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章·羽翼未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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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西涼與北冥交好,白無塵與秋念瑾相愛。

    西涼城,皇宮。

    “我皇兄傷勢如何?”

    “稟公主,眾禦醫正在全力搶救!”

    “嚴令禦醫,此事切莫對外聲張!”

    “是!”

    ······

    眾人一陣手忙腳亂過後,白無塵的性命總算是保住了。

    他也沒想到,在北冥與西涼交好的情況下,還能遭到寧家的刺殺,差點丟了性命。

    趁白無塵醒來,白無心滿臉幽怨:“都告訴你小心點了,還整天一個人跑到街上晃,不刺殺你刺殺誰?”

    白無塵長出一口氣,伸出手指:“哎,你還別說,要不是他們偷襲,我得讓他們全都留下咳咳——”

    “行行行,你少說兩句——好好休息吧。”白無心滿臉嫌棄道。

    出了門,她又滿臉擔憂。

    “父皇不在,你又受傷,真不讓人省心。”白無心無奈又委屈道。

    秋念瑾慌忙趕來:“無心,他怎麽樣?”

    “姐,你平時也管管他,唉——他沒死,現在醒了,不過你手腳還是得輕一些。”白無心知會道。

    秋念瑾頷首致意:“好。”

    秋念瑾不辭辛勞,忙前忙後照顧了白無塵一個多月。

    正是這個階段,更讓白無塵堅定了要娶秋念瑾的決心,兩人自願有了關係,可惜未等明示,先一步被秦昭能這小人告發——

    ······

    一年後。

    北冥。

    末雪城,皇宮。

    搖光殿。

    秋念瑾隔著結界將剛滿月的孩子遞出去。

    “兩位長老,繈褓裏繡著孩子的名字,還有一塊能維持生命一年的寶石,拜托把他送出皇宮,送出北冥,除了西涼,越遠越好,今後他若有能力找回來,也算我們母子緣分未絕。”秋念瑾滿心不舍地哽咽道。

    倆長老見孩子如此年幼,也是心懷不忍:“公主,我們願鬥膽潛入九源一番,隻是此界凶險,將他送去以後,這孩子的生死,隻憑天意了。”

    “聽憑天意吧。”秋念瑾輕歎道。

    ······

    九源帝國。

    東山,青州府。

    尋星會。

    “這一年感覺如何?”趙嵐隨口問道。

    柳豐年仰天長歎:“還行吧,修煉倒是一日千裏,隻是以往種種——”

    趙嵐悄悄瞥了一眼:“說你是凡夫俗子還不樂意,過去的就當它都過去了,在這裏一年,你的修為能從具靈三層飆到元嬰大圓滿,在柳家行嗎?”

    柳豐年凝視趙嵐,目光複雜:“在柳家確實不行,可嘴上說沒有任何瓜葛,每當想起神兵因我而丟失,我還是會愧疚的。”

    趙嵐滿臉寫著無語:“我非常嚴肅的告訴你,那件神兵本就不是柳家的東西,你們隻是代為保管,時機一到,若你們仍然強占著神兵不放,柳家隻會遭受更大的滅頂之災。”

    柳豐年一頭霧水:“這是什麽意思?”

    趙嵐揮揮手,喚出扶桑明暘刀:“意思就是,神兵沒丟,在我這。”

    柳豐年緊一蹙眉:“原來是你偷的!”

    趙嵐動個念頭便限製住柳豐年的行動:“凡夫俗子,就是容易衝動——我是在救你們柳家,蠢貨。”

    柳豐年滿臉不解。

    趙嵐繼續補充:“我剛才說過,這神兵不屬於柳家,你們隻是負責保管,再有些日子,它真正的主人就要回來了,像我說的,如果你們強占著神兵不放,導致神兵不能及時回到它主人手裏,到時候你們柳家可不是死一個老祖那麽簡單。”

    “它真正的主人——是誰?”柳豐年疑問道。

    趙嵐神情嚴肅地靠近:“我不能告訴你具體是誰,你隻需要知道,跟他沾親帶故的角色,都在大廟裏供著,香火遍及大陸。”

    柳豐年萬分震驚,心想,他,是神明嗎?

    “你也不是傻子,我說這麽多,你應該明白了,你家老祖和你弟弟是千年不遇的蠢貨,若我不將神兵帶走,其神威必將禍及整個柳家,乃至整個大陸,所以在曆史的大方向上,你家老祖必須得死,早晚而已,但未來,你弟弟能否躲過死劫,隻能看他自己了。”趙嵐如實說道。

    柳豐年接受了太多信息,有些難以承受。

    “感覺消化不了就先把這事放一邊。”趙嵐挑眉解開禁錮,並將扶桑明暘刀遞給柳豐年,“收起來吧,你來保管,不出十年,其主必來你身邊。”

    柳豐年神情複雜地接過神兵,輕歎後,收入納戒。

    過後,趙嵐將一張羊皮紙遞給柳豐年:“嗯,上麵是這個月的任務,地方是揚州府。”

    柳豐年稍微看了兩眼,淡然地笑:“七階妖獸——放心,交給我吧。”

    “注意安全,如果路遇不平,我允許你拔刀相助。”趙嵐神神秘秘地說道。

    “嗯,知道了。”柳豐年閃身消失。

    趙嵐翻手喚出前幾天占卜留下的記錄卦紙,上麵極其模糊地預測出了未來的走向。

    “希望我沒理解錯。”趙嵐左手掐著手訣,自言自語道。

    ······

    揚州府。

    西郊外。

    “這附近有好些村子,也沒什麽野獸,就放這吧。”北冥長老輕輕將嬰兒放在路旁,並標記的特別顯眼。

    “咱們隱匿氣息的時間有限,時間一到,九源那些老家夥絕對會發現我們的,走吧。”另一長老提醒道。

    “嗯。”

