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是個狗東西。”
    “閉嘴，朕雖然是大明天子，恨不得將努爾哈赤千刀萬剮。但是朕也敬佩其一代梟雄，豈能如此謾罵？”
    “崇禎，朕隻是想要證明朕是跟你一樣的。”
    崇禎盤腿坐在地上，默默地看著對麵豬尾巴的曹亢喜，嘴唇抖動，怎麽看都不順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汝……”
    “哎，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朕是康希，朕竊取了大清江山，朕能睡後宮。”
    “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因美色而圖天下？”
    “那要因為什麽而圖天下？”
    “朕……朕想問……”
    “崇禎陛下要問後人如何？”
    “不，朕想知道清妃是何滋味。”
    嘶！
    曹亢喜震驚萬分，難以置信的看著濃眉大眼的崇禎皇帝，隻看的崇禎皇帝麵紅耳赤，眼神羞惱：“背主之奴，你看什麽？”
    曹亢喜歎息：“朕隻是聽聞，崇禎陛下您不好美色，勤於政務，沒想到……竟然也有曹賊之好。”
    崇禎驚呆了，隨即不僅沒有發怒，反而滿臉頹廢，意誌消沉：“朕本以為能當一代賢王，絕不跟朕的那些前輩一樣禍害地方，至少要讓皇兄省心。可是朕沒想到，朕竟然會成為皇帝，朕當時是不知所措……還有欣喜若狂的……”
    “可是為君多年，朕才理解到皇兄的不容易。執政多年，朕才明白這大明積重難返。”
    “朕初登基，除閹黨，眾正盈朝，天下稱頌。朕聽言納諫，遠小人親君子，可朕當時不明白，為何天下反而更亂了？等到聖命不出京城，地方官兵霍亂百姓而朕無有誅殺之能，朕才恍然醒悟，朕從登基那一刻就根本不是皇帝。”
    “朕也是男人，若能醉生夢死，誰願意辛苦支撐？朕本來……就應該做一個醉生夢死又不禍害黎民的賢王啊。”
    曹亢喜無語：“不禍害百姓就是賢王了？”
    “不然呢？難道朕還要治理地方選賢任能？皇兄信任朕，大明言官也要罵死朕。”
    “你真可憐，為何不遷都呢？”
    崇禎沉默一下，目光複雜：“朕相信你是韃子逆賊了，你若是韃子皇帝，定然不會問出如此話來。”
    曹亢喜不解，崇禎或許是遇到身份對等的人，也或許是當做夢，打開了話匣子：“遷都何其難？朕又不是迂腐之輩，怎麽可能坐看北方糜爛，直麵鋒芒，而不知遷都？”
    曹亢喜失落：“我以為陛下錚錚鐵骨。”
    崇禎一愣，接著目光譏誚：“朕首要任務就是保住大明江山社稷，莫說遷都，若能苟延殘喘，朕伏低做小又有何妨？自有來日清算的時機。隻是，我大明臣子太過……錚錚鐵骨，無有一人甘做秦檜……”
    “隻是兩京並立，各有權柄。遷都之事，百官定然不許，南京定然也不樂意。朕若開口，就是棄國土與外敵，天下唾罵，朕威望盡去，何以掌握朝堂？你可知當初為何遷都北方？”
    曹亢喜點頭：“肯定是永樂帝老巢在北方咯。”這個他懂，他還想遷都南京呢，畢竟南京不是韃子老巢。
