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籜院是洛王在奉天司的私人辦公室。
    玉淑閣在王府的地位比錦籜院還重要。
    作為胖頭魚的閨房，至今還沒有哪個男子進過玉淑閣。
    轉眼半個時辰。
    就在江無疾以為洛王酒醒反悔時，青禾邁著小碎步急急趕來。
    “江大人，江大人~”
    “青禾姑娘，殿下……”
    “哎喲，江大人你也真是的。”青禾嬌滴滴嗔道：“殿下不是讓你去玉淑院嘛？這都半個時辰了，你怎麽還在這？”
    “？？？”
    江無疾：“我以為會有人過來通知我。”
    青禾上前，小心翼翼環住江無疾的胳膊，見江無疾沒有反感，才輕輕將他往玉淑閣的方向帶。
    “殿下明明是讓江大人一會自行去玉淑閣，大人既然知道玉淑閣不準男子踏入，那就應該明白王府為何有這規矩。”
    青禾繼續說道：“殿下今晚喝多了，一會大人多擔待些，方才青禾已經服侍殿下沐浴更衣，一會大人直接去屋裏見殿下就好了。”
    “江大人……”
    見青禾欲言又止，江無疾問道：“青禾姑娘有什麽直說就行。”
    青禾俏臉泛紅，江無疾感覺她整個人都快化了，走起路來扭扭捏捏的，似乎有意無意的在磨磨蹭蹭……
    “殿下雖掌管奉天司，可終究是女兒身，一些事殿下也是頭一回，一會殿下要是受不住，大人切記不要用強……”
    “？！”
    這話是一個侍女能說的嗎？江無疾驚呆了。
    雖然知道青禾和胖頭魚關係好，但身份擺在那，哪怕情同姐妹也不可能真的成為姐妹。
    然而青禾接下來的話，讓江無疾從驚呆變成了亞麻呆。
    “一會殿下大抵會讓青禾在門外後著，殿下要是累了，定會讓青禾服侍大人，江大人……青禾，青禾也是第一次，萬一沒能讓大人盡興，大人莫怪……”
    好家夥，所以收了胖頭魚就等同於收了青禾嗎？
    按青禾的意思，胖頭魚要是挺不住炮火，就會讓青禾過來幫忙。
    更重要的是，從青禾的語氣可以聽出胖頭魚並不反對，甚至這事就應該這樣，很正常……
    我雖然好色，但我不下流，還沒到來之不拒那種地步……江無疾摸摸鼻梁，訕笑回應。
    青禾無論是長相還是身段都很出眾，非尋常女子可比。
    但江無疾從未對青禾動過那方麵的心思，簡單來說，不來電。
    而且在江無疾心裏，無論是季小婉還是胖頭魚，一旦到了那一步，那就是他的人。
    日後不管發什麽，自己都會對她們負責到底。
    因此無論一會發生什麽，江無疾都不可能讓青禾來遭罪，絕對不可能……
    少時，玉淑閣到了。
    在青禾的目送下，江無疾邁進了洛王閨房。
    屋內裝飾簡單，牆上掛著書畫，淡淡的檀香和墨香縈繞鼻尖，令人不由放鬆。
    “本王還以為你回去了呢。”
    聞聲望去，隻見披著絲綢睡袍的洛王靠在珠簾後的貴妃榻上。
    榻前小案的小香爐流出綢緞般的煙霧，香爐旁放著一壺茶水和幾盤點心。
    江無疾吞了口唾沫，上前作揖：“殿下，卑職……”
    洛王抬手打斷江無疾要說的話，並隨袖袍滑落，露出一截白膩光滑的藕臂。
    “本王問你，你可知何為奉天執刀？”
    “上報國家，下安百姓，建功立業，奉天執刀。”江無疾回道。
    洛王：“那你能做到嗎？”
    “……”
    這跟女帝當初問自己的差不多，都是問願不願意效忠朝廷。
    當時用女帝問的比較隱晦，因此他用“貪財好色，一身正氣”來回應也算合理。
    但眼下洛王都直接挑明了，再加上微妙的關係，“貪財好色”什麽的肯定是不能說了。
    沉吟片刻，江無疾一本正經說道：“忠有愚忠，孝有愚孝，可知忠孝二字，非是伶俐人可所為；仁有假仁，義有假義，可知仁義兩途，不無奸惡人藏其內。”
    “在卑職心中，人不可愚惡，不可愚善，不可愚忠，不可愚孝，不可愚仁。”
    片刻的安靜之後，洛王坐起身，沉聲問道：“說那麽多，你就是不願忠於聖上，不願忠於本王？你可知，方才你所言之，本王就可以斬了你！”
    “你可知，你所謂的愚忠，是對有氣節之人的侮辱！”
    見胖頭魚動了怒，江無疾的脾氣也上來了。
    若是這個王朝叫華夏，哪怕是任何一個能跟記憶重合的朝代，江無疾都可以拋頭顱灑熱血。
    可這是大黎啊，一個完全陌生的朝代……
    江無疾挺直腰杆，沉聲回應：“不可愚忠並非不忠，倘若忠於無能之輩，大黎隻會走向消亡！”
