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書 卷五十七 列女類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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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王之定四民,以士、農、工、商為序,所以崇王化而重生本也。然工藝之術,貿易之通,亦烝民所以得利,海內因之升平,故茲廣錄其事,以為《技賈類》。

    潘赤,字朱鳳,上郡定陽人。有氣力,好醫術,家富,遂周遊四境,求學於諸名醫,精深其術,皆得妙旨。永弘元年,年五十,還郡開館,遠近有疾者慕名而來。

    嚐有一小兒嘔吐不止,泄利至於難起,其父母來請赤,赤視之,為出藥,並戒曰:“服之,而後三日勿食,可愈。”既過三日,又來拜赤,言病差善,而猶嘔泄。赤疑,又視此兒,察其麵無饑色,遂問曰:“近三日食邪?”其父母曰無,兒亦不認,赤遂謝而辭之曰:“不以情告者不醫。”後十日,其父母又挾兒來,病篤於疇,赤乃屏父母而問兒曰:“令尊堂不在矣,往日服藥之後,得無食邪?”兒垂頭對曰:“少食。”赤曰:“果然,我今再與汝方,按此服之,三日內切不得再食。”兒許諾,遂還,果愈。

    有農為蛇所蟄,腿隆如拳,其子以板架之來請赤。赤探視,搗藥,出針浸之,刺入其隆處,流血如湧,農昏,其子大怒曰:“爾害我父矣!”赤對曰:“今夜可醒,十日內必消,盈月內無下床,無事。”其夜,果醒,十日後果消。然時直收禾事急,此農乃下榻出勞,翌日腿又腫。又來請赤,赤聞其來,未問即曰:“我知矣,令尊必急起也,不可得矣。此腫雖隆而無毒,必跛耳,可回,我亦無法。”後若然。

    又有一吏,鼻血湧出難止,赤為出藥,立療。一人咳嘔至於暈眩,赤為按穴,嘔吐目眩頗痊,而咳猶然,赤曰:“多食陰性物,少往塵土地,曆年方可愈。”別有所救活治療者千計,遐邇稱譽。

    赤善養生,每行拳法腿術,人不知其名。所食皆務陰陽調和,溫冷相銷,以是不曾病疾。家奴從效其拳術者,皆身健而壽在六十上。泰盛三年卒,時年八十二。

    華格,字效善,巴郡閬中人。雲遊四海,不知其所矣。格能觀天占星,又善占卜解夢,以此為業,得巡曆之資矣。

    嚐至京師,廢太子知乃迎之,頗禮遇,問以夢曰:“我去朔嚐夢,有一大車輪逐輦小黑輪而不能,輪遂壞,先生知乎?”格對曰:“黑輪雖小而堅,車輪雖大而脆,其戒殿下勿以尊顯而淩人矣。”出,謂所從仆曰:“黑者,青也;小輪,環也;黑輪之小者,即青環也,小狼王字清懷,音近之也。太子字天倫,大車輪所代也。蓋太子必逼小狼王,而反為之敗也。然天機不可泄矣。”

    延昌四年,格觀天象,與左右曰:“有暗星潛逼帝宮,不日京城將有變邪?”未旬果有趙默誅楊零之事。

    後趙氏篡逆,格時在會稽,人或問之曰:“趙氏事能克乎?宋公能成業乎(注曰:宋王時為公)?”格默然不應,強之,遂取龜甲而卜,得“常然”,曰:“然者,勢也;常者,如舊也。蓋秦祚未絕,宋公事克矣。”人又問曰:“幾載可知?”格對曰:“常上有三點,然下有四點,前三年,後四年,中有折挫,竟不礙矣。”宋王登豐三年六月舉義,晉王宏長七年正月光洛,前後近七年。而宏長三年六月南馮山失,河北得而複棄,蓋其所謂中折也。

    宏長五年,至南陽,與左右曰:“我往歲夢靠山而長眠,無故驚醒,以為厄,遂少在山中。今至南陽,山南為陽也,蓋其代山矣,我豈終此乎?”遂無疾而終於南陽,時年六十九。

    齊努,字季勵,漢中褒中人。有巧思,善構建,為郡中營佛塔,雖乏規模,而華麗昭亮。穆宗時欲廣建宮殿樓台,聞之,征為工部郎。

    高隆八年,修望鳳台於鄴城。時工部尚書王嶠病休,努遂自薦,帝遂受努為將作大匠,使督其事。努遂窮其奢華,運其妙知,高台重樓,雕欄畫柱,金階玉簷,珍石琉瓦,富麗堂皇之甚,近代以來所未有也。然役夫疲死倒仆者相屬,屍骨堆累於側,其高越乎台閣。

