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通電話一聊就是半個點兒。
    等到晚飯上桌子的時候，傅璟佑還在跟人嘮。
    陸遠征坐上桌朝女婿的方向抬抬下巴問閨女：
    “老家打來的？”
    陸淼搖頭，挨個給桌邊幾個孩子夾菜：
    “不是，是我過去的知青朋友打來的，就是上回去東北吃席的那個。”
    陸遠征又問：
    “你的知青朋友怎麽叫他接電話？”
    陸淼道：“是她愛人說找佑哥，她愛人好像也是學工科的，可能是跟佑哥交流工作上的事吧。”
    陸遠征點點頭，沒再說話。
    傅璟佑見桌子上開動，就在電話裏說了句讓孫有成把什麽東西寄過來後，就掛了電話。
    唐梅早給他盛了米飯，他靠近桌邊直接拉開椅子在陸淼身邊坐下。
    才一捧起碗筷就聽媳婦兒問：
    “這麽久，說的什麽呀？”
    傅璟佑晃晃腦袋，給媳婦兒夾了一筷子菜，又就近給閨女夾了一筷子：
    “吃完飯上樓說。”
    陸淼點點頭。
    飯後上樓洗了澡，陸淼披著頭發從浴室出來。
    傅璟佑叉開腿坐在茶幾一角，正用口紅膠，也就是固體膠裁紅紙粘著紅包。
    她在屋裏晃動，傅璟佑瞄她一眼。
    等她懶洋洋的在沙發上蹺腿坐定時，他已經抽出工夫進房間拿了毛毯出來。
    樓上不跟樓下似的，有地龍。
    二樓唯一的供暖就是連接下方主院的那堵牆，裏麵做的中空火牆設計。
    能把地龍裏的熱乎勁兒往上送點兒，可整體溫度肯定還是比不上樓下。
    傅璟佑包繈褓似的，用毛毯把陸淼包的嚴嚴實實。
    陸淼荔枝眸嗔怪睨他：
    “靠著火牆呢，我不冷！”
    她說她的，傅璟佑手腳麻利，我行我素固執的將她下巴處毛毯拉嚴實道：
    “你才衝過熱水澡，這會兒身上熱乎當然感覺不到冷，等一會兒感覺到冷了那就晚了。”
    陸淼好笑的看他絮叨。
    等他又坐回去忙了，她腳尖把不遠處的遙控器勾過來，一邊換台，一邊和他閑嘮：
    “那會兒孫有成跟你說什麽了呀？能在電話裏講了那麽久？”
    “沒什麽，那回跟他一起去哈工大的時候，我們就聊過彼此工作情況，他這次找我是以為我還在器械廠上班，他們那兒做新型快車的研發有一組零件一直找不到能精準生產的廠子，就問我能不能做。”
    陸淼略微沉眉。
    這倒是個機會……
    可問題是，傅璟佑早從器械廠離職了。
    陸淼問：“咱家自己的那個廠子能生產嗎？”
    傅璟佑搖頭，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還不知道……我跟他說了實際情況，讓他那邊實在找不到人，不涉及機密的情況下可以把零件圖紙寄過來一份，我試試看。”
    死馬當活馬醫，不成就不成了，可萬一歪打正著就給弄成了呢？
    陸淼點點下巴，卷著毯子湊近他：
    “你那廠裏的事我也不懂，但是咱們手裏還有點條件，要是需要拓展什麽機器，你就多多看唄？真買回來了市場也能拓寬一些。”
    傅璟佑笑意繾綣輕輕點頭：
    “好，我留意。”
    陸淼“嗯”了一聲，抱著枕頭歪在他身側的沙發上，又和他聊起了別的：
    “這些紅包都是發給廠裏的？”
    “嗯。”傅璟佑點點頭，又補充說：“給孩子們的也都在這兒。”
    “一個人發多少啊？”
    “廠裏的發五塊。”
    意思意思討個好彩頭就行。
    傅璟佑過去在器械廠幹過一陣兒，市場上哪些小零件相對吃香，他都是知道的。
    一些能爭取到合作的路子，他也了解了不少。
    但他手裏的五金廠畢竟隻是個小廠子。
    底下幹活的幾個人又大部分都是學徒工，頂不了什麽大事。
    多數隻能靠著他和蛋蛋。
    目前廠子雖然已經開始對外營業，但其實每個月刨除人工和各類開銷，保本進賬的也就二三百塊錢。
    還沒有發展出個模樣來，傅璟佑身上多少有點壓力。
    再一個，過年給蛋蛋的紅包裏多塞一份沒什麽。
    畢竟人家蛋蛋幹活兒多。
    另幾個還是學徒工。
    要是在學徒期間就各種高待遇補貼，養大了胃口，以後等真正學成麵對固定薪資，也許反而不能沉下心來好好幹活……
    他思量的有一定道理，陸淼覺得沒什麽問題，便繼續細聲同他閑嘮道：
    “我明天最後一天班，估摸上午去趟馬路對麵的外貿部廳局之後就沒事了，你呢？廠子什麽時候歇業？”
    傅璟佑道：“年邊事不多，每天過去不費什麽事，再說自家廠子，我能多幹點兒是點兒，也便宜不到外人頭上去。”
    陸淼伸腳輕輕蹬了一下他後腰：
    “但是你也別太累！”
    傅璟佑搖頭失笑：
    “放心好了，我心裏有數。”
    夫妻兩個低聲絮叨，正逢電視機裏傳來敲鑼打鼓喜慶的聲音：
    “第二屆春節聯歡晚會將於三天後七點，在央視節目台開幕，此次聯歡晚會將在延續第一屆春晚的觀眾點播模式下，還將引入戲曲表演屆時，歡迎廣大人民群眾朋友參與線上點播……”
    傅璟佑：“第二屆？去年辦過第一屆了？那會兒怎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過？”
    陸淼：“春晚春晚，除夕夜才有的，去年咱不是回老家去了嗎？你上哪兒聽風聲去？”
    傅璟佑哼笑：“也是……還是什麽線上能打電話點節目的，弄得挺稀奇，今年就看看是怎麽個事兒。”
    又絮叨閑嘮了半個點兒，直到沾好了足量的紅包，兩口子才相繼回房間睡覺。
    再說隔天清早，傅璟佑一大早起床在樓下吃了早飯就去了廠裏。
    陸淼則一覺睡到了八點半。
    起床慢悠悠洗漱，又是打理頭發，又是挑衣服戴圍巾的。
    等下樓吃完一小碗蘸醋水的餃出門時，時間已經是九點二十分。
    她手插口袋，不慌不忙的過馬路。
    到外貿部廳局的大門口時，時間也才剛剛九點三十二分。
    和王月華約的十點見麵，原本以為要等會兒，結果陸淼剛踏上門口第二級階梯，王月華就從旋轉門裏走了出來：
    “陸主任！”
    陸淼沒有防備，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唬一跳。
    等看清是王月華，她才稍稍鎮定下來：
    “來得這麽早？”
    王月華忙笑著說：“我其實也才來，外麵風大，進門裏能躲著點風……”
    陸淼點點頭沒說什麽，走在前麵帶王月華一起重新進入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