    兩人閃身化作藍白色流光,奔北方去。

    ······

    過了大半天,一平民裝束的小老頭(薑遠圖喬裝)路過,一眼就注意到路邊的標誌。

    走近一瞧,竟是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兒。

    “這孩子——見人不驚,靈氣十足,若為我教培養,或許——”薑遠圖雖是魔教之人,卻也動了收養的心思。

    沒多想,薑遠圖抱起嬰兒,閃身化作暗紅色流光。

    ······

    百黎教,新總舵。

    由於前幾年被安正卿領導的揚州府嚴打,百黎教死傷過半,原先的總舵被毀,老祖失蹤,存活下來的教徒便轉用更加隱蔽的山體內部空間,作為新的總舵。

    核心區(後來被改造成血池)。

    薑遠圖安置好嬰兒,拆開繈褓,並未發現暗層中的書信和寶石,全部注意力都被嬰兒胸口的玄色陣紋吸引。

    “這陣紋,我從未見過,似有密祝之力——拓印一份再說。”薑遠圖自顧自地分析道。

    將陣紋描印拓出,薑遠圖將其掛在牆頭,細細研究,隔絕了任何人進入核心區。

    ······

    幾天後。

    轟——

    嘭!

    核心區一聲巨響,隔絕封印破裂,塵煙彌漫,整個山體都下沉了一點,眾教徒慌亂中衝到核心區外。

    薑遠圖灰頭土臉地從煙霧中走出來:“咳咳咳——”

    “教主!教主您沒事吧?”幾個護法上前攙扶著問道。

    “無礙,本教主在進行危險實驗,無關人等都遠離核心區,免得誤傷。”薑遠圖吩咐道。

    “遵命。”眾教徒行禮道。

    ······

    薑遠圖再次設下隔絕封印,進入核心區。

    “小小陣紋,竟有如此威力——”薑遠圖感歎,“若結合我教之法,定有奇效。”

    說幹就幹,薑遠圖先後嚐試了十數種方法,最後僅開發出血傀儡術,也就是後來的夢魘傀儡。

    “在老祖回來之前,我也能製造出保我百黎不滅的傀儡了。”薑遠圖淚目道。

    一個月後。

    那個爆炸產生的坑被改造成血池,周圍的石壁被影響著生出紫色水晶,蘊含神秘力量。

    “哈哈哈哈哈——成啦,成啦!”薑遠圖興奮道。

    薑遠圖抱著實驗成果欣賞:“哎呀,這烙印陣紋的水晶太完美了,得出去找幾個實驗體回來,嗬嗬——”

    薑遠圖命眾護法看守核心區,自己則離開了總舵。

    ······

    暗處。

    一男一女兩名“教徒”已經悄悄觀察了許多天,這兩人是安正卿執政時期潛入百黎教的臥底。

    張宿真(男):“這魔頭似乎在利用那個嬰兒研發什麽詭異之法,決不能讓他成功,否則揚州府必遭大難。”

    曲繡(女)頷首致意:“嗯,得想辦法把那孩子救出來,咱們兵分兩路,你通風報信,我支開護法。”

    “嗯,你小心。”

    兩人分散行動。

    ······

    安正卿還在揚州府時就預料到,再怎麽嚴打邪教,也還是會有漏網之魚,於是做了兩手準備,嚴打的同時,趁邪教大亂派出臥底,時時傳回情報,等時機成熟,再嚴打一次。

    張宿真跑至無人處,以特殊手段將情報傳至揚州城主府。

    同時,總舵內部發生連環爆炸,一群教徒在總舵內部四散奔走。

    有幾個護法被撞倒,隨手逮了一個教徒就問:“發生什麽事了?”

    “整個總舵的糞池都炸了,大夥都在找東西堵呢,還有幾個弟子修煉時被影響,走火了,到處找人砍呢,護法大人,你們快去看看——”教徒解釋道。

    眾護法回頭瞧了一眼核心區,又看看總舵的亂象,決定先解決眼前的問題,都走開了。

    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曲繡趁著總舵內部烏煙瘴氣,抱著嬰兒衝出百黎教:“得手了,走。”

    “嗯,你先走,我幫你看著周圍。”說罷,張宿真抽刀而退,警惕地觀察周圍。

    他們暫時安全地逃出了百黎總舵。

    不久。

    薑遠圖抓來幾個活的壯丁歸來,卻見總舵一片狼藉,又見核心區無人看守,當即大怒:“混蛋!你們幹什麽吃的?”

    “教主息怒,糞池意外爆炸,又有弟子修煉走火,實在處理不過來——”護法們辯解道。

    “那核心區呢?”薑遠圖怒問道。

    “核心區——”護法們無言以對道。

    薑遠圖趕忙閃身進入核心區:“他媽的果然被偷了!”

    話罷,薑遠圖靈氣一震,一條靈力匯聚成的絲線向總舵外蔓延。

    “百黎全體弟子、護法、長老聽令,給我追!”薑遠圖怒喝道。

    “是!”

    百黎教徒浩浩蕩蕩地衝出總舵,直奔兩個臥底逃跑的方向。

    漫天暗紅色流光襲來。

    張宿真眉頭緊皺:“一會兒若是起了爭鬥,你帶著孩子先躲起來,伺機逃跑,我來拖住。”

    曲繡知曉情況危急,沒做反對:“你當心。”

    隨後,曲繡猛地滑鏟,躲在附近。

    轟!

    幾發靈力轟在張宿真身前,阻擋去路。

    “小賊休走!”幾個護法率先趕到,前後阻攔。

    “賊?你們百黎教才是賊,四處竊取人命的邪教賊人,受死!”張宿真暴起,金丹期修為顯露。

    纏鬥之下,張宿真不落下風,連續擊殺三名護法。

    嗤!

