就算把司馬慶他們全叫上，也不一定錘的過。
    國師也真是的，都讓九靈雀送信了，也不知道留個召喚雀雀的方法……走驛站多麻煩啊，從前慢，書信慢，馬車……
    收起思緒，江無疾開始找高寧泰口中的那個姑娘。
    不多時，在一個鐵籠子裏找到了一個光著身子蜷縮在角落的人。
    蓬亂的頭發蓋住了她的臉，不過並不難判斷性別……除此之外，在她的右鎖骨處，長著幾排細小的金色鱗片。
    可人身上怎麽會長鱗片？
    見江無疾靠過來，她連忙鬆開抱著膝蓋的雙手，趴在地上，接著抬起腦袋，露出一張沾滿汙濁的臉蛋，以及一對金色異瞳。
    “小心點。”兩位老登緊跟身後。
    麵對可能帶有劇毒的姑娘，江無疾緊了緊手裏的長槍，問道：“你……你聽得懂我說話嗎？”
    她點了點頭，顯得極為乖巧。
    相比其他毒人，她身上異瞳和鱗片之外，倒是沒有其他傷口。
    江無疾又問：“你會不會傷害我們？”
    她又點了點頭。
    所有人頓時緊張了起來。
    然而，江無疾卻皺著眉頭再次問道：“你會不會保護我們？”
    她還是點頭……
    這是被“馴化”了……不會拒絕，隻會點頭，不出意外的話，不管江無疾提出什麽要求，隻要她能明白，都會迎合。
    在一道道警惕的目光中，江無疾斬斷了鐵鎖。
    “出來吧。”
    她手腳並用，很聽話的從籠子裏爬了出來，金色的眸子一直盯著江無疾，沒有什麽異色，隻是在等待江無疾的下一個指令。
    江無疾深吸口氣，轉手把季興海的袍子扒下來，改在她身上。
    這一刻，金色的眼眸閃爍了一下，繼而又恢複了最初的茫然。
    “你會說話嗎？不用害怕。”江無疾盡可能讓自己聲音變得溫柔。
    她思考了一會，張開了嘴。
    嘴裏沒有舌頭，或者說，隻剩下一小截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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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周多更補回去，這兩天身體不適，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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