    “難道在殿下眼中，為官者，隻有忠字嗎？”
    “為官不忠，焉能為官？”洛王反問。
    “所以殿下覺得，忠乃為官之道，別無其二？”
    “好，那你說，什麽是為官之道！今日你要是答不上來，以後再也別出現在本王麵前！”
    洛王真的怒了，身為大黎一字並肩王，女帝的親妹妹。
    對於另一半的選擇，忠於朝廷，大於所有一切。
    今晚她隻是想要江無疾答應她，效忠朝廷，他日萬不可做那亂臣賊子。
    隻要江無疾答應了，那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麽，江無疾要對她做什麽，她都不會再逃避。
    可偏偏江無疾這家夥，好似一根筋般，一口一個愚忠，甚至反駁“為官忠為先”這個道理。
    這讓她怎麽可能不動怒？
    本來好好走個流程就到下個環節了，怎麽就吵起來了呢？
    胖頭魚好氣好氣，但在這個事情上，她並不打算作出退讓。
    “殿下問卑職，何為為官之道……”江無疾頓了頓，道：“好，那卑職就說一說，什麽是為官之道。”
    “水有源，故其流不窮，木有根，故其生不窮。”
    “大鵬之動，非一羽之輕，騏驥之速，非一足之力！”
    擲地有聲，不卑不亢，洛王動容，紅唇輕啟，美眸微顫。
    “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政通人和方能百廢俱興。”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明堂所賴者唯一柱，然眾材附之乃立！大勳所任者唯一人，然群謀濟之乃成！”
    “位在十人之上者，必處十人之下！位在百人之上者，必處百人之下！位在天下之上者，必處天下之下！”
    “為官者，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卑職可忠明君，亦可斬昏君，於那禦台之上！”
    “這就是卑職心中的，為官之道！”
    洛王愣住，一字一句如巨木撞鍾，直擊她靈魂深處。
    此時，就連在門外偷聽的青禾也被深深震感，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良久，良久。
    洛王長歎口氣。
    她逐字逐句分析，卻沒能找出半點可駁之處。
    她相信姐姐不會是昏君，現在也相信江無疾不會反姐姐。
    可凡人終有大限，若他日大黎換了皇帝，恰好又是昏君，那江無疾是不是要選擇反，而不是忠心輔佐？
    “……”
    胖頭魚內心開始矛盾。
    她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很自私，但身為一字並肩王，想讓臣子效忠大黎，並沒有錯……
    或許是女總裁的性格，導致洛王也有些一根筋，但立場不同，江無疾沒錯，她也沒錯。
    就在胖頭魚不知該如何抉擇時，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捧住了她的臉頰。
    俊俏的臉蛋映入眼簾，刀刻般的五官無可挑剔。
    “其實殿下無需多慮。”
    江無疾溫聲說道：“如果我是你權衡利弊之後的選擇，那無論結果如何，都不是正確的選擇。”
    “正確的選擇，應該是怦然心動之後，明知不可而為之的堅定，這也是我對殿下最大的誠意。”
    “就像殿下問我願不願意忠於大黎，我明知道未來我可能因為殿下而與自己的信念背道而馳。”
    “但我沒有猶豫，而是本能的義無反顧。”
    “一直覺得情愛二字極為俗氣，可自從遇見殿下之後，我隻覺得自己是個俗人。”
    “情不知所起，卻一往而深；風有約，花不誤，歲歲年年……”
    不得江無疾說完。
    一片香軟印上唇。
    ——————
    我覺得李知魚洛王、胖頭魚）的人設，是需要這一章的鋪墊的。
    身為一字並肩王，被吃之前肯定是糾結的，矛盾的，瞻前顧後的。
    鋪墊結束，下章吃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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