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聽完自己的結局，又是欣慰又是黯然：“朕對不起皇後皇嫂，對不起……”
    “陛下心中不怒？”曹亢喜目光古怪。
    崇禎苦澀一笑：“大明國滅，能有殉國之人，朕心中已經是欣慰。若人人忠心不怕死，大明又何至於此呢？隻是朕沒有想到李自成如此大度，還為朕收屍。不過也對，為朕收屍，也是為他自己名聲。天子豈能暴屍於外，他李自成繼承大統，自然要維護這些。”
    曹亢喜微微點頭，這個就很能理解了。崇禎卻指著曹亢喜笑道：“你什麽都不懂，如何竊取韃子江山？”
    “兵強馬壯者為之。”
    崇禎表情一僵，又目光複雜。
    曹亢喜笑道：“朕一無所有，餓了搶就是了，渴了搶就是了。可他大清現在是天下正統，若是做的太過分，豈不是為朕平添一份威名？若是他們束手束腳，那就更好，朕可不會在乎什麽名聲。”
    崇禎聽的越看曹亢喜不順眼了，曹亢喜卻不在意，接著說道：“陛下識人不明，妄殺忠臣的事情不少，重用怕死之輩的更多，陛下的大明，結局已經注定。”
    “那朕能用誰？朕也給了袁崇煥信任，要什麽給什麽，他擅殺毛文龍，朕都忍了，可他是如何回報朕的？對，朕識人不明，別人說大話朕就相信？”崇禎表情不忿，伸手點了點曹亢喜：“你可知袁崇煥是滿朝文武共同選的，若非如此，他想要的糧草怎麽可能全部到手，他想要的兵馬為何那麽快就調動結束，他想要的餉銀為何又如此幹脆利索的拿到手中？他殺毛文龍為何沒有引起群情激奮？曹亢喜陛下，朕哪怕剛剛登基，不知道如何做一個皇帝，卻也不可能給一個大臣如此大的權利。那是大明舉國之戰啊……無能之輩，誤我大明江山。”
    “若能跟滿朝文武商討那般，不需要他平遼，隻需不讓韃子肆無忌憚入寇，朕也能與南京好好協商，調集更多錢糧，召集更多兵馬，編練可戰之兵。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嘛。”
    崇禎似笑非笑，曹亢喜嘴角抽了抽：“陛下這麽聰慧為何大明還是亡了？”
    “朕本來隻是一個王爺，貿然登基。智慧，是不斷學來的。天下聰明人很多，可有機會施展自己智慧的何其少？朕雖然是皇帝，卻困守皇宮。袁崇煥一戰，已經掏空了大明，徹底沒有出關一戰的可能，隻能等韃子來打。大明此時，唯有快速平定流民，才有一線生機。”
    “可曆朝曆代到了這個份上，誰不知道大明已經走到盡頭。除非天災盡去，百姓安定，方能重新煥發生機，有鼎盛之望。朕心知肚明，朕隻是中人之姿，也沒有學到什麽為君之道，想要振興大明，何其難也？”
    曹亢喜愕然，他不太懂，你想要一個高中沒畢業的家夥理解崇禎說的是對是錯，這根本不可能，眼界沒到那地步，學問也不到。
    可是曹亢喜路子野：“崇禎陛下，朕想給你出個主意。”
    “哦？你且說來？”崇禎並未在意，倒是好笑的看著曹亢喜。曹亢喜搓了搓手，賊兮兮的瞪著眼睛：“孫傳庭死了嗎？”
    “孫愛卿國之幹才，正在關中整頓軍務，朕正催促他與闖賊決戰。、”崇禎表情古怪，有些不自然：“非是朕急躁，而是朕已經明白，闖賊不死，大明不安。闖賊若死，朕可攜大勝之威做更多事情。”
    “朕懂，朕懂，朕都懂。”曹亢喜嘿嘿一笑，也不在乎崇禎的小心思：“崇禎陛下，你看啊，大明反正都要亡，孫傳庭此戰必敗。”
    “未必。”崇禎目光閃爍。
    曹亢喜無語了：“就算你現在回去通知他別著急又有什麽用？李自成就算退避又有什麽用？關外韃子厲害，你們加在一起都不是對手。吳三桂也有異心，大明尚在，他定然明哲保身，兩頭討好。大明若亡，他定然擇其一而投降。大明積重難返，死定了。”
    崇禎臉色不好看：“那曹亢喜陛下到底想說什麽？”
    “朕覺得，你可以主動放手。”
    “嗯？你讓朕棄國？朕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崇禎臉色鐵青，覺得曹亢喜小瞧了他。曹亢喜一把拉住崇禎的手腕，滿臉不慌不忙：“咱不急，反正大明都要沒了，怎麽沒的重要嗎？”
    “什麽叫棄國啊，這麽難聽，陛下您這是為了天下百姓免於刀兵，主動退位讓賢，您這是慈悲心腸啊。”
    “您先召集天下文武百官、再召集忠臣良將，那什麽黃得功啊、孫傳庭啊、周遇吉啊、閻應元啊、秦良玉啊反正有名有姓的，您都召集一下。”
