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劍”並非真正的人類，他們在得到“劍之力”之後就不是真正的人類了，身體的部分被神力支配，具備不老不死的特征，唯有戰死，唯有自盡，是他們最後的歸宿。

    這樣的人活躍在人類社會，活躍在一群有生老病死的人群中，是突兀的，是不合群的。

    人們迫於王的威嚴，迫於他們為人類做出的貢獻，尊敬這些強大無比的魔法師。

    而在那個時代，“劍”和王，與人之間的矛盾，是埋藏在繁華之下的，靜靜爆發的。

    維克多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抱怨了。

    “維克多大人，我是在祈求您，請您勸勸那些大人。”

    “老伯，您先站起來......”

    “我怎麽有那能耐！您快收回這句話！”

    原來維克多稱呼老人為“您”，是那麽敏感的事情。

    交流又出現屏障了，總是這樣。

    “那麽，老伯你有看見附近出現的天災嗎？”

    “哎？天災？說起來，前幾天，鎮子南邊的農場死了幾隻牛，死相很難看的，但找不到人為破壞的痕跡和證據。”

    “我知道了，謝謝老伯。”

    “不客氣，幫助賢者是應該的，但是請您記得傳遞......”

    “我會的，很快就會有‘劍’解決你們的問題了，放心吧，老伯。”

    維克多輕輕走出老伯家的院子，站在門外的，是一排訓練有素的戰士。

    “去南邊看看。”

    “是！”

    【二】

    “您怎麽跟著來了？”

    薇爾並沒有真的讓維克多一個人去處理所有事。

    她雖然也沒有在任務上做什麽，但看她的意思，應該是打算成為陪伴，順便消磨時間。

    “劍”是不老不死的，是無人能戰勝的，是寂寞的，時間對他們來說並不寶貴。

    “想來吹吹風。”

    那些士兵走在二人身後，盔甲隨著步伐而晃動，發出哐哐的碰撞聲。

    “你們走路輕點啦。”

    “呃？‘塞列歐斯’大人？”

    當士兵們停下來，薇爾終於能聽見，那些屬於田野的聲音。

    “聽，多美。”

    薇爾像是在對著維克多說。

    “薇爾大人，您指的是......”

    “麥田的聲音。”

    “在下不才，無法解讀。”

    “你靜下心聽啦。”

    薇爾轉過頭，又對著那一排士兵說著。

    “你們也是。”

    “哦，哦哦。”

    於是裝模作樣地聽起來。

    維克多聽見青蛙的叫聲，聽見夏日裏急躁的蟬鳴，聽見潺潺的流水聲，感到很奇怪，這些明明都是很自然的聲音，但薇爾為什麽能聽得那麽認真呢。

    “您在其中感受到什麽嗎？”

    “我感受到我自己。”

    “不明白。”

    “我是這個世界的造物，也會回歸於世界，這個世界上的其它人都太複雜了，他們已經忘記了原本作為人的初心。

    這些聲音，就是我誕生之時所聽見的，我聽著這些聲音長大。”

    “薇爾大人......”

    在維克多印象中，這是薇爾第一次展露自己的真實。

    “走吧。”

    【三】

    裝修樸素的酒館裏，有著情報的提供者。

    他本身不是情報提供者，隻是因為掌握著情報，就被冠以情報提供者的名號。

    看見軍隊走進來，許多酒鬼清醒了，生怕鬧出什麽事，老老實實地坐著。

    “你是老板嗎？”

    維克多直接走到吧台前。

    “是，是的。”

    “不用害怕，我們想谘詢一下，你家農場死牛的事情。”

    “我家農場嗎？可以的，不知道您的身份是......”

    “維克多·修比彌亞，你可以直接叫我維克多。”

    “維克多？是那個賢者大人嗎？”

    “呃，的確，現在做著賢者的工作。”

    “那麽維克多大人，這位女孩想必就是......”