    張宿真失誤,被刺中肩膀,但他反手一擊,又殺一護法。

    “趁現在,走!”張宿真吼道。

    曲繡強忍淚水,靈氣猛地聚於雙腿,瞬間爆發,竄出極遠。

    “揚州府支援怕是來不及了,今天就是把命丟在這,也不能再讓那孩子落入邪教之手——”張宿真眼看著肩膀的血毒慢慢侵蝕自己,卻無任何辦法。

    更多的護法和教徒湧上來。

    張宿真自封竅門,隔絕痛楚,準備死戰。

    “啊——”張宿真全力爆發,殺入敵群。

    一時間,血肉橫飛,大部分是百黎教徒的。

    血戰一刻,張宿真丟了三根手指,血液浸透爛衣,隻見他隨手扯下布條,將鋼刀牢牢地綁在手上。

    “媽的,放馬過來啊!”張宿真挑釁道。

    “小鬼,你說什麽?”一長老禦劍飛行,出現在上空,滿臉戲謔地看著張宿真,而他的手上提著奄奄一息的曲繡。

    “曲繡!邪教妖人,今日定要與爾等魚死網破!”張宿真怒吼道。

    隨後,他遭到地麵教徒的圍攻。

    一杆長槍從後方貫穿心髒,張宿真怒殺十數教徒,而後跪倒在地。

    丹田內,金丹極速旋轉,暫時維持著張宿真的生命。

    “垂死掙紮,還魚死網破,我看你這小魚怎麽掙——”長老話未說完就被神秘力量轟殺。

    隻見一人身披黑布,踏空而立,穩穩接住曲繡,暫令其懸浮於旁。

    神秘人看著另一個長老手上抱著孩子,黑布下的臉色瞬間陰沉。

    拂柳身法!

    “你是何——”長老的肉身變成兩截,孩子也落在神秘人手裏。

    神秘人斜眼瞧了一眼地上一群邪教徒,閃身再喚雙刀。

    柳葉刀法·飛花落硯!

    嘭!

    一聲巨響,血肉橫飛。

    拂柳身法第七式·無風憑殺念!

    神秘人身影如過江蛟龍,無法阻擋,頃刻便將邪教徒屠殺殆盡,後方卻仍有不少追兵。

    “你們到底惹了什麽人?”神秘人沉聲問道。

    張宿真咬牙堅持說道:“百黎邪教——道友!絕不能讓這孩子落入他們手中,追兵甚多,你快走,我們身中血毒,已無活路,隻願能為你斷後。”

    曲繡瀕死中調動最後的靈力,與張宿真攜手奔向敵群:“宿真,我們馬上又能再見了。”

    轟!

    兩名金丹修士自爆引發的衝擊波瞬間清出一片漆黑的空地。

    神秘人神情複雜地抱著嬰兒,最後向兩人之舉致敬,便離開了。

    回青州途中。

    “在外麵惹了麻煩就別急著回來了,帶著那孩子去山裏避避風頭吧,尋星會暫時不給你留門了哈。”趙嵐的聲音從玉牌中傳出。

    “你還怕這個?喂——你?”柳豐年剛想反問,玉牌先沒了動靜。

    無奈,柳豐年準備奔向就近的村子。

    ······

    尋星會。

    趙嵐又端著卦紙分析:“看來,一切都在按命定的軌跡運轉呐——田永安?”

    “掌門,我在。”田永安上前請求指示道。

    “你也出去玩幾年,順便幫幫柳豐年那小子,你記住,也告訴他,都別暴露自己的身份。”趙嵐吩咐道。

    田永安頷首致意:“明白。”

    話罷,田永安閃身離開。

    隨後,趙嵐動了個念頭,原地消失,不知去了何處。

    ······

    揚州府,西郊。

    “我就知道這家夥不靠譜,又誆我呢,我哪會帶孩子——”柳豐年抱怨道。

    嗡!

    柳豐年手上的納戒赤光一閃。

    “嗯?”柳豐年疑惑道。

    嗡!

    赤光又一閃。

    “神兵起了反應?”柳豐年左右試探,發現納戒越靠近嬰兒,光芒越強,“難道這孩子就是——”

    柳豐年思前想後,也沒辦法,隻得暫時承擔起這孩子的養育任務。

    ······

    鸞溪村。

    柳豐年尋了個普通人家借宿。

    房間。

    柳豐年小心翼翼地將嬰兒放在床上,鬆了口氣。

    “這孩子一路不哭不鬧,好似外界爭鬥都與他無關——”柳豐年隨口調侃道。

    隨後,柳豐年抬手拆開繈褓,也是被嬰兒胸口的陣紋嚇了一跳:“嗯?這陣紋好生詭異,難道是邪教妖人動的手腳——”

    仔細檢查一番,嬰兒身上並無所獲。

    拉扯繈褓時,柳豐年無意間摸到夾層中的寶石,猛地扯開夾層,隻見一封書信,還有一顆實時向嬰兒提供生命能量的綠色寶石。

    柳豐年拆開書信,仔細閱讀,其中隻有“此子名喚白陽,生辰正月二十······”等字,他的父母、來處均未提到。

    “莫非那兩人就是他的父母?唉,可惜了——那血毒,我也無能為力。”柳豐年歎惜道。

    再看向熟睡的嬰兒,柳豐年神情複雜:“既如此,相遇即是緣分,無論你是否神兵原主,等你再成長一些,我便收你為徒,將我畢生所學傳授於你——”

    ······

    半個月後。

    鸞溪村周邊出現了百黎教徒的蹤跡,柳豐年自知不能長待,更不能連累這裏的村民,於是趁夜告別收留他們的村民,並給予些許銀兩和丹藥(風濕骨病類),以示感謝。

    之後,柳豐年主動暴露行蹤,引百黎教徒至別處,全部絞殺。

    收拾幹淨後,柳豐年再次踏上行程,奔揚州府西北去。

    此時遠望,曹夕山隱隱可見。

    在到達曹夕山之前,柳豐年故意暴露行蹤,並繞了個大圈,把能殺的百黎教徒全殺了,這才放心繼續北上。

    ······

    空桑山脈,曹夕山,南麓。

    “這幫邪教妖人,要不是怕暴露真實身份,非得徹底滅了你們不可。”柳豐年咬牙切齒道。

    嘴上這麽說,柳豐年也確實怕暴露真實身份,萬一柳豐華領著柳家人殺過來,免不了手足相殘。

    傍晚。

    東北方向,炊煙嫋嫋。

    柳豐年身影一閃,在天黑之前趕到曹夕東麓,見一村莊建立於山下,被小山脈環抱,平地隻留東方出口。

    穿過橫七豎八的稻田,柳豐年到達真正的村口,見石碑——曹夕村。

    村口鐵匠鋪內叮當作響,老板無意間抬頭與柳豐年對上眼神,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鐵匠鋪老板旋即豎了個大拇指,好像在說,兄弟辦事,你放心。

    柳豐年邁步上前,驚問:“你這家夥怎麽在這?”

