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目光注視下，江無疾打開了竹簡。
    泛黃的竹簡之上，刻著一道墨色劍痕。
    劍痕長不過三指，但卻藏盡鋒芒之意。
    江無疾隻是看了一眼，便深陷其中，腦中不由浮現一鶴發童顏老者，手持墨劍，於群山之巔雲霧之間，迎風舞劍。
    外界眾人屏氣凝神，擔心江無疾出事的洛王已經派人去接太醫，坐在小亭子裏的太後美眸顫抖，緊緊捂著鼓脹的胸口。
    “姐，他應該參悟不了吧……”看到江無疾的狀態，南宮玨開始不自信了。
    不過南宮素還是認為江無疾做不到，即便能參悟也不可能在兩個時辰之內。
    “放心吧，他做不到的。”
    “是啊，放心吧，南宮姑娘等著當婢女吧。”
    融金案後，楊洪山一直給江無疾鞍前馬後，因此這會忍不住為江無疾發聲，懟了這麽一句。
    南宮素淡淡看了一眼，並未多說什麽。
    楊洪山：“嗬。”
    ……
    劍意之中，先前那舞劍老者變成了江無疾自己。
    看著手中通體墨色的三尺長劍，心中驚愕萬分。
    “好家夥……那麽真實？ai眼鏡都不敢這麽玩……”
    江無疾嚐試仔細感受下周遭環境，縈繞鼻尖的深山之意，迎麵而來的天地之風，淌過雙腳的冰涼雲霧。
    無不在告訴他此地的真實。
    感歎之餘，一個沙啞的聲音突兀響起。
    “江無疾，你把我害的好慘！”
    聞聲望去，一個似曾相識之人映入眼簾。
    江無疾先是一愣，繼而皺起眉頭。
    是他？在天水街刺殺我的那刺客？
    那人站在原地，目眥欲裂的說道：“如果當初你去服徭役，他們就不會派我來刺殺你，我的妻兒也不會因此事命喪黃泉！”
    “我這條爛命死不足惜，可我妻兒是無辜的，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你為什麽要解開融金案，為什麽！！！”
    幻覺，他已經死了，所以這是幻覺。
    可是為什麽會有幻覺，難道所謂的斬龍劍意就是心魔？
    江無疾沒有理會那人的咆哮，對方嘶吼的言語在江無疾看來完全是歪理。
    他妻兒是無辜，但他江無疾難不成就是罪有應得？
    然而還沒等江無疾弄清楚情況，又一個人影出現。
    “江無疾，我雲至陽雖作惡多端，但你殺我還不夠，為何要毀我雲水山莊？”
    雲至陽憑空出現，渾濁的雙眼直勾勾盯著江無疾。
    “你害的無辜之人也受牽連，離開山莊之後他們流落街頭，饑寒交迫，甚死於非命。”
    “你想匡扶正義，還亭水縣一個青天白日，可你犯下的罪孽，與我何異！”
    神經病吧……江無疾也沒理雲至陽。
    緊接著，都已經被處死的禮部侍郎，工部中郎相繼出現，義正嚴詞的口伐江無疾。
    甚至連嘯風宗的長老和剛死沒多久的古冰河都相繼登場。
    他們的角度很新奇，但說的卻又都是事實，因為江無疾的關係，導致一些無辜之人受到牽連。
    明明是做了一件又一件好事，但對受到無妄之災的人來說，江無疾才是他們心中的罪魁禍首。
    “這就是心魔麽？”
    “還是說，這才是江湖恩怨糾纏不清的本質？”
    所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換作常人，極有可能橫生心魔，從而迷失。
    可那是常人，不是他江無疾。
    作為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新時代青年，具備5g衝浪資格證，江無疾對“道德綁架”理解的很透徹。
    是，是有人因為我而受到牽連。
    可那又怎麽樣？
    江無疾掃了一眼“義憤填膺”的眾人，微微仰頭。
    “小爺我問心無愧！”
    “就憑你們，也配成我的心魔？！”
    喧囂戛然而止。
    下一秒，浮光躍金的雲海開始湧動。
    伴隨著一陣地動山搖，一條巨龍從雲海衝出，碩大猙獰的龍頭遮天蔽日，明晃晃的龍睛攝人心神，俯視山巔上的江無疾。
    “心魔化龍，故而斬龍？”
    之前隻是記下了斬龍劍法的招式，而現在，江無疾似乎忽然明白了斬龍劍法的真諦。
    “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爭。”
    “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
    “我問心無愧，何懼之！”
    鏗鏘之音，回蕩天穹，墨劍指天，一劍斬下。
    劍罡呼嘯，掠過龍首，一分為二，萬物寂滅。
    “就這？”
    恍惚之間，重歸清明。
    洛王的聲音率先入耳。
    “你沒事吧？”
    此時洛王全然沒了平日裏那份威嚴，美眸之中盡是擔憂。
    江無疾搖搖頭，溫和笑道：“不負使命。”
    “你，你……”
    雖然知道江無疾悟性逆天，但洛王一時半刻還是沒能反應過來。
    這才多久？
    一刻不到？
    一刻不到就參悟了東海劍聖留下的劍意？
    這也太假了……
    見江無疾從劍意中清醒，有些麵癱的南宮素臉上，也終於露出了震驚之色。
    “你，你悟了？”