    果然，還是改不掉叫“大人”的習慣。

    “呃，她是我女兒。”

    維克多原本隻是想掩蓋薇爾的身份，卻沒想到自己能編出這種話，他的雙腿已經有些發軟了，他本來已經準備好接受薇爾的訓斥了。

    “怎麽了？”

    薇爾沒有生氣，甚至一點應有的反應都沒有。

    “沒什麽。”

    “原來是令愛啊，不過帶著這麽小的孩子執行任務，恐怕......噢，不，我無意冒犯，隻是覺得令愛的安全比較重要。”

    “這事情我會妥善處理，感謝你的建議。”

    “好的，至於您想要問的事情，我會毫無隱瞞地告訴您。”

    “喂，你就是‘劍’吧。”

    有個男人醉醺醺地走到維克多跟前。

    “我不是。”

    “你當然不是，我指的是那個小女孩。”

    “你在發什麽酒瘋啊，快回來！”

    有人試著勸他，並用力拖著他，可他使勁甩掉那個人，搖搖晃晃地站在維克多身前。

    士兵們警備起來，握住屬於他們的武器。

    維克多抬手示意他們收斂。

    “你是賢者，賢者是跟著‘劍’走的，那個女孩絕不可能是你女兒！絕不可能！嗝~”

    “別亂說話啊！你！”

    臉紅得像柿子，看起來醉得不輕。

    “你把她還給我！”

    男人撲向站在維克多一旁的薇爾。

    卻被攔住了。

    “不許動！”

    士兵們以武器架住他。

    “你把她還給我！還給我！”

    “維克多大人，這個人的妻子，前陣子，在天災中死掉了。”

    “是這樣嗎......”

    “但不知他為何那麽冒犯。”

    薇爾開口說話了。

    “父親。”

    “您......咳，怎麽了？”

    “幾天前，這裏下雪了。”

    老板聽見這話，發出疑問。

    “可現在不是夏天嗎？”

    “的確下雪了。”

    “呃......”

    “老板，這個人我會放掉，請你們照顧好他。”

    “感謝大人慈悲！！！感謝大人慈悲！！！願至高神的光芒照耀您。”

    【四】

    在從老板口中獲得情報後，維克多踏上了尋找天災的路途。

    “謝謝您陪我演的那一出。”

    “維克多演技真爛啊。”

    “呃！的確......”

    薇爾輕輕笑了。

    維克多還是第一次看見薇爾微笑，太美了。

    說起來，薇爾好像不記得上一代水之劍的名字，讓人匪夷所思。

    按理來說，劍的真名是對大眾隱瞞的，而知曉曆代劍名字的人，隻有包括賢者、王、“劍”等人在內的少部分人。

    但薇爾居然會不知道。

    不僅僅是薇爾，所有人都不知道。

    看來“塞列歐斯”的真名錄失傳了，真可悲，但這應該不是薇爾的錯，維克多相信這不是薇爾的錯。

    “您說的下雪，指的是?”

    “就是字麵意思。”

    “您無需對我隱瞞。”

    “......你想知道那個男人背後的故事嗎？”

    “難道不是妻子死於天災而喪誌了嗎？”

    “她不是被天災殺害的。”

    “您知道真相？”

    “可說出這件事是件麻煩事，我想我需要維克多你，為我做點什麽，我才會願意把真相說給你聽。”

    “那就讓我一輩子侍奉您。”

    氣氛凝固了。

    維克多忌憚自己說錯了話。

    “噗。”

    “您為何發笑啊？”

    “你這個人，有點意思。”

    “......”

    維克多找不到話回複了。

    “她並非死於天災，而是死在了‘劍’的手下，他為了最快消滅天災，選擇了將整片森林夷為平地，男人的家，就在那座森林裏。”

    薇爾目光看向更南邊的地方，那裏的確，有著一個大坑，四周都是茂密的樹木，隻有那裏光禿禿的，很顯眼。

    “您是如何知道的?”

    “我挖掘了那個人的記憶。”

    “......沒想到您如此神通廣大。”

    “開玩笑的。”

    “......”

    薇爾回頭看向那一排士兵。

    “大人?”

    “你們待他太魯莽了。”

    “我們知錯，請大人原諒！”

    意外地整齊。

    “維克多，去尋找天災吧，那可是你的任務。”

    “是。”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