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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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玄門外,剛走出護山大陣的範圍,謝鬆伸了個懶腰,仿佛抖落了什麽束縛,渾身都輕鬆了許多。
在山門中待了那麽久,終於出來了。深吸一口山間清氣,謝鬆開始趕路。
修士體魄不同於普通人,命泉修士便可以輕輕鬆鬆做到日行千裏,甚至能在空中短暫飛行,隻是靈力耗費有些得不償失。等到了神橋境界,謝鬆便可以腳踏虹光,飛天翱翔。
謝鬆如今隻是命泉,隻能老老實實走路。
謝鬆走後有一盞茶時間,有兩個身影在此處顯露出來,正是德善和祝文豹師兄弟。
瞧著德善臉上略有憂色,祝文豹安慰道:“那頭長毛畜生還未化形,算不得多厲害,正好讓謝鬆吃吃苦頭,鬧不出什麽大事。”
對啊,鬧不出什麽大事,當然前提是信息準確。
謝鬆啊謝鬆,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謝鬆趕路速度並沒有多快,加之太玄門周遭皆是荒山野嶺,天色黯淡下來時,仍是不見人煙。他隻好點起火堆,就地宿在山林間。
“呼。”
謝鬆深深吐出一口白氣,緩緩收功。
《萬星典》雖然貴為太玄門掌門一脈傳承,但缺點也是實打實的。星元峰星光濃鬱,修行速度就快。山林間星輝黯淡,修行自然減慢不少。是以星元峰弟子一般不出山門,出門也是速戰速決。
沒了星光加成,謝鬆也很是無奈。不過山林中靈氣還算充裕,即使是外門的養氣訣也有不錯效果。
雙手摸摸小腹,今天晚上那個家夥倒是安靜不少。
自打正是修行開始,他也成了“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的人群之一。疼痛的折磨,加上又是個吃靈氣的大戶,幾乎讓他有了一種懷孕的感覺。
謝鬆飛快搖頭,把這異樣想法扼殺在腦子裏。
平常時候長劍除了盜取靈氣,表現還算溫和。可隻要謝鬆動用神識接觸它時,它便會把神識給彈出去,並附加一次疼痛體驗。
痛過幾次之後,謝鬆也摸索到了幾分經驗。
總的來說,紅光和刺痛應該是那把劍的自我保護機製。隻要那把劍感受到神識之類的窺視,自我保護機製便會自動反擊。
因此,想要避免痛苦,無視它就好了。
可是就算謝鬆知道這樣,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
好奇心的最大特點,不給你看你更想看。
更別說全身心入定後,內視氣海,神識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之後的事就如同昨夜一般發展了。
最奇怪的是,明明別人用神識查看時,什麽看不到,也不會觸發什麽。他用神識查看時,不僅看得到,還會被反彈。
對此,身心俱疲的謝鬆,不由意外地,飽含惡意地揣測:這般羞答答的,怕不是懷了個女孩。
呸!不對。
一瞬間,謝鬆掐滅了這個即將誤入歧途的念頭。不過這把劍這麽見不得人,其背後怕不是隱藏著什麽大秘密。
如果是一把能為我所用的神器就好了。
篝火燃燒著,迸出劈裏啪啦的聲音。橘黃色的火光打在謝鬆臉上,照出迷離眼神,不知道他在想著什麽。
第二天臨近中午時,謝鬆終於見著了人。
於某座山的山間小路上,樹木滿山遍野,快要遮滿了天空。野草則一叢一叢冒頭,或在樹下,或在道旁。林間野花幽幽花香,絲絲縷縷,伴著一陣山歌聲傳來。
“老鬆樹下大青石嘞,老漢我歇來唱支歌囉。
八百裏大青山長嘞,此間猛獸毒蟲多。
行人莫往前路去嘞,老虎下山無處躲。
大王若要尋吃食嘞,一口吞下不嫌多。
······”
謝鬆順著歌聲找過去,果然在一顆老鬆樹下看見一位砍柴老人。
這老人雖然頭發早已灰白,但精神矍鑠,手拿著一把刀刃磨到發亮的砍柴刀,正坐在大青石上休息。旁邊放著兩捆幹柴,看樣子也有些重量。
謝鬆看過得出結論,這老人必定能活出個高高壽。
“老人家,請問前方可是大田村?”
