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端甫回到警署的時候，副署長正在數
    哦，這麽說並不準
    他的動作，與其稱為“數”，不如說是“愛撫
    副署長用塊帶絨毛的布料，將它們擦得閃閃發
    然後一枚又一枚地舉起來，放在燈下，欣賞著貴金屬迷人的光
    無論是銀元、銀毫、還是金豆子，他都一視同仁，絕不厚此薄
    有些人貪財，是貪財能買到的東
    有些人貪財，是貪錢財本
    副署長就是這樣的人，他愛錢，甚至信仰
    因此，雖然他現在已撈了不少錢，卻還是維持簡樸的作
    衣著並不光鮮，安步以當車馬，每天都同手下的巡警一樣，在食堂裏打飯
    他既不嫖，也不賭，更不抽福壽膏，像鬥雞走馬、古玩字畫這類有錢人的嗜好，他一概有沒
    唯一的嗜好，就在窩在辦公室裏，一遍又一遍的數錢，邊數邊
    副署長正數得開心，忽聽有人敲門，便有點不高
    他早就吩咐過，從十一點到下午兩點，除非十萬火急的事情，否則任何人都不許打擾
    而且最近風平浪靜，後海附近的爆炸事件，也妥善結案了，能有什麽大事呢？
    於是，他並沒有立刻搭理敲門的
    又數了一會錢，才拖長了聲音，極為不耐地問道：“誰啊”
    “卑職陳”門外的人回
    端甫？
    難道後海那檔子事，出了什麽岔子不成？
    副署長有些詫異，於是將桌麵上的錢裝進袋子裏，又將袋子鎖進了保險
    這才清了清嗓子：“進來”
    陳探長推門而入，啪地敬了個
    “請坐請坐，”副署長最近很倚重此人，態度自然不同，“出了何事？是不是後海那邊……”
    “不是，”陳探長搖搖頭，“是那十幾起孩童走失案，屬下查到了重要消”
    副署長一聽這話，就覺得腦殼
    這些案子又難又煩，沒什麽油水不說，似乎還和署長有點關
    別說查了，他連聽都不想
    “小陳啊，這事全權交給你了，不必匯報也不必請示，有消息你就去查，查不到也沒事，盡快結案就”
    “是！”陳探長啪地又敬了一個禮，“卑職必不負所托，把那些人犯連同賊贓，統統緝拿歸案！”
    他有意在“賊贓”兩個字上，加重了語
    副署長頓時支起了耳朵：“你剛才說……賊贓？”
    陳禮點頭：“對，屬下已查明，這些賊人不僅拐賣人口，還做軍火和煙土生”
    軍火？煙土？
    副署長眼神閃
    人販子能有幾個錢，這兩個才是來大錢的勾
    “那賊贓……我是說賊人現在何處，”副署長咳嗽一聲，“你已查明了？”
    “對，屬下已捕獲其中一人，問出了賊人巢穴所在，”陳禮從懷中摸出地圖，“據說金條銀元堆積如”
    副署長看都不看那張地圖，連聲追問道：“這金條……我是說巢穴的位置，屬實嗎？”
    陳禮點點頭：“屬實，此人現在牢中，您可以親自查”
    “那還等什麽？”副署長嗬嗬一笑，“走，咱們一起”
    確認情況沒花多久，袁六非常配
    反正一遍也是說，兩遍也是
    都到這個份上了，再說瞎話也沒什麽意
    副署長越聽越是激
    他不住地吞著口水，臉頰上的肉都有點哆
    “這幫金條，我是說賊人，真是罪大惡極！”
    副署長揮舞著手臂，顯得非常憤怒：“端甫兄，你速速將警員集合起來，咱們這就出發！為民除害！”
    一想到那些黃澄澄，白燦燦，亮閃閃的東西，他隻覺心髒像是被貓爪一下一下的撓，癢得受不
    “署長且慢，”陳禮趕忙提醒，“可那裏並非我們的轄區，而且地下情況複雜，咱們的人手也不”
    “穩妥起見，得讓東城的人也參與進”
    “唔……這倒是個問題，”副署長清醒了一些，旋即又有點肉痛，“可賊人就這麽點，不夠分”
    陳禮摸出了那張地圖，笑道：“署長你看，賊人的巢穴，總共七條通”
    “其中隻有三條通往金庫，咱們把自己人都安排在這邊，其他的路線，交給東城負責，不就行了？”
    副署長眯著眼睛，盯著那地圖瞧了半天，點頭道：“有道理，但東城的人又不歸咱們管，怎會乖乖聽咱們安排？”
    “這個無妨，”陳禮湊近副署長的耳朵，“屬下和東城副署長關係很好，有把握能說動”
    什麽樣的關係，能讓另一個警署的二把手，對他言聽計從呢？
    副署長隱約猜到了一點，但懶得
    這年頭誰還沒幾個秘密，別耽誤自己賺錢就
    於是，他拍了拍陳禮的肩膀：“那就拜托伱了，端甫兄，我先去給政務委員會打報”
    兩人出了牢房，便各自去忙
    這麽大的行動，當然得和方方麵麵都交待一
    副署長平常是沒這個雅興
    但如今有了金條做動力，便顯出積年老吏的能力來，指揮著四個秘書忙了一下午，就將所有事情全部辦妥
    報告上，隻字未提行動的確切目
    隻說近來各種暴力事件頻發，東西城警署將進行一次聯合行動，保境安民雲
    與此同時，東城警署，副署長辦公
    “什麽？你要我調動所有警員，去抓一群人販子？”副署長驚訝地望著陳禮，“這就是你的要求？”
    “對，”陳禮點點頭，推過去一個紙袋子，“底片、照片都在這裏，隻要您答應此事，這些就都歸您”
    副署長打開袋子，從裏麵摸出一疊照
    照片的主角是一對男女，他們舉止親昵，共同出入餐廳、咖啡館、汽車、還有酒
    男的，正是東城警署長本尊，女的極漂亮，卻是憲兵司令新納的姨太
    見男女主角都沒問題，副署長點點頭，將那紙袋子貼身收
    “調動人手當然沒問題，讓他們聽你指揮也沒問題，”他還是很困惑，“但端甫兄，容我多問一句，你到底想做什麽？”
    “錢你不要，難道你想要功勞？”
    “你那個頂頭上司，絕對不會把功勞分出來的，這你比我清”
    “我本家侄子，被這幫人拐了，”陳禮語氣沉痛，眼圈立刻就紅了，“他才四歲，我這當叔叔的，總不能看著不”
    這位的演技雖然很出色，但是副署長卻一點也不
    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自己剛剛托此人辦事，侄子就被人販子拐了？
    “罷了，你既然不願說，我也不多嘴，”他從抽屜中取出張紙，“我這就簽發命令，明天什麽時候行動？”
    “下午一點，”陳禮起身敬了個禮，“我代家侄多謝署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