    田永安吹吹口哨,隨口答:“掌門派我出來跟你接頭啊,這村裏剛好缺個正經鐵匠,你要想在這常住,村裏總得有熟人吧?”

    柳豐年滿臉不耐煩地嗬嗬一笑,沉默不語。

    田永安神秘地笑:“哎呀,都安排好啦,村西南那個角有間空屋子,院子也不小,有籬笆圍著,平時養個雞、種個菜什麽的綽綽有餘。”

    柳豐年見狀無奈輕歎:“好吧,多謝。”

    “鋤頭鐮刀錘子什麽的,明兒有空到我這拿。”田永安知會道。

    “嗯。”柳豐年應答道。

    ······

    村西南。

    一間簡單的土木混合結構的屋子呈現在前,推門入內,四周都很幹淨,而且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裏麵的物件雖簡陋些,卻勝過沒有。

    將孩子安穩地放在床上,柳豐年起身去後院的灶台點火燒水,然後給孩子和自己洗了一個熱水澡。

    隨便吃了點東西,這一天就簡單的過去了。

    次日。

    鄰居們送來一些舊衣物,還有曹夕山地圖,上麵標記了某些動物常出沒的範圍。

    感謝過鄰居後,柳豐年前往村口鐵匠鋪,與田永安隨口聊了兩句,便一起扛著一堆工具往小屋走——周圍有凡人,動用納戒可能會引發麻煩。

    “我提前探索過了,你這屋子上邊就是一片竹林,旁邊一點可能有柳樹,再往上那樹就挺雜亂的,野豬、山羊、兔子、野雞什麽的也不少——哎呀意思就是山上什麽都有,需要什麽材料,你自己考量。”田永安提醒道。

    柳豐年頷首致意:“好,知道了。”

    田永安離開,柳豐年轉頭去置辦了柴米油鹽醬醋茶之類的生活必需品,他一個元嬰修士確實可以長期不吃飯,但那孩子總會長大吧?

    “這寶石隻能最低限度維持孩子的生命,一直這樣肯定不是辦法——”柳豐年沉頭思索,突然靈光一現,“山羊——讓他喝山羊奶行不行?算了,就這麽辦!”

    柳豐年摘下牆上的反曲弓,拎起滿裝箭袋,扛起一串麻繩,隨手在屋內布下小結界,便從後院上山。

    黃昏之前,柳豐年從山上下來,帶回來三大罐山羊奶(不知道摁住了多少隻母山羊),還有一窩山羊羔子。

    大山羊有了野性,想馴服幾乎不可能,隻能從小培養。

    用籬笆圈好山羊羔子,柳豐年又從納戒中甩出一頭大野豬,野豬的脖頸、心口有好幾處貫穿的致命箭傷,其他地方則完好無損,足見柳豐年箭法之強。

    認真分割過後,晚霞漫天。

    柳豐年提了幾大串肉條分別送給鄰居,然後回來準備起晚飯。

    剝開後院上邊采的筍,稍加處理,加上野豬五花,一盤野豬肉炒筍就出鍋了,柳豐年順便蒸了一碗肉末、一碗飯,一小碗山羊奶。

    都準備好後,柳豐年自己端著飯碗,吃著小菜,那邊還能用法力一點點給白陽喂羊奶,兩不誤。

    “這樣平平淡淡的日子,似乎也不錯——”柳豐年感歎道。

    ······

    三年後。

    柳豐年常上山采藥,為三歲的白陽製作藥浴——鍛體期根基所在,馬虎不得。

    “活血藤、三七、澤蘭(活血劑)、黃芪、人參(中和劑)、赤花半邊蓮(解毒劑)、正艾葉、鮮柚葉(除晦劑)······”柳豐年按方子一樣一樣往熱水裏丟藥材。

    配置完成,柳豐年伸手試了下溫度,也試了試藥力,沉默片刻,緩緩抬頭:“藥力剛剛好。”

    “來吧陽兒,泡澡咯!”柳豐年抱起白陽,往盆裏一放,靜靜地看效果,“不要亂動哈,感覺癢就忍一忍。”

    “嗯。”白陽乖乖地點頭道。

    仔細觀察,藥材中的靈力慢慢形成藥力漩渦,被白陽吸收,同時排出他體內的雜質。

    出乎意料的,白陽體內並沒有太多雜質,藥力被完美吸收。

    柳豐年輕觸白陽眉心,暗暗一驚:這就鍛體三層了?我當年都泡了一個月才邁入鍛體,他才泡了三天——

    “師父?”白陽奶聲問道。

    “嗯,怎麽啦?”柳豐年反問道。

    “水涼了,我可以出來了嗎?”白陽詢問道。

    柳豐年忙點頭,並取來澡巾:“出來吧,擦一擦。”

    白陽嘻嘻地笑:“好。”

    ······

    白陽穿著衣服,柳豐年將白陽的洗澡水潑到後院外麵,扭頭走了回來。

    後來,被潑了三次洗澡水的地方長出了一種神秘藥草(天日草),可惜後來曹夕村被百黎教入侵,都被毀了。

    “三歲便能邁入鍛體三層,看來我得把教學計劃提前,否則他也難以穩住修為——”柳豐年暗自呢喃道。

    在柳豐年的計劃裏,白陽三歲到六歲這三年,隻需要識字和增強體質即可,為邁入鍛體期做準備,現在看來,根本不需要太多準備,不僅如此,鍛體計劃也得提前。

    柳豐年蹲下來,靜靜看著白陽:“看來,不能把你當普通人看待了。”