    她的聲音裏的詫異難以掩飾。
    “這斬龍劍法，似乎也沒江湖傳的那般厲害。”
    “？”
    別說南宮素不相信，全場除了楊洪山和洛王，其他人都抱有懷疑。
    那南宮玨聽到江無疾如此囂張的語氣，當即吼道：“裝什麽！你在裝什麽！斬龍劍法乃是我東海最高深的劍法，你說悟了就悟……”
    話未說完，一道銀光閃過。
    隻見江無疾以指為劍，隔空一指，淩厲的劍勢呼嘯而出，直襲南宮玨。
    劍勢無形，眾人隻感平地起風，緊接著那南宮素就護在了南宮玨身前。
    “當！”
    脆聲炸響，南宮素用未出鞘的長劍抵擋，玄鐵劍鞘竟上多了一個凹痕！
    斬龍劍法，真的是斬龍劍法……
    雖然南宮素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擺在眼前。
    在場沒有人比她更懂斬龍劍法，而且以指為劍更是斬龍劍法中極為重要的一招！
    可是這怎麽可能？這才一刻，他不光參悟了劍意，甚至連指劍都能做到……這，這還是人？
    見此情形，楊洪山連忙對江無疾作揖：“恭喜江兄！江兄的天賦我等望塵莫及，如此天驕，即使東海聖女暖床，我等也不奇怪啊！”
    楊洪山，你可真是天使投資人啊……江無疾輕輕吹了下指間，挑眉問道：“南宮姑娘，如何？”
    “你，我，你……”
    南宮素麵色變幻不定，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
    江無疾知道這種女子自尊心極強，現在人多，逼急了指不準翻臉。
    使臣身份要是真死在京城，東海那邊肯定會找麻煩。
    於是，江無疾遞上竹簡，淡道：“回去吧，順便告訴東海劍聖，若是有機會，我江無疾定上門討教。”
    南宮素美眸微顫，“那賭約……”
    江無疾認同道：“回吧。”
    贏了，但沒有繼續拿婢女一事羞辱。
    眾人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但很快就明白了江無疾的用意。
    “江兄氣度，楊某汗顏！”
    “君子節氣，大國氣度！”
    “甚好，甚好，哈哈哈……”
    江無疾沒有為難，南宮素帶著弟弟狼狽離開。
    有了這一段插曲，眾人興致大漲，一個個都放開肚皮喝。
    到最後，幾乎所有人都是“睡著”被王府親兵抬出去的。
    因為壓了南宮素一頭，為大黎爭了顏麵，洛王喝了不少。
    習習夜風之下，胖頭魚白皙的臉頰也添上了誘人的緋紅。
    侍女青禾見主子醉醺醺的，便帶著幾位親兵到小亭子外。
    “娘娘，時候不早了~”
    一整晚沒有參與感的太後很想叫江無疾進來聊聊，說說話本也好。
    但眼下洛王就在外頭，身為母後的她怎能與男子獨處？
    況且方才洛王那般焦急，顯然對江無疾極為在意，說不定……
    那她豈不是跟自己“女兒”搶男人？
    可是就這麽走了，又好不甘心呐……
    於是，太後久久沒回應青禾。
    今晚江無疾也喝多了，但好在酒量不錯，腦子還能保持清醒。
    見青禾投來無助的目光，江無疾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繼而上前作揖。
    “娘娘，天色已晚，恐染風寒，還是早些回宮吧。”
    亭中傳出幽幽歎息。
    “哎……”
    聞聲，江無疾猛一個激靈，連忙看向靠在椅子上的胖頭魚。
    還好還好，她睡著了……
    以免太後露出更多信息，江無疾正色道：“卑職聽說摘星樓祝姑娘手裏有一冊話本，改日卑職問她討要，送給太後解悶。”
    “……”
    “行吧，江銀刀莫要失言，回宮吧。”
    送走太後，江無疾長長舒了口氣。
    雖說他跟太後之間沒什麽，但太後終究是洛王和女帝的母後，話本什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假寐的胖頭魚在太後離開之後便睜開了眼。
    此時正用狐疑的目光盯著江無疾。
    “什麽話本？不如先給本王看看？”
    我尼瑪，偷聽是吧！江無疾暗叫不好：“這……”
    “嗬嗬……”
    在青禾的攙扶下，胖頭魚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硬裝出一副高冷模樣。
    “今晚你做的很好，一會來玉淑閣，本王要好好賞你。”
    玉淑閣？
    洛王閨房所在。
    嘶——難不成……
    “卑職聽說玉淑閣從未有男子踏入，卑，卑職怕頂撞殿下。”
    江無疾用隻有他和胖頭魚能聽懂的話來試探。
    結果，不知是胖頭魚想通了，還是借酒壯膽。
    “怕？你會怕？你不是天天想頂撞本王嗎？”
    “今晚，本王給你這個機會！”
    臥槽！今晚真的要吃魚了？！
    江無疾瞬間酒醒，連聲應下，目送醉醺醺的胖頭魚離開。
    腦海控製不住的，浮現胖頭魚與白玉虎同時出現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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