    崇禎點頭：“正是如此，就算朕強行遷都，入住南京。那你以為，朕鬥得過那些東林文人嗎？在北方都鬥不過，更何況南方東林一家獨大。朕在北方，還有威望，以錚錚鐵骨讓忠心之臣為大明死戰，朕若棄土而走，定然百官唾罵，黎民不喜，大明威望盡去，忠臣之心淒涼。朕想走，但是要百官勸諫才行，唯有如此，朕才能名聲不損，朕的名聲不能損壞絲毫。朕若強行離去，就是朕棄了這天下，是大明自己丟了天命丟了正統。”
    曹亢喜聽懂了：“所以遷都是大事，皇帝不能動，動則天下動蕩。而百官不願遷都，因為一旦去了南方，朝堂勢力失衡？”
    “永樂先祖以刀兵遷都，依舊殺戮無數，阻攔者絡繹不絕，彼輩不怕死耶？錯了，隻是利益罷了。太祖修皇城，死傷何其多？彼輩明知太祖嫉惡如仇，卻依舊如此行事，不怕死耶？錯了，隻是利益罷了。朕自知做不到這些，隻能坐守孤城，若百官醒悟，方有一線生機。”
    “崇禎陛下可知百官家財頗豐。”
    “朕如何不知道。”
    “陛下為何不殺官取財。”
    崇禎哈哈一笑：“你可知朕是被誰扶上皇位的？殺一二首輔已是艱難，若是妄開殺戒，朕將死於非命。百官唾棄，勳貴叛逆，人人自危，京師動亂，大明自行崩潰。朕會成為無道昏君，大明會成為什麽樣的朝廷皆在他人之口。”
    曹亢喜點了點頭，略微沉思，笑道：“崇禎陛下，朕不知道大明詳情，對此不做評價。但是想來你肯定很是艱難。大明局勢，實在是天災人禍引起，百姓吃不飽飯，自然就會造反。但是不得不說，這天災不僅僅是大明，就連關外的韃子，也是天災不斷。區別的是大明勾心鬥角，百官自私自利，韃子卻能一心。”
    崇禎點頭：“朕自然曉得，可韃子能肆意掠奪大明百姓，朕卻不能下令搶劫民間錢財。韃子可任憑治下奴才餓死，朕卻不能坐看百姓流離失所。哪怕做做樣子，朕也是需要賑災的。
    韃子就是趴在大明身上吸血的惡鬼，吸了血他或許不能強盛，但是大明肯定越加虛弱。
    朕比你更懂韃子，比你更明白韃子因何而興盛。
    朕若將大明百姓屠殺千萬，那大明定然沒有錢糧之缺，若再屠殺千萬，大明天災也自然消弭，若依舊不夠吃，再屠殺也就夠了。”
    說到這裏，崇禎自己都沉默了。然後苦澀開口：“你可知朕為何一定要平叛？若非事不可為，一定不允許招安？”
    “死的人越多，天下太平的就越快。曆朝曆代，都是如此。朕不知道朕能不能撐到那時候，但是朕明白一點，沒有糧食，廝殺會永遠進行下去。朕不懂民間疾苦，可朕明白民以食為天。”
    “殺的多了，百姓少了，糧食夠了，盛世也就來了。曆代饑荒天災，皆是如此罷了。你既然篡奪大清皇位，當明白為君者無情的道理。”
    崇禎神色黯然：“看到你，朕就明白，朕的大明亡於韃子之手？真是讓列祖列宗蒙羞。”
    “崇禎陛下想多了，您是被李自成打破京城的。”
    崇禎一愣，隨即噗嗤一笑，嘴角鄙夷：“非是朕看不起李自成，他守不住天下。”
    “為何？”
    “此人若有曹操的狠心，自然守得住天下。可他兵馬眾多，手下老幼都在，若得京城，定然為口糧發愁。拿不出來口糧，隻是另外一個朕罷了。
    他入主京城，定然稱帝，乃一國之君、若為糧食屠殺百姓，失去民心。若不屠殺百姓，口糧不足，軍心也去。試問如何守得住天下，左右不過另一個崇禎。
    不過他比朕輕鬆，他是流賊出身，跑就是了。或許等到天下人困馬乏，人口百不存一，還有真正定鼎天下的可能。相比於他，朕更看好張獻忠這逆賊，彼輩才是心狠手辣之梟雄。
    不過看來，這流賊也失敗了。
    對了，朕可給列祖列宗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