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林洋根本就不知道華北聯大，知道“魯藝”還是從電視新聞裏聽說——“魯藝”成立多少周年紀念大會之類的，在那個信息爆炸的時代，他可沒有時間和心情去對“魯藝”追根溯
    沉默是蘇林洋沒有接話，沒有把自己的小白嘴臉展示給吳正清
    見蘇林洋不說話，吳正清也收斂起了笑容，認真問道：“接下來史先生打算怎麽做？——提醒一下史先生，你們本部的那些人可不好糊弄，你要想從他們手裏順利過關，怕不是一件容易的”
    蘇林洋開口，“先糾正一下，史雲是我的假名，我的真名叫蘇林洋——這個希望吳同誌你能嚴格保密，我可不想我的名字從你們中的哪個叛徒嘴裏說出能做到嗎吳先生？”
    吳正清鄭重回答道：“這一點，我向你保”
    “那就多謝”
    蘇林洋稱謝一聲，然後回到吳正清剛才問的問題上，“至於我接下來的打算，我當然不會傻到拿著畫筒去找本部，我打算把這個畫筒交給趙寧安——趙寧安，軍統山城特別區西南組組長，相信吳先生一定知道這個”
    吳正清搖頭，“我不知道你說的這個人……這就完了？”
    “完”
    “那你怎麽對他說？”
    “我就說是你給我的，說你們懷疑這三個人裏有人可能是日本特務，讓我們幫著查一”
    吳正清沉默片刻，開口，“現在我是趙寧安，我問你，你是在哪裏遇見吳正清的？”
    蘇林洋答道：“我找人畫完像，離開山城大學的時候，在山城大學的校園裏遇見的——對了吳先生，這個畫筒還得你拿著，咱們待會兒還得在山城大學裏來一次偶”
    蘇林洋將裝有三張畫像的畫筒遞給了吳正
    吳正清接過，接著問道：“吳正清為什麽要把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你，他為什麽不直接交給局本部？”
    “這你得問吳正清去，我怎麽會知”
    “總得有個理由——”
    “我猜理由可能有兩個，一是這家夥懶，二是這家夥發神經”
    吳正清一臉嚴肅，“蘇先生，我現在是在認真問你，也請你認真回答，這是關係到你自己命運前途的大事，還請你認真對”
    蘇林洋認真回答道：“我就是在認真回答——吳先生，大道至簡！情報工作的複雜是複雜在下麵而非表麵上，表麵上隻要合乎邏輯、合乎情理，就越簡單越好；吳先生你認為我是在開玩笑的回答，是因為吳先生你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趙寧安對這些來龍去脈卻是一無所知，吳先生你認為的玩笑話，在趙寧安看來最合乎情理的事”
    “吳先生你也是搞情報的，內勤和外勤誰的價值更大就不用我多說了——我這樣一個跑外勤的小特務，值得你們花這麽大的代價嗎？三張有日本特務嫌疑的畫像，最起碼，從軍統手裏換幾名你們被捕的同誌我相信還是可以的，用得著浪費在我身上嗎？”
    吳正清一臉嚴肅地回答道：“蘇先生，我們從不拿這樣的事情和人做交易的，哪怕真的能換回我們被捕的同誌，我們也不會去交換！這是我們的原但如果需要我們提供幫助，我們將竭盡全”
    蘇林洋哼哼說道：“我這隻是打個比方，吳同誌你用不著對我這麽嚴肅，你們有原則紀律，趙寧安和軍統本部那些帶長的人可不這麽認為，他們想的要和你們想的是一樣的，你們現在就該是好兄弟了，也不用在私底下鬥得你死我活”
    稍想一下，吳正清認可了一早的那番答
    心裏自然而然的生出了感慨，“是啊，大道至簡！可真正能靈活運用的人又有多少？——慚愧啊，我的認知竟然趕不上軍統的一個小特務！我的水平看來還有待提高啊！”
    “帶長的人……你這話說得挺有意”
    嘴上，吳正清自語一聲，讓話題重回正軌，“把畫像交給趙寧安以後呢，不會就這麽完了吧？”
    蘇林洋回答，“當然不會就這麽完了——以我對趙寧安的了解，他是會把這個案子查下去的，就算他不查，我也會鼓動他查下去”
    “你認為他會查嗎？”
    “當然”
    “你就這麽肯定？”
    蘇林洋答道：“他家幾口人都死在日本人的槍口和飛機的轟炸下，沒遇見也就罷了，遇見了，他肯定不會當著沒看見；再有，人都有一顆上進的心——兩樣湊一塊兒，我再鼓動一下，應該沒有問”