    說罷,柳豐年起身揮手,幾件兵器從納戒中飛出,先後插在地上,從短到長,依次是木劍(二尺)、木刀(二尺)、橫刀(三尺七)、苗刀(四尺半)、環首刀(五尺)、棍(六尺半)、長槍(七尺)。

    “陽兒,站過來。”柳豐年招招手,輕聲道。

    三歲的白陽已身高四尺稍餘(約105cm),隻比苗刀稍矮一點。

    “師父。”白陽示意到位道。

    柳豐年認真講述:“陽兒,從今天開始,為師要教你很重要的技藝,你要快快成長,等你慢慢地比這些兵器都高,為師便一樣一樣的教你。”

    白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身麵對這一排兵器,眼中閃爍著難以言明的光。

    隻見白陽抬起左手,伸向木刀刀柄,而後穩穩握住,發力拔出,順手舞了個刀花,倒提在背後。

    柳豐年驚訝挑眉:“陽兒,這小把式,你什麽時候學會的?”

    白陽也感覺莫名其妙:“師父,我,我也不清楚,感覺很順手就——”

    舞刀花或者劍花本來也不是什麽特別難的小招式,但這是對練過武的人說的,誰會指望一個三歲小孩剛上手就會翻花呢?

    換句話說,一般人拿起刀劍,要讓他舞個花,他多半會感覺手不像手了,要麽劈到另一隻手,要麽砍到大腿,招式雖不難,卻對整條手臂的靈活性、協調性、掌控性要求很高。

    “沒事,咱們從第一步開始,入門心法——”柳豐年掏出幾卷不同類型的心法,供白陽選擇,“你用心感受,哪一卷與你心神相連,就選哪個。”

    “嗯。”白陽知曉點頭,而後用心感受。

    《蓮華心經》沒反應······

    《大清淨心法》也沒反應······

    再試試。

    嗡!

    《鴻淩心法》彩光閃耀,與白陽心神相連。

    柳豐年欣慰地笑著收起其他心法:“從今天起,這一卷心法,你要天天持誦,日日修煉,再加上識字、習武,以後慢慢的還會有更多科目,會怕累嗎?”

    白陽果斷搖頭:“師父,我不怕累。”

    “有誌氣。”柳豐年誇讚完便進入教學狀態,瞬間嚴肅,“現在打開心法,從前言開始念,然後為師給你解釋——”

    “嗯!”白陽信心滿滿地打開書卷,開始誦讀,“先天一念破鴻蒙,淩絕頂兮觀萬物造化······匯三花聚頂,集五氣朝元,吾自獨於寰宇······”

    此刻,白陽隱約在雲霧中看到了修行之路的大門,但距離打開這扇門(金丹),並越過門檻,還差得遠。

    有的人也能看見這扇門,終其一生都在為了打開這扇門而奮鬥,結果無非兩種,成或敗,而有的人好不容易鍛體煉氣,卻發現這輩子連門都看不見,更是悲哀。

    修行路漫漫,隻有打開大門才會發現,大門後麵是更遙遠、更危險的路,每一段路都是所謂的“萬中無一”,而到人世盡頭,又有幾個人能修煉到雷劫大圓滿?

    雷劫大圓滿後,又該如何選擇?是停留當下,享受近萬年之壽?還是拚力一搏,舍棄肉身,羽化飛升?又或者劍走偏鋒,肉身成聖?

    一切都隻為那更漫長的生命嗎?

    然而,每個人選擇的道不同,理解也不會相同(邪教除外),正如儒釋道三教,人世所修,各有教義,最後飛升時卻殊途同歸了。

    ······

    三年後。

    六歲的白陽跟那柄環首刀(五尺)一樣高,而他對橫刀、軟硬劍等相對短的兵器的掌控如有神助,已經能用爐火純青來形容。

    很難想象,在別的孩子剛開始修行的年紀,白陽已經鍛體五層巔峰,而且能善用殺人兵器了。

    這一年,也是白陽正式學習柳葉刀法和拂柳身法的一年——之前都是基本功的累積,厚積薄發。

    曹夕村,小屋後院。

    “誒——一下就對,其實就跟玩一樣,很簡單的,對吧?”柳豐年鼓勵教學道。

    這是他專為白陽開發的教學方式,因為白陽的理解能力、學習能力不是一般的強,一開始犯錯,隻要吃一次“二指禪”就長記性了,同樣的錯誤,白陽絕不會犯第二次。

    “師父,這就是柳葉刀法嗎?我感覺刀在手裏輕若無物,擊中木樁時卻又顯得威力極大。”白陽感悟道。

    “對,就是這種感覺,你的招式越連貫,它的威力就越大,為師再考考你——修為不變的情況下,你想讓這些技法的威力更上一層樓,要怎麽做?”

    “力量?速度?步伐?”白陽連續猜測道。

    柳豐年點頭致意:“你最後說中了,步伐很重要,力量和速度也很必要,但那是基礎和輔助,是你本來就該練。”

    “師父,那要如何修煉步伐呢?”白陽求知道。

    “嗯,接下來,上第二課,拂柳身法。”說罷,柳豐年喚出一卷玉簡,“先記修煉口訣。”

    白陽的眼光飛速掃過口訣,過目不忘:“師父,我記住了。”

    對此震撼之舉,柳豐年已經見怪不怪,平靜詢問:“準備好實踐了嗎?”

    “準備好了。”白陽信誓旦旦道。

    柳豐年帶白陽從後院出去,站在曹夕山腳下,仰望頂峰。

    “第一步,衝山,考驗你的體力、耐力和爆發力,一會兒為師放慢速度,先行一步,沿途隨腳印留下靈痕,你跟在後麵,一步步踩著靈痕上山,明白了嗎?”柳豐年講解道。

    “明白。”白陽幹脆道。

    話不多說,柳豐年閃身竄出,果真在地麵、樹幹、石頭等位置留下靈痕,白陽緊隨其後。

    盡管白陽才六歲,但並沒有落下太遠。

    柳豐年滿眼欣慰:“這小子,追得倒挺緊,哈哈,看來我可以稍微提點速度——”

    嗖——

    柳豐年身影閃過,樹木隨氣流搖動。

    嗖——

    白陽緊追而過。

    未時。

    午後的陽光十分耀眼,師徒二人站在山頂,一覽盛景。

    “感覺怎麽樣?”柳豐年笑著詢問道。

    白陽輕喘著氣:“神清氣爽!”