老人看著這個眼生的年輕後生,身上穿的是上好的麵料,和自家這粗布完全不是一個價錢。看模樣看氣質,也不像是會出現在深山老林裏的人,倒像是個應該在大院裏享福的娃子。
雖然摸不準謝鬆的身份,老人還是勸道:“後生,你往大田村去做什麽?聽我一句話,那地可去不得。”
謝鬆心裏知道原因,但口頭上仍問:“怎麽去不得?”
“你方才沒聽到我唱的麽?”老人好心好言:“那大田村最近遭了災禍,山上的老虎成了精跑下山食人。不過一個來月,大田村便死了三十多人。後生,我瞧你也是細皮嫩肉的,還是別往那去的好,不然第一個吃的便是你。”
“聽老人家意思,您不是大田村人士,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老人嗬嗬一笑:“大田村離這還隔著兩座大山。老漢我是那隔壁清河村的,常年在這山中打柴。
前些日子,我在這碰到了幾個從大田村逃難出來的村民,其中還有個村長幺兒,這才聽他們說起大田村的遭遇。
我見他們可憐,便領著他們去了清河村,還指點他們去那個什麽太玄門求救,也不知道來人沒有。”
知道了前因後果,謝鬆笑道:“老人家,那虎是成精了的老虎,哪能這麽容易就放跑了人。你把人領去了清河村,就不怕老虎循著氣味也跟了去?”
老人聽了臉色大變,大聲道:“不可能,我今早出門還是好好的,那老虎肯定還在大田村。”
謝鬆沒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言,居然能嚇到他,正想道歉。
但仿佛是在應和老人說的話般,遠方傳來了一聲虎叫,叫聲響徹山林,仿佛近在耳前。老人瞬間激動起來:“你聽,這就是那頭老虎在叫,那邊正是大田村。”
謝鬆瞬間把即將吐出來的話語咽了下去,改道:“老人家,你先回去睡上一覺,把剛才的事都忘了。”
說罷,謝鬆腳底浮現金色光芒,整個人衝天而起,直直向虎叫傳來的方向飛去。
坐在大青石上的老人看著天上劃出的金色光線,猛地站了起來,口中愣愣道:“好······好。”
隨即放鬆下來,又恢複了遇到謝鬆之前的模樣。
他拎著柴刀擔起柴興致衝衝向山下走去,嘴裏頭嘟囔:“原來是個小神仙,我道怎麽敢去大田村。我定要給大夥說道說道這樁奇遇。說起來,也不知道我那求仙去了的孫兒怎麽樣了,也成了這般人物就好了。”
謝鬆在飛去大田村的路上,仔細回想了一下已有的信息。從功德堂得到信息說這老虎剛開智,實力差不多在氣海和命泉之間。
可根據方才老人所說,清河村和大田村相距不遠。可老虎吃人一個月後,老人才遇到第一批逃難者,那其他的逃難者呢?除非襲擊大田村的不是一隻,而是一群老虎。
謝鬆隱隱有種感覺,這老虎恐怕不是剛開智那麽簡單。
大田村離謝鬆和老漢兩人所在還隔著兩座大山,若是那老虎在近處還好。若是在大田村,一聲吼叫傳過兩座大還聲勢不減,這恐怕要棘手了。
······
大田村中,僅剩下的幾十個村民四處奔逃。
一處樸素的磚瓦房屋中,老人頹敗地坐在椅子上,明明還是個活人,眼中卻沒了生氣。就在大家四處逃命時,他卻一動不動,就等著老虎來吃他一般。
