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驚蟄夜掀滿城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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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龍塔地牢。
地牢之下,不見天日,白陽也不清楚外界已經過了幾日,如果白陽的感覺沒錯,這一兩日內就是驚蟄日了。
白陽不禁感歎,演武大會也已經是一個月以前的事情了,短短一個月白陽就經曆了大起大落,眼下自己的處刑日將至,原本氣數已定,好在自己命大,總有貴人相助。
連日裏和白陽打交道的隻有每日一換崗的獄卒,以及完全沒有油水的三餐幹菜稀粥。
這裏的獄卒就和這裏的每日三餐一樣,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對待每一個犯人都一樣無情,每一個都不會多說一句無關的話。這讓白陽的牢獄生活顯得更加無聊,好在牢房夠大,白陽偶爾還能來回踱步,也算散散心吧。
實在無聊了,白陽隻好躺在木床上,後腦勺枕著兩隻手的掌心,小眯了一會兒。
片刻。
“白陽,有人來看你了。”當班獄卒敲了敲白陽牢房的柵欄。
白陽從閉目中醒來,並不著急起身,懶散的伸了個攔腰。
“誰啊······”白陽腰一崩,彈起而坐,定睛看了看門外,一個中年男子背著手靜靜站在獄卒身邊。
“怎麽,才幾天不見就不認識我了?”劉傲讓獄卒打開了牢門,自己則緩緩走到白陽身前。
“我哪敢把您忘了呢?倒是您呐,我還怕你貴人多忘事,把我忘了呢。”白陽打趣道。
“哼,死到臨頭了,還在貧嘴。”劉傲無奈地笑了笑。
“我死到臨頭,再不貧嘴就沒機會了。”白陽話鋒一轉,“城主大人,你今天來肯定不是為了聽我貧嘴的吧?”
“算你聰明。”劉傲見白陽看出了自己的來意,毫不掩飾地笑了笑,“說正事?”
白陽點了點頭,坐直了身子。
“白陽啊,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跟我說實話,高平真的是你殺的嗎?”劉傲的眼神如鷹一般直勾勾地盯著白陽。
白陽毫無閃躲,同樣直視著劉傲:“我沒有殺人。”
“衝你這句話,我相信你。”劉傲欣慰地拍了拍白陽的肩膀,白陽卻警覺地推開了劉傲的手。
“所以呢?”白陽淡淡道。
“我相信你,可是提審堂的判決不會變,因為他們講證······”
白陽打斷了劉傲的話:“所以您大老遠地跑來就是為了跟我說一句您相信我?接著驚蟄日一過,我的腦袋還是要掉的呀,對吧?”
“你這一輩子才剛開始,就這麽甘心死在處刑台上嗎?”劉傲設身處地地問道。
“不甘心——又如何?”
“說真的,我也不願看著你死,一來你是個天才,二來······芊兒她······”劉傲提起安芊又突然梗住。
“我對不起她。”白陽無奈歎氣。
“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做事對得起天地良心就好,我想——幫你一次。”劉傲忽然轉移話題。
“什麽意思?”白陽抬起頭。
“我今天來,也算豁出去了,我在牢外為你準備了馬車,一會兒你換上獄卒的衣服,上車出城,去哪你自己決定,離揚州、徐州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怎麽樣?”劉傲關切地說道,劉傲為白陽做這些已經是仁至義盡,如不是安芊,劉傲才不會顧及白陽的死活。
白陽沉默片刻,深吸了幾口悶氣,沒想到劉傲還能為自己做到這個份上,即使是因為安芊,劉傲做的也夠多了,隻是這並不在黑袍的計劃之內,這一次如果白陽出了牢房,黑袍就無法行動了,所以白陽絕不能答應劉傲,得想個辦法搪塞過去。
“劉叔······我謝謝你為我做這些,但是我這個人,相信命,若我命不該絕,此事自會真相大白,可我要是跑了,不就坐實了我是個殺人犯嗎?我寧可死得粉身碎骨,也要留得清白在人間,所以就不勞您費心了,晚輩謝過您的恩惠,城主大人還是請回吧。”白陽大義凜然地說著,差點連自己都信了自己的鬼話。
“你······罷了,你既心意已決,我也不攔你,今日全當作我沒來過,你自求多福。”劉傲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獄卒順手鎖上了門,待劉傲離開地牢,獄卒忽然一臉看白陽不成器的樣子。
“唉,你怎麽這麽傻呢,明明有活路你不走,非要在這等什麽真相大白,哪那麽容易啊,你這不是等死嗎?”獄卒替白陽感到不值。
“感情我還得感念您也為我著想唄?唉,我隻是不願意背著罵名苟活著,如果真相不能大白,我還不如死了算了。”白陽的鬼話越說越流暢。
“得,我也不多問了。”獄卒扭頭走開。
······
“看來也不是沒人關心我,也不知道李玖年現在有什麽打算,是維護我這個兄弟,還是大難臨頭各自飛?還有安芊······希望黑袍這家夥能準時把活幹完吧。”白陽想著安心地進入養神狀態。
許久。
“白陽,有人找你。”獄卒的聲音再次響起。
白陽緩緩睜眼,獄卒已經給來者開了門,白陽見到眼前人,一時間如鯁在喉,滿臉愧疚地低下了頭。
“小白,這幾天過得怎麽樣?獄卒們有沒有欺負你?”安芊一進門就衝上前掐著白陽的臉關切地問道。
“姐姐,我是坐牢啊,不是在度假,牢飯能有多好吃?獄卒們整日一言不發,就跟木頭似的,欺負是不至於的。”
“那就好。”
“你偷偷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姐姐?”白陽也看出了安芊的來意。
“還能有什麽事啊?難道讓我看著你死嗎?我這次來是做好了打算了,白陽——我們私奔吧。”安芊一言驚人。
“啊?”白陽還在愣神中。
“怎麽?不樂意啊?我馬車都備好了,就在地牢上邊,隻要你換上獄卒的衣服,馬上就能出發。”安芊指了指頭頂。
白陽掩麵,哭笑不得,真不愧是一家人,這劉傲和安芊,連想的主意都一模一樣。
“姐姐,不瞞你說,就在剛才,你舅舅來過。”
“啊?我舅舅他來過?他來做什麽?”