    “你還挺會用新詞的嘛——”柳豐年調侃,而後說道,“為師就示範這麽一遍,之後的日子,你卯時起床,自己衝山再下山,為師做好早飯等你,可否?”

    “沒問題。”白陽應答道。

    “好,下山。”柳豐年示意道。

    ······

    又是新的訓練生活,趁著白陽自學自練,柳豐年在半山腰開辟了一塊修煉場,插滿了高高低低的梅花樁,這是為拂柳身法的下一步訓練做準備。

    某天。

    “師父,今天有新科目嗎?”白陽天真地問道。

    “有,還是個驚喜呢。”柳豐年賣關子道。

    到了小修煉場,白陽喜笑顏開。

    “哇,梅花樁——”白陽上前感歎道。

    “我知道後院那幾根小樁子滿足不了你,所以特地砍了樹,搞一片大場子。”柳豐年寵愛地笑道。

    “謝謝師父。”白陽感謝道。

    柳豐年推了推白陽後腦勺,沉聲:“咱們師徒的感情還沒差到要說謝謝吧?”

    白陽憨笑撓頭。

    “好,為師現在給你示範一遍。”柳豐年取來齊眉短棍,衝入樁群,“把每一根木樁想象成敵人,我們需要怎麽做?”

    “盡力將敵人一擊斃命或避開他們的致命攻擊。”白陽精煉地說道。

    “對了,把身法修練到極致,那麽現實的敵人也就跟木樁沒有區別了,現在注意力放在為師的肩膀,動了再看腿腳,我們隻需要躲、閃、竄!刺!斬!再閃——”柳豐年邊示範邊講解道。

    較長的梅花樁上端都畫著蛋黃大小的紅點,而柳豐年手中短棍總能精準擊中紅點。

    “今天借著教你身法,順便講解下棍法,棍法的運用其實非常廣泛,你之後會學苗刀、環首刀、乃至長槍,其實都離不開棍法——”柳豐年繼續講解,身影也不停。

    白陽認真聽講,感觸良多。

    ······

    示範結束,白陽親自上陣。

    在柳豐年的監督下,白陽大差不差地將示範步伐重走了一遍,而後多次重複,步伐一次比一次精準,速度一次比一次快。

    柳豐年不禁感歎:“當師父的要都遇到這種徒弟,那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啊——”

    “師父,我感覺整個身體都變輕了——”白陽驚喜道。

    柳豐年鼓勵:“對,就這樣,咱們循序漸進,要想跑得更快,就得站得更穩——來,為師教你新的站樁法。”

    由於白陽的年紀剛到站樁門檻,所以柳豐年沒有設置特別長的時間和特別大的負重,一切循序漸進。

    “一腳一個梅花樁,馬步紮起,想象你胸前抱著一顆大圓球,慢慢地——”

    ······

    又三年後。

    白陽九歲,鍛體八層巔峰,身高已達五尺七寸(150cm),可善用苗刀與弓箭矣。

    半山修煉場。

    白陽在高樁上紮起馬步,手抱渾圓,頭頂、雙肩、雙肘、雙腕和雙腿上都放著一個裝滿水的茶碗,從這時候起,白陽站樁才真正上了強度。

    一站一個半個時辰······

    白陽猛一發力,將水撒了澆地,碗卻完好無損地回收在手。

    將碗放置妥當,白陽再躍上高樁,一步一式,似在模仿動物之形。

    五形拳。

    赤龍·飛龍探水!

    蟠龍覆雲!

    龍形,連消帶打,首尾相顧,險中求勝,浮則轉動輕盈,沉則穩如山嶽,一般不可動手,動手則必見血光——全是殺招,如碎喉、斷頸等。

    青蛇·靈蛇出洞!

    青蛇吐信!

    蛇形,靈活詭異,以食指、中指為蛇之毒牙,前臂一縮一伸之間擒拿敵之要害、關節,損其戰力,敗敵人於數尺之內——毒招居多,如挖眼、扣下顎等。

    白虎·白虎獻爪!

    猛虎穿林!

    虎形,以形為拳、以意為神、以節發勁、以炁催力,一雙“虎爪”,結合丹田勁力之“虎嘯”,不出則已,一出則剛猛驚人,五指似以鋼釣傷敵,必造殺傷——正麵出擊,所以必須剛猛,使敵人難以招架。

    黃豹·衝天豹捶!

    豹形,豹打連環,剛中帶柔,身形靈活,手法迅敏,一起一伏,應緩則緩,應快則快,出奇製勝,正麵威力不比虎形,卻能以陰狠之勁,製退虎形——屈指成角,連環傷敵,身法偏下,難以防備。

    玄鶴·一鶴衝天!

    鶴形,以靜製動,以逸待勞,手成“鶴咀”,戳穴截腕,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先動,樁步,高吊提馬,單腿立樁,以此嚴密保護下盤,若對方貿然進攻,必傷於此腿之下——打擊要害,啄咽、掏眼、擊肋等。

    ······

    短暫停歇,飲水沉炁。

    白陽抄起反曲弓,滿拉弓弦,於極限處停滯——這隻是反曲弓的極限,不是白陽的極限。

    此技訓練耐力和拳力,空拉緩放為最佳。

    除了拉弓弦,白陽偶爾也會到村裏水井邊上免費幫村民打水,也是一樣的訓練道理。

    ······

    兩年後。

    白陽十一歲,到了吃得多長得慢的年紀,他也很焦慮,此時修為鍛體大圓滿,身高六尺(160cm),可善使環首刀(五尺)矣。

    卯時。

    “陽兒?”柳豐年試探道。

    白陽瞬間起身:“師父。”

    這麽多年習武修煉,白陽已經自帶警覺力場,除非確認周圍環境特別安全,否則一喚就醒——在小木屋也帶著警覺性,是柳豐年的要求,必須居安思危,因為敵人可不會等你睡醒。

    “家裏沒肉吃了,今天的體術修煉免了,跟為師上山打獵。”柳豐年平靜地講道。

    “好嘞,師父。”白陽起身穿衣、穿鞋轉瞬完成。

    師徒二人稍微吃了點幹的,配茶水,便揣著幹糧和弓箭上山去了。

    曹夕山,西麵。

    說是免了修煉,其實打獵比修煉還費力,隻是白陽覺得打獵更有意思罷了。

    白陽前些年都是都是開弓射死靶,早已練就百步穿楊之技,就算一邊與人說笑,甚至不看靶子都能射中靶心。

    如今,正好有射移動靶的機會,白陽怎能放過?

