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為西王國做什麽？”令人懷念的大手撫摸著水流風的頭。

    剛進入劍聖門的時候，那個人跟水流風說的每一句話都記憶猶新。即便那個時候年幼的他還不能理解那些話語確切的意思。

    “斬殺敵人。”小小的水流風抱住了那隻手，聞著那個人的味道，“所有的敵人！”

    成年人低下了頭，“真是了不起的弟子，我就做不到。”

    為什麽呢？那個男人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握持著長劍的手在微微顫抖，他是在恐懼什麽呢？

    那個時候的自己能察覺到的微小事實，在現在的自己眼中看來，一切都被顛覆了，並不是因為有了不能斬殺的強敵而恐懼，而是對是否應該斬殺這件事存有懷疑，自己是否斬殺了不該斬殺的人而糾結。

    水流風很清楚，那個男人不久之後就放棄使用劍，轉而換成了鈍器。

    一對年輕男女走進了大廳，兩張新臉孔的出現讓水流風頗為意外，波魯？那個時候波魯就在了？

    好小的一隻，雖然自己那時候也很小，但是波魯被女子抱在懷裏的樣子比自己還要小。那副吵鬧的樣子，很煩人，很意外，很懷念。就像是樹林裏樹木和花草的香氣，意外的很懷念。

    男子不複往常吊兒郎當的樣子，“是麽？村子裏的其他人都沒了啊。所以你才把他帶回來的啊。”

    “是啊，威廉。無論跟他強調多少遍，要叫老師，他還是記不住。真是個蠢弟子啊，唉。”

    “不叫老師？那他叫您什麽？”

    女子笑的花枝亂顫，“叫我媽媽，還要吃奶奶呢，哈哈哈哈。”

    “嘿，小家夥很有潛力啊，沒看出來啊，這麽小就會勾引美女了。”男子逗弄著小孩子。

    “你以為波魯跟你一樣不正經麽？”女子揪住了男子的耳朵拖著他走，“讓我來試試看，你的劍法有多少進步。”

    “等等等，輕一點，輕一點。我最近剛認識了一個蠻子，那一身的蠻力，誒呦喂，輕點啊，你是聾了嘛！”

    ...

    華貴的貴族宅邸中，水流風手中握著劍聖之劍，魔劍的劍技在他的手中堪稱完美。劍聖的殺人劍奧義搭配魔劍技，二者的配合嚴絲合縫仿佛天生，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以往隻能用憤怒的殺意催動的殺人劍，劍聖門教授的殺人劍意的配合劍技感覺上總有點差強人意。使用起來難以圓滿，原來如此，當憤怒到了極致，殺人劍自然而然的就用了出來，甚至不用專門催動殺人劍意，殺人劍意自然而然就配合著魔劍技用了出來。

    還是說，眼前的敵人實在是太弱了？水流風手下不停，他還需要斬殺更多！更多！還要更多！斬殺的越多，經驗就越多！經驗越多，就能知道自己現在到底還欠缺什麽。

    殺人劍和魔劍技融合在一起，憑空出現了凜冽的寒風。仿佛是真正的寒風一樣，但是與自然的寒風是不一樣的。水流風手中操縱的這股寒風是由無數細小的劍氣拚接在一起，劍氣原本就已經很鋒利了，組成寒風的微小劍氣在快速的摩擦。而且為了維持這道寒風，原本的劍氣不斷的消失，新的劍氣在不斷的補充進去。

    劍風四處吹拂，所有擋在劍風之前的水晶一觸即潰、撕裂破碎、血花綻放、痛苦扭曲。

    原來如此，對於敵人，就應該如此，這樣的話水流風的劍聖之道就會變得更強。

    麵前的敵人無論是莫德雷還是誰，都可以統統斬殺！等等，莫德雷？聖劍之王將領麽？為什麽這個時候想起他？過去、現在的記憶在互相衝突，相互幹渉。

    角落裏爆發出一聲暴喝，“斬鬼！去死吧！”

    不出所料，無論是地上被斬碎一地的紫色水晶，倒在地上苟延殘喘的紫色水晶，還是和他陷入了苦戰的紫色水晶，果然吸引來了新的、完整的紫色水晶。

    這個新加入戰鬥的紫色水晶在快速的迫近。

    要是想要殺人的話，就不要大聲叫喊啊！

    要是想要襲擊的話，就不要暴露自己啊！

    更加的聰明，更加的鋒利！

    你們為什麽這麽蠢！以為從多個方向同時向我殺來，就能打敗我麽？我為什麽沒有直接了當的痛下殺手，為什麽讓地上的紫色水晶痛苦的哀嚎，就是為了吸引來你啊！你們對於我的實力沒有充分的認識，就以為是憑借著自己的奮戰堅持到這一刻，殊不知，不是所有的堅持都有意義的。