    “明發聖旨，通傳天下，下罪己詔，再請韃子朝廷派遣使者前來見證，再請紅毛鬼啊、小八嘎啊、小棒子啊……”
    崇禎疑惑：“什麽是八嘎，什麽是棒子？”
    曹亢喜簡單解釋一下棒子和八嘎，然後笑道：“然後您邀請這些人來京城，如此大的動靜，李自成也能相信您的決心，放心前來吧？”
    崇禎摸了摸胡須，若有所思：“朕若是真的如此，天下人定然堅信不疑。到時候朕再殺了李自成……不行，如此一來，大明最後的威望也沒了，這方法不行。而且如此勞師動眾，隻為了殺一人，豈不是勞民傷財，雪上加霜？”
    曹亢喜無語：“誰讓您殺李自成了？這李自成，咱不能殺，您要當著這些人的麵，當著列祖列宗的麵宣誓，您退位讓賢，把這天下讓給李自成去。”
    崇禎眼皮狂跳，怒火升騰。
    “然後，您再給吳三桂封個平清王，換個陳圓圓不過分吧？吳三桂應該答應吧？”
    “啊這……”
    “您再給那什麽左良玉封個滅清王，他左良玉應該也不會拒絕吧？”
    “您再給劉澤清封個屠清王，他應該也欣喜若狂吧？”
    崇禎目光波動：“彼輩不傻。”
    “不要封號，那就直接殺了，您殺大明的臣子，相信李自成肯定願意幫忙。”
    “嘶。”崇禎點了點頭：“大清陛下到底想說什麽？”
    曹亢喜嘿嘿一笑：“然後，再讓這劉澤清、左良玉、吳三桂寫什麽話本……”
    “比如【遼東恩仇錄】”
    “比如【我給黃台雞戴帽子那些年】”
    “比如【我在清宮當侍衛】”
    崇禎聽著這些內容，臉上一陣紅一陣黑，目光卻越來越興奮。
    曹亢喜道：“如此盛事，李自成定然在場，吳三桂之輩定然也來。既然到了，就會任由陛下您來拿捏。但凡不允，殺了就是，反正您都要退位了。”
    “若是爾等接了封號，又寫下這些東西，在當著紅毛鬼、小八嘎、小棒子、以及韃子使團、天下文武百官的麵帶頭朗誦三日，再發下若投降韃子、手下將領士兵斷子絕孫，天下人共殺之的誓言，想來他們也不會輕易投靠韃子吧？”
    崇禎嘴角含笑點頭：“雖然兒戲，但是誓言總會應驗。言而無信之輩，早晚會被清算。”
    曹亢喜笑道：“如此，陛下可當著列祖列宗以及所有人的麵立下誓言，退位讓賢，絕不造反，若有異心，天雷轟頂，朱家斷子絕孫……陛下說李自成和天下人會不會相信？”
    崇禎臉色不好看：“雖然會有防備，然朕當著祖宗的麵發誓，天下人自然會堅信。朕若是發下誓言，自然也不會違約，否則將會無有立足之地。”
    “那李自成為了皇位，再讓他發誓，李自成、李自成子孫萬代、手下兵將不傷害陛下和家人，若有違背誓言，李自成麾下所有兵將斷子絕孫，永不超生，天下人共擊之，如此可得保住陛下性命？”
    崇禎臉色古怪：“雖然兒戲，可若能發誓，定然會遵從，否則天下人都知他李闖麾下言而無信。不僅如此，恐怕李闖還會擔心朕的安危。”
    曹亢喜雙手一攤：“您看，這樣問題不就解決了嗎？李自成當大明皇帝，您崇禎皇帝退位讓賢，還有陳圓圓相伴，聲色犬馬，豈不是您想要的生活？”
    “再說了，萬一滅了韃子，您也能名傳千古不是？”
    “您這可是為了消滅外敵，為了天下百姓，為了讓天下人一心對外，連皇位都讓了啊，再沒良心的人，也不能罵您吧。”
    崇禎張了張嘴，眼珠子轉動：“李自成可能擋住韃子？吳三桂等人也有了與韃子對戰之決心，可未必能打的過韃子。”
    曹亢喜臉色古怪：“打不過跟您有什麽關係？您都不是皇上了，挨罵也不是您啊，昏君是他李自成。”
    “您也說了，大明無糧，說不定李自成當幾天皇帝，自己都不想當了呢？他都是皇帝了，他總不能再帶著兵搶自己的百姓吧？這……萬一再出個張自成造反怎麽辦？”
    “他都發誓了，要是傷害您，這丟人都丟到紅毛鬼小八嘎小棒子那邊去了，想來李自成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崇禎神色凝重：“李自成無糧，怎麽維持大明江山？若是敗於韃子之手，我中原大地……”
    “崇禎陛下，這要是敗了，說明李自成不是一個好皇帝，他造反就站不住腳，因為他自己都治理不好天下，天下人自然也能看出動亂之真相。說不定他傷心之下，還要請您回去重新當皇帝呢。您看這流民平了，吳三桂他們也敢死戰了，再加上您的威望……”
    崇禎瞪圓了眼睛：“國家大事，豈能如此兒戲？朕隻當你是胡言亂語，朕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