    山路。

    “這條小道,原本都是草,硬生生給我踩出來了——”柳豐年笑著感慨道。

    白陽默默感受著腳下小道的結實程度,師父他這些年,又當爹又當媽,什麽都要教,什麽都要做,真的很辛苦。

    “陽兒,提前跟你說啊,這山裏的動物跟死靶子可不一樣,畢竟有靈氣,都可以叫它們低階靈獸了,它們警覺性非常高,還特別能躲,像野豬這種,得照它脖子連射三四箭,還不一定死,所以,出手之前,一定要想好——”柳豐年講述道。

    柳豐年之意,如果一箭沒射中心髒,靈獸的生命力確實會比想象中的頑強。

    “好的師父,我盡力而為。”白陽應答道。

    沙沙——

    柳豐年突然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白陽立馬會意,兩人分散藏匿。

    沙沙——

    沙沙沙——

    一道黑影閃過。

    這麽大的野豬?二階靈獸?柳豐年驚訝之餘,扭頭朝白陽下暗號。

    白陽會意,猛竄上樹。

    沙沙——

    那野豬可能是聞到了人的味道,始終平靜不下來,四處亂竄。

    柳豐年搭弓上箭,蓄勢待發。

    白陽亦在樹上拉弓蓄力。

    那野豬結結實實地撞上一棵老樹,腳步瞬間變得搖晃不定。

    “脖子。”柳豐年傳音下令,而後鬆手放箭。

    白陽接到指令,箭矢脫手而出,猛朝野豬飛去。

    嗤嗤!

    兩支箭幾乎同時貫穿了野豬的脖頸。

    “繼續,野豬皮厚,難死。”柳豐年沉著道。

    ······

    一番折騰,野豬終於死了,灌木叢一片狼藉,周圍還倒了一顆鬆樹。

    “第一次讓你上手殺生,不會難受吧?”柳豐年關切道。

    白陽聳肩,緩緩搖頭:“不會,對於動物,隻要讓它死的幹脆點,少受折磨,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柳豐年讚許地點頭:“是這樣,你學了武,總有一天要麵臨與他人爭鬥,為師希望你該下死手的時候,別優柔寡斷。”

    白陽若有所思:“師父,殺死一個人的感覺,跟殺死動物是不一樣的吧?”

    柳豐年不意外白陽會這麽問:“說不一樣也確實,所以你心裏要有一根準繩,不要隨便動殺心,更不能隨意下殺手,但有些人實在該死,你就該把他們當成動物宰了,為師說的你明白嗎?”

    上述之法,是一種心理暗示,對殺手或刺客的訓練來說,很有用。

    白陽似懂非懂地點頭:“鴻淩心法中提到,殺人,無論多少都會積累戾氣,若不壓製,很容易影響道心,但引導得當的話,卻能瞬間提升戰鬥力——”

    “你說的都沒錯,但這還不是現在的你該考慮的——來,收拾野豬,一會兒去挖點筍回家。”柳豐年岔開話題道。

    “好,師父。”白陽識趣地不多問。

    ······

    一年後。

    白陽十二歲,身高六尺一寸(165cm),煉氣二層,炁靈覺醒——極霜巨熊。

    這一年,白陽記事以來,第一次踏出曹夕山的範圍,但並沒到什麽大城池去——柳豐年還是怕暴露身份的。

    “你呀,慢慢長大了,為師也該帶你出來瞧瞧,免得以後有人說你是鄉巴佬——”柳豐年半開玩笑道。

    師徒二人先後遊玩過附近的幾個小鎮,又經過了鸞溪村。

    “那個時候,為師抱著尚在繈褓中的你,在這裏借宿了半個月,一出村就牽著那些邪教妖人的鼻子走,可有意思了——”柳豐年調侃道。

    白陽卻鼻頭一酸,不知道說什麽好,僅有兩字:“師父。”

    同年,李婉青火燒土匪寨,留下傳說。

    回到曹夕村,師徒二人恢複了往常的生活,周邊鄰居的孩子仍時常找白陽玩耍,白陽依然隻是偶爾答應,但他是曹夕村孩子幫中永遠的掰手腕之王。

    時間仿佛變得越來越快——

    ······

    三年後。

    白陽十五歲,煉氣八層巔峰,身高近七尺(180cm),可善使長兵器矣。

    半山修煉場。

    邦。

    邦——

    邦!

    白陽正以低、中、高三種角度的鞭腿攻擊梅花樁,左右腿輪換數次才稍微休息一下。

    這些年,幾根比大腿還粗的梅花樁總是被白陽當作假想敵攻擊,不知道斷了多少次,但第二天再來,它們便會恢複如初——柳豐年會用木靈力修複木樁。

    隨著年齡增長,修煉場的家夥事兒也越來越多,前些年,師徒倆自製的木人樁根本扛不住白陽一頓霍霍,柳豐年心一橫,幹脆讓田永安打造兩副鐵人樁,隨便白陽霍霍。

    白陽搭手鐵人樁,發功催力。

    詠春·二字鉗羊馬。

    崩!

    鏗。

    截、膀!

    鏗鏗——

    標指!

    鏗!

    日字衝拳!

    鏗鏗鏗鏗鏗——

    反身鞭腿!

    邦!