    戰鬥的節奏和過程徹徹底底，完完全全被水流風所掌握。

    劍風向著目標同時發動斬擊，哇啊！無論是苟延殘喘的紫色水晶、苦戰已久的紫色水晶，都在一瞬間，幾乎同時全部粉碎，猩紅的液體流淌一地。紫色的水晶石裏麵這種流動的液體原來這麽多，都多到讓他討厭了。

    新加入戰鬥的實力完整的紫色水晶石略微遲疑了片刻，猛地衝了上來，抱住了水流風。“快跑啊！去找德多拉姑姑，她會保護你的！”

    角落裏躲藏的小水晶嚎哭著跑遠了。

    “斬鬼，我是不會讓你傷害我的孩子的！”空氣中突然出現了大量的紫色氣團，劍風穿刺其中，不斷刺破了空氣中的氣團，“為什麽？怎麽會這樣？放不出來？”

    看樣子是想釋放魔法吧，但是對於現在的水流風而言，當魔力聚集在空氣中不等他發動魔法，那些魔力就被劍氣搞到四分五裂了。

    連劍氣都看不見的家夥，也真是難為他了。

    而且他剛才說了什麽？孩子？這個家夥說的是孩子麽？憑什麽？

    你們這種混蛋種族，這個國家的街道上到處都是你們用普通人的肉體製作的血肉造物！那些惡心的、悲慘的血肉造物毀滅了多少人類的家人！

    看著自己的親人變成了不會哭也不會笑的血肉造物，做下如此傷天害理之舉的混蛋們！他們竟然還要保護自己的孩子！

    憑什麽？

    紫色的水晶石牢牢地牽製住了自己，紫色在快速的黯淡下去，原來是這樣啊，你們也會痛苦、流血和流淚麽？既然如此，憑什麽把無盡的痛苦加在那些無辜的普通人身上啊。

    水流風捂住了額頭，“頭疼啊，那個小水晶跑出了劍風的範圍。”隨即就感覺到手有點不對勁的水流風，快速查看自身的狀態，並不是遲疑與是否應該斬殺那麽小的水晶。

    而是他身上那股無往而不利的鋒利的，毀滅的殺人劍意在慢慢消散。

    一旦有目標跑出了劍聖的劍技範圍，這本身就是對於他劍技水平的否認，這一件小小的事實刺破了他的認知，連帶著也影響了他的劍技，他的殺人劍、魔劍技的水平在慢慢的縮水。他雖然不會因水平下降而敗亡，但這種劍技的弱點足以讓他驚醒，空氣中的劍風在快速切割著這個固執的紫色水晶石。

    即便魔劍技的水平在下降，在他的認知中，他身後不遠處的餐桌一直出現在他的認知領域裏。

    餐桌那裏沒有敵人，有一個盤子。盤子上的水果鮮豔欲滴，水果切開的果肉汁水跟鮮血一樣。這些紫色水晶石管它叫什麽來著？

    蘋果園中最新采摘的新鮮的蘋果。

    餐盤上的蘋果猛烈灼燒著水流風的眼睛，他不願意看，但即便他別開了視線，認知依然在忠實的反饋著信息。

    那個蘋果的樣子、溫度、粘稠度，認知領域裏的蘋果讓水流風發了瘋，他從類沒有一次這麽痛恨這種能力。

    可惡，這個能力一點都不方便，在他的認知領域範圍內，他能感受到的，這個殘酷世界的具體細節，在不斷地補充、反饋到他的大腦中，並且這個能力的麻煩在於，所感知到的事物不但作用於現在，也在飛速的補充以前的記憶中的細節。

    這種技巧用在複習劍聖門傳授的劍技而言再合適不過了，這種預料不到的意外，過去的記憶在猛烈的襲擊水流風，讓他如瘋如狂。

    波魯那個傻子，他的家人沒了啊！他嚎哭著管他的師傅要奶吃的樣子，真的是蠢爆了。他的師傅帶著波魯把劍聖門附近的農村轉了一個遍，懇求那些剛生下娃娃的母親，喂一下波魯。

    太可惡了！太頭疼了！就因為你們的作為，讓多少普通人嚐遍了生不如死的痛苦！

    這個殘酷的冰冷世界，不會因為任何人的主觀想法而改變一絲一毫。不要說世界了，哪怕他已經是西王國的劍聖，哪怕範圍僅僅縮小到他自己的認知領域內，他也沒有辦法細微調整認知領域的具體認知。

    世界是客觀的，認知是主觀的。僅靠主觀想法，是無法改變客觀存在。

    ...