    “人都有一顆上進的心？”
    吳正清愣了愣，隨即明白過軍統山城特別區的區長已經調去他處，區長的位子已經空了有段時間了，這對底下人來說無疑是種誘惑，哪怕隻是代理幾天，對個人履曆來說也是濃墨重彩的一
    吳正清笑了起來，“你這人說話挺有意思……蘇先生，問你個問題，可以嗎？”
    一轉話音，吳正清正色問
    “吳先生你”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在我們有需要的時候，需要你給我們提供一些你力所能及的幫助，你願意幫助我們嗎？”
    “沒有任何問題！”蘇林洋一口答應了下
    “還請蘇先生想清楚了再回答——”
    “吳同誌你都答應我嚴格保密了，我要不為你們做點什麽，豈不是有愧於”
    “蘇先生，在對待日本侵略者這件事情上，我們的目標是一致替你保密是我們應該做的，不是交”
    “吳同誌，我從來沒有認為這是交易，我這樣一個跑外勤的小特務能被你們看上，這是我的榮”
    “蘇先生，謝謝你願意幫助我們，謝”
    “吳同誌，咱們就不說客氣話了，還是直入正題吧——以後我們怎麽聯係？”
    ……
    清晨，山城大學的校園裏，來來往往的學生中間，一個長相清秀的年輕人背著一個畫筒往中央大學所在方向走
    在幾條路相交的路口，背畫筒的年輕人被一個長著絡腮胡子的的中年男子給攔住
    中年男子將背畫筒的年輕人叫到一邊，耳語幾句，而後從跟隨著他的年輕人手裏接過一個畫筒，將這個畫筒交到了這個背畫筒的年輕人手裏，隨即離
    背畫筒的年輕人麵朝中年人離開的方向看了很久，直至中年男子在路盡頭消失不見，他這才掉轉方向，繼續往中央大學走
    背畫筒的年輕人正是蘇林洋，絡腮胡中年男人也正是紅黨人吳正清！路口交接的這場戲是兩人商量的結果，演給往來師生看的……
    背著兩個畫筒從中央大學離開，蘇林洋坐上了一輛等候在路上的黃包車，“去上營街，前麵打電話的那個地方停一”
    “好的先”
    車夫應一聲，拖著黃包車向上營街方向而
    跑上沒多長一段距離，黃包車來到了打電話的地
    蘇林洋下了黃包車，來到掛有一塊“打電話”牌子的人家前，和主人說過幾句話以後，他來到一扇窗戶前，接過主人從裏麵遞出來的電
    撥了很久，他終於撥通了上營街西南組駐地的電
    “找誰？”
    聽筒裏響起一個桀驁的聲音
    “我姓蘇，問一下，趙先生在不在？”
    聽出蘇林洋的聲音，聽筒裏傳出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和氣起來，“組長去紅岩嘴那邊了，和王功他們一起去的——你小心一點，昨天晚上他被叫去了本部，被罵慘了，可能要找你的麻”
    “行了，我知道”蘇林洋掛斷了電
    付過錢，重新坐上黃包車，他向車夫招呼一聲，“不去上營街了，去紅岩”
    黃包車往紅岩嘴而
    半小時後，黃包車來到了紅岩
    遠遠地，就看到停在隱蔽處的徐京生那輛黑色福特轎車，車窗上的車簾是敞開的，能看到車裏隻有司機位子上坐了個人，這個人顯然不是趙寧安；而在昨天那處茶攤的位置上，茶攤就已經支開，茶攤外還守著兩個也不知道在賣什麽的小
    向周圍看了看，沒有看到王功三個人，蘇林洋猜測茶攤位置應該已經鵲巢鳩占——茶攤是王功開的，兩個小販應該是範戎和塗一進裝扮
    “停在前麵那處茶攤”蘇林洋向車夫說上一
    “好的先”
    車夫應聲，拉著黃包車跑上一段距離，在茶攤邊停了下
    蘇林洋沒有猜錯，茶攤正是王功所開，兩個小販也正是範戎和塗一進所
    王功早就看到蘇林洋來了，黃包車剛一停，他便踩著合適的步伐走了過
    結完賬的黃包車跑出去沒幾步，他便站在了蘇林洋跟前，眼看著四周，嘴裏向蘇林洋提醒道：“趙寧安來了，你要當心一點——昨晚他被毛代主任叫去了本部，被毛代主任罵了個狗血淋他可能要衝你發火，你最好有個心理準”
    “因為吳正清的事兒？”蘇林洋問
    王功點點頭，“那當除了這事兒，還有什麽事情能被毛代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