“跟你一樣。”
“他也要跟你私奔?”
“不是,不是那個意思,是他也備好了馬車,想讓我逃走。”
“然後呢?”
“我沒答應。”白陽憋笑道。
“那正好,你跟我走吧,咱倆去一個誰也找不著的地方。”
“你就不怕······我是個殺人魔頭?”白陽開玩笑道。
“我才不信呢,你要是殺人魔頭,早該下手了,還等到現在啊?就算他們都不信你,我還是願意相信你。”安芊真誠地說道。
白陽心中不禁感歎,人這一生結識再多人有什麽用?有此安芊一人懂我足矣,隻是為了黑袍的計劃不落空,白陽必須拒絕安芊。
“姐姐,我知道你相信我,也知道你是真心為我好,可是我不能跟你走。”
“為什麽?”安芊疑問道。
“我不想,背著罵名活下去,今日我要是逃了,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洗不脫罪名,所以,我想等一個真相。”
啪!安芊沒等白陽把話說完就一個巴掌呼在白陽臉上。
“真相?你為了真相連命都可以不要嗎?小白,你能不能別傻了?你要是死了我怎麽辦,你想過嗎?”安芊帶著哭腔說道,“白陽我告訴你,你要是想死,我可以現在就殺了你,然後我給你陪葬,你不要以為你死了就能擺脫我,就算是死我也要纏著你。”
“你冷靜一點——你呀,別犯傻,更不要做傻事,你必須好好活著,當然我也答應你,我也會活下去,好不好?”白陽兩手扶著安芊白嫩的臉頰,用拇指輕輕拭去安芊眼角的淚水,一字一句盡顯溫柔。
“你在騙人,你馬上都要砍頭了,還說什麽答應我活下去啊,嗚嗚······”安芊嗚嗚地哭了起來。
“哎呀,姐姐你別哭呀,這樣吧,我們打個賭。”白陽麵對安芊的哭泣,顯得手足無措。
“賭什麽?”安芊抽噎著問道。
“這一次我要是活下來了,你得陪我一輩子,不許分開。”白陽試探地問道。
“討厭,好,我答應你,那你要是死了呢?”安芊破涕為笑,轉而又問道。
“你盼著我死啊?那我死了算了。”白陽故意裝作歇氣了的樣子癱在床上,惹得安芊憋不住笑。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可不能食言,你要是食言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安芊瞪大眼睛“惡狠狠地威脅”白陽道。
“好好好,我的姑奶奶,人間我還沒待夠呢,哪裏舍得走呀?還有,時間差不多了,你也該走了,不然上邊該起疑心了。”白陽提醒道。
“嗯······好吧,你可要好好保重。”安芊不舍地最後再看了白陽幾眼,扭頭離開了地牢。
······
接連而來的劉傲與安芊的確是心係白陽,可是他們解決問題的方法都太片麵,無法從根源解決問題,黑袍的方法雖然暴力,但能根除問題,並且以後白陽仍能正常生活,這才是白陽需要的。
······
另一邊,高家在揚州租住的大別院內。
“父親,兩日以後就是白陽這個畜生的行刑日了,我們總算能給平兒一個交待了。”高正心痛地看著水晶棺中高平的屍首。
高英歎了口氣,倚著高正的肩膀,傻傻地盯著高平的屍首。
“這一次,我們不僅失去了平兒,還失去了我們高家在修仙界的威信,六大派看我們就像看笑話一樣,很快,消息就會傳遍徐州遍地,我們得花大把時間重新建立威信了。”
“父親,您放心,等我們手刃了白陽,他日我與父親一起重新經營高家。”
“正兒,有你在,父親安心許多啊,你二叔的兒子高端,最近表現不錯,你可要多注意,別被他超過去,免得你二叔又笑話我。”
“孩兒明白,請父親放心。”
······
高家別院屋脊上。
黑袍在上邊使用隱身術觀察了老半天了,一個值得出手的目標都沒有,等得都快睡著了,雖然離白陽行刑還有兩日,但黑袍似乎一點都不著急。
“這兩個家夥盯著這死人看了半天了,有意思嗎?我早晚把這棺材炸了,讓你們好好看看。”黑袍壞笑道。
黑袍隨後掐指算了算,啥也沒算出來,也罷,翹著個二郎腿,整了整蒙眼的布條,躺在屋脊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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