    既成,帝視之甚悅,以為能,擢為工部侍郎。後宮殿樓台之建,努多佐嶠,甚合穆宗意,賞賜日蕃。天正四年卒,時年五十二。

    別有善為木工者巨鹿魯華,在《文學類》;善造奇物者潁川湯雅,在《佞幸類》。

    鍾奇,字孟英,趙郡邯鄲人。少敏捷,心算倍於常人。後其家失地,奇遂販物於趙市,常能因市情以推物之貴賤,賣將賤而入將貴(注曰:然後得其差價以為利),以是資產日厚。

    聖王破尚和而入河北,奇以牛羊犒軍,王勉之,以為趙市尉。奇既為市尉,得以廣知商貿變易,遂因時逐價而出入,產業浸盛。而邯鄲為南北之交,諸方商旅所會,奇乃買凡賣奇(注曰:買物於以此為凡見之人,而賣之於以此為奇之人),轉運異寶,財傾州郡,北宇知名。

    奇既富於產,多送賄於京,以是朝中所征發,奇預知之而廣入,及征令一到,人皆無此物,奇遂高價出之,獲利倍數。

    初,奇家土地為人所購,奇既富,遂購回其地,立其父之碑,於前祭而泣曰:“兒得複家產矣。”後乃買田置地於郡中,趙郡良田三一歸於奇;常田四一歸於奇;瘠田五一歸於奇。又廣收流民,蔭蔽於己戶,使為耕耘,以是人皆以趙郡為“鍾郡”。趙政牧冀州,頗聞其事,以是奇每得寶物異貨,常假名而送政,政以是陽不知也。

    延昌五年卒,時年五十二。

    楚慕,字追賢,南陽湖陽人。家世南陽壯門,慕既承家業,遂以資財外貸,人借十,半歲責十二,以此積產,富於荊部。

    時光宗好甘蔗,而以為自南國遠送,頗勞於民,以是不嚐敕令大送。慕聞之,多自交州購,送至京師,高價以售,欲佞上者多爭買,慕遂大發橫財。歸又以其資貸於他販,而己收其息,以是慕產所增,不別春秋(注曰:謂其無論何時,資產皆增)。

    南陽既衝要於中原、南國,行人不絕。慕遂廣修邸店,以共商旅,並設蓄貸(注曰:蓄人之財而貸之,獲其差利),所得之資遠逾南陽郡府之租賦。

    高隆三年卒,時年六十六。其諸子皆不材,承其業,雖不至敗滅,而資產日銷,洎乎今日,已泯然常富矣(注曰:言其雖富而不巨顯矣。臣與慕孫暢有交,嚐至其家,猶頗有資也,非臣所能比。蓋我皇秦自開國以來,穀價日賤,而官祿猶以前梁石數為算,使臣以秘書丞、權兼蘭台令史、加散騎常侍之職,財竟不能為衰商之什一,乞陛下三思之也)。

    舒顏,字休容,九江合肥人。顏少好與人交遊,能得廣聞於眾人。時江東地廣而人稀,以是諸戶土地稍足,破產亡業者少,從賈行商者寡,顏遂周流貿販,以彼地之贍,賣此地之乏,用致巨富。

    初,崇寧開陽之間,齊魯荊楚之間兵戈日動,中原北宇水旱歲生,壽春地遠,於是民多逃避於此間。又士尚既取壽春,以為形勝之地,兵家所必爭,遂高築城郭,厚壘垣牆,故人戶繁多,城池廣大,為南國之都會。後郝應與士尚鬥兵,壽春微罹殘破;高齊武繆公之征吳,亦縱剽掠,以是規模稍減,而猶為盛府,車船往來而如縷。於是顏移居壽春,貿工品藝物,運東吳諸郡而賣之;又購稻糧鹽魚於東吳,輸壽春而售之。此間得利,富傾江左。

    顏既財傾東南,遂廣納中原流民,墾殖荒土,以為田園山莊,遍布丹陽、豫章。逢民有良田美所而不肯與賣者,顏每巧取豪奪,或至於威迫力脅。以之喪田產而流落市坊者千百計。

    天正元年卒,時年六十一。

    別有湘湖巨商長沙蒙竹,事見《忠義類》。蜀郡、彭城、弘農、太原、交趾、日南諸郡亦為商旅所匯,名商大賈亦多也,在此不煩悉錄。

    史臣曰:工商之屬,雖非本業,亦民生所卬賴也。故能工妙匠,誠為國家之珍寶;旅商走販,亦助事物之交通。然有務奇淫於巧技、為富而不仁者,則國蠹民殃,害本之末也!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