突然間,房門被猛地推開。一名女子闖了進來,叫道:“村長爺爺,快和我一起走。”
村長看了看來人,並沒有起身的意思。
女子急了,就要上前扶他起來。村長卻反手要推開女子,懇求道:“小桃,你是個好孩子,你一個人走吧。帶上我,你逃不過的。”
自家大兒子和二兒子都死了,三兒子前些日子嚐試逃出村外,卻音訊全無,想來也是沒了。如今自己孤家寡人隻是個累贅,哪能要求別人給自己陪葬。
小桃卻不這麽想,抓著村長的手,眼淚就要流下來:“村長爺爺,我自小沒爹沒娘,靠您護著才到了今天,您就是我親爺爺般。就算虎子哥他們不在了,您還有我,跟我一起走吧。”
還未說完,眼淚就已經湧了出來,哭喊著:“您不走我也不走。”
聽著這近乎威脅的請求,村長伸出手,緩緩擦去小桃臉上滑落的淚珠子,顫顫巍巍站了起來。
小桃見了,立馬擦幹了眼淚,扶著村長走出了房子。
二人還算是幸運,屋外還沒有老虎。也見不到村民,不知道是藏了起來還是逃到別的地方去了。
小桃帶著老人,心裏知道快不了,於是放棄了速度,盡量選容易躲藏的地方去。
“嗷。”
聽到叫聲,小桃連忙帶村長躲進了一處民居中,迅速把門閂卡上,期盼老虎略過他們。
叫聲越來越近,仿佛就能聽見老虎的腳步聲。二人聽到門被推動的聲音,瞬間屏住呼吸,連動都不敢動。
又聽到那門被推了幾下後沒了聲音,想來是老虎推不開門就走了,兩人這才敢吸氣。
然而,一聲響動傳來,兩人重新屏住了呼吸。
那是窗戶被撞破的聲音,破窗而入的老虎輕巧落地。母牛那麽大的斑斕獨眼老虎邁著靈動步伐,扭著頭巡視這件屋子。
屋內並沒有人。
獨眼老虎沒有找到食物,氣得在屋內發瘋,桌椅都被撞倒,鬧出一陣砰砰響。
發完瘋,老虎不再停留,兩下就從窗口跳了出去。
老虎走後,一切都安靜下來。過了一盞茶時間,沒什麽動靜。又過一盞茶時間,還是沒什麽動靜。
遠處傳來一聲虎叫,如同呼喚一般,氣勢比方才那隻獨眼老虎更加威猛。門縫底下那團黑影應聲跑開,完整的光線才從門縫下透了進來。
躲在櫃子裏偷窺外麵的二人鬆了一口氣,終於走了出來。小桃打開門左右看看,沒見著老虎,這才扶起村長往外走。
沒走幾步,小桃感覺腳下一個踉蹌。往後看去,村長已經被一隻獨眼老虎撲到在地。方才正是他推了一下,自己才能幸免於難。
眼看這老虎張開血盆大口就要享用血食。小桃腦袋一轟,手裏正好摸到一根木棍,順手撿起打了過去。
那獨眼老虎吃痛,棄了村長轉而攻向小桃。
轉眼間虎爪便至眼前,小桃抬棍擋了一下,手臂粗木棍頓時斷成兩截。虎爪去勢不減,拍在小桃胸口,一口鮮血頓時噴出。
怎麽可能?小桃看著將自己撲倒在地的老虎,不明白剛才老虎連一扇木門都沒闖過,現在居然有這麽大的威力。
小桃從老虎那隻獨眼中看到了某種情緒。
沒錯,是嘲笑。嘲笑他們的不自量力和無謂徒勞。
恐懼在小桃心中深深紮根,今天自己死定了。
就在小桃將要閉上眼,接受死亡時,一道白光飛來,精鋼長劍穿過猙獰虎頭,劍尖恰好停在她的眼前。
龐大虎軀緩緩倒下,光線描出一個身影,印入小桃眼中。
那一刻,小桃感覺天神降臨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