    “怎麽回事？這裏發生了什麽？”

    紫色水晶石爆發出最後的力量，空氣中紫色力量的濃度在以爆炸般的速度猛增，如花朵一般綻放，“我抓住斬之鬼了！我抓住斬之鬼了！這可是大功一件！快去叫人！”

    紫色水晶石的喊叫聲讓水流風想笑，實在是太好笑啊，即便水平下降，但是認知領域依然清楚分辨了聲音的具體細節。

    “啊，好的，我來了！”穿著紫色貴族服飾的人走進了視線範圍內，果不其然，水流風微微一笑。

    噗嗤！噗嗤！噗嗤！特製的金屬劍快速刺入再拔出，刺入再拔出。

    “啊！你，你！為什麽？”

    蘇西把紫水晶貴族的屍體推到一邊，“沙雕。”

    “不好意思，我實在控製不住，我是不是給大家惹麻煩了。”

    小魔女在他眼前揮了揮手。“沒事的，沙雕，不如說你幹的很漂亮。我們剛想出來一個好計劃，你就去實施了。”

    “你隻是在安慰我吧。”水流風在房間裏找了一個木盒子，走到了餐桌前把餐盤上的事物小心的放在盒子裏麵，“抱歉。”

    “我不是安慰你，你要相信我。我們真的想出來了一個絕佳的計劃。而你現在做的，好巧不巧正好是我們所需要的。”蘇西走到了水流風身後，搬來了椅子，站在了椅子上摸了摸水流風的頭，“不哭不哭，你越是接近聖血國，你的劍聖之力就越是無法抑製。作為同樣被特異武器詛咒的宿命這一點來說，我們同病相憐。”

    “啊，什麽？你說那個小吸血鬼啊，沒想到你痛哭流涕的時候還想著砍人，放心好了，她跑不出卡拉的手掌心。”

    ...

    德多拉走出了工作室，公爵大人給出的製造任務讓她覺得心潮澎湃，德拉庫拉女伯爵提供的“材料”更是讓她如癡如醉。為了完美的完成此次任務，僅僅是預先準備工作，她都忙了整整一夜。

    烏雲遮蔽的天空在慢慢變亮，德多拉打了一個大哈欠，看著走到自己旁邊的家族近衛，“有什麽事麽？”

    “德多拉大人，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您的侄女後半夜時來到哨所找您，我們那時通知哨所說您正在忙，讓她在哨所裏等一下。”

    德多拉想了想，“真是稀奇，哪個哨所，帶我去看看。”

    “好的，請跟我來。”

    ...

    城門出境報關處，幾個身穿深藍色製服的吸血鬼貴族看著眼前的隊伍，三個紫水晶之翼貴族領頭的車隊。深藍派係和紫水晶貴族向來不對付，檢查方麵也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一個深藍色製服的吸血鬼向小隊長報告，“隊長，這些紫水晶之翼的家夥想把自己的族人帶回家族墓地進行安葬，可以給他們通過麽？”

    “怎麽死的？”

    驗屍官走了進來脫下了手套，“經我們查驗，五個紫水晶之翼，四個大人死在西王國的劍聖門高手手中，一個小孩子是被毒藥殺死的。”

    小隊長點了點頭，“嗯，好，他們可以離開，但是報關單上要寫他們是死於突發疾病。”

    “為什麽？小隊長。”

    “你傻啊！要是給他們寫戰死沙場的話，老爺們吃下了紫水晶之翼那麽多財物，要是真的寫戰死，他們要是跟我們要撫恤金該怎麽辦？

    現在沒有老爺願意支付這筆撫恤金，他們要是接受就讓他們滾蛋，要是不接受，嗬嗬，那就耗著吧。”

    一張新的報關單很快送了過來，死亡原因不再是戰死了，寫的是意外導致開放性傷口大量失血致死。

    車隊被放行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