    ······

    柳豐年突然出現在不遠處,靜靜觀看。

    白陽撤身收勢,見柳豐年在旁,忙上前敬問:“師父。”

    柳豐年輕拍白陽肩膀,感歎:“有時候,為師都羨慕你,學知識又快又準——來吧,咱們開始新的訓練。”

    “師父,是新的武學功法嗎?”白陽好奇地問道。

    柳豐年緩緩搖頭:“這次不是,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師徒二人行至梅花樁旁的空地,柳豐年隨手喚出一枚小巧的玄色機關鎖,以秘法轉動。

    隻見機關鎖自行旋轉飄起,散發陣陣微光。

    嗡!

    光芒瞬間籠罩師徒二人。

    等白陽再反應過來時,兩人已身處另一片空間,前往立著一個鐵製傀儡。

    “師父,這裏是?”白陽疑問道。

    柳豐年耐心解釋:“一個朋友(墨方林)送我的機關鎖,這是它內部的空間,但隻是其中一個隔間,總共的話,一千多個隔間吧,每個隔間都相當於一場試煉,比如這樣——”

    說著,柳豐年上前示範,一爪摳出傀儡身上遊走的竅門(紅色珠子),瞬接一拳摧毀傀儡。

    瞬間,空間轉換。

    “別小看這些傀儡,它們會隨著你一層層通關,數量越來越多,實力也會越來越強,而且它們沒有痛覺,也不會點到為止,你不徹底打爛它們,它們就會想盡辦法殺了你——”柳豐年雲淡風輕地說道。

    白陽剛想多問,柳豐年又補充:“對了,你也不用太擔心,雖然在這裏被殺掉的感覺很真實,但你並不會真的死去,隻不過會被傳送出去,然後從頭開始闖關。”

    白陽鬆了口氣,還以為真的要死戰不退呢。

    “話不多說,為師先行撤出,你自行闖關吧。”說罷,柳豐年閃身消失。

    空間再次轉換。

    白陽獨自站立在新的空間,天花板上寫著一個大大的“零”,眼前隻有一個樸實無華的木人樁。

    “本層為基礎訓練,自認有實力者,可以選擇跳過本層。”機關禁製報幕道。

    “不跳過。”白陽老老實實地說道。

    片刻,機關禁製再發聲:“通關條件,請使用任意拳法,並用最短的時間,摧毀木人樁,從你觸碰到木人樁開始計時。”

    白陽慢步上前,稍微觀察了一下木人樁的材質,看起來也就比梅花樁結實一點。

    赤龍·猛龍過江!

    嘭!

    木人樁瞬間散架,機關禁製甚至都沒在第一時間感應到。

    機關禁製:“恭喜通關,下次進入將直接為你跳過本層。”

    空間變換,壹層。

    禁製:“你已經了解了木人樁的基本原理,現在開始正式訓練吧——”

    白陽望著前方密密麻麻,正在原地轉動的“木人陣”,稍愣了一下:“蛤?”

    隻見那些木人樁上麵安裝的並不是基礎木棍,而是開鋒的刀劍。

    禁製:“通關條件,任選一種本層為你提供的兵器,允許破壞木人樁,並用你認為最短的時間,從黃線處到達對麵的紅線後。”

    白陽低頭觀察,木人陣前的黃線外,分別擺放著四麵硬劍、橫刀、單手短斧、子午鴛鴦鉞等相對短的兵器。

    “隻能選一種的話——”白陽稍微思索便上前拿起橫刀,直麵木人陣。

    木人陣看起來恐怖,但它們的本質還是木人樁,白陽稍微用點力就能打壞。

    拂柳身法!

    柳葉刀法!

    白陽身影靈動,竄過極窄的縫隙,得空抽刀破壞兩側木人樁,換來一刹喘息機會,再潛身殺出——

    隻消片刻,白陽便在木人陣中殺出一條直道,輕鬆邁過紅線,橫刀隨即消散。

    空間變換,貳層。

    “通關條件,任選兵器,穿過機動木人陣——”

    白陽心氣一沉:“我跟木人樁過不去了這是。”

    嘭!

    ······

    拾層。

    白陽終於在這一層看見三個鐵傀儡,不禁咧嘴:“這下好玩了。”

    禁製:“通關條件,赤手空拳,摧毀三具傀儡,邁過黃線,視為開始——提示,傀儡體表有穴位模擬機製,摳出紅色珠子,可以暫停傀儡行動。”

    白陽稍微活動筋骨,自信邁過黃線。

    哢哢——哢——

    三具傀儡同時啟動,直朝白陽襲來。

    白陽冷靜沉身,邁步擤氣。

    哼!

    八極·頂心肘!

    轟!

    一傀儡直飛出去。

    白陽扭腰甩臂猛纏左側傀儡脖頸,左腳一掛,將傀儡掀翻在地,而後順勢沉體右傾,躲過第三具傀儡的轟拳。

    八極·撲麵掌!

    嘭!

    哢哢——哢——

    三具傀儡調整起身,再次殺來,但速度變慢了——內部關節受損。

    “不愧是鐵的,就是耐造。”白陽甩甩手,調侃道。

    五形拳·玄鶴!

    白陽的手臂快出殘影,以鶴咀連掏三具傀儡的十幾個竅門,隨手將赤珠灑落在地,三具傀儡當場散架。

    空間再次變換。

    禁製:“現在,你已經理解了傀儡運作的基本原理,開始麵對更困難的模擬實戰吧。”

    “通關條件,在黃線外選擇好你的兵器,邁過黃線視為開始,全力摧毀所有傀儡。”

    眼前,五個傀儡各持不同兵器,等待白陽邁過黃線。

    白陽撿起長槍,目光堅定。

    風吟槍法!

    ······

    外界。

    柳豐年靜靜守著機關鎖。

    噗。

    白陽從中跌落,柳豐年忙上前扶起。

    “遇到什麽了?”柳豐年問詢道。

    白陽稍愣了一會兒,答:“在三十多層,那傀儡沒等我邁過黃線,上來一刀把我頭砍了,也太沒武德了。”

    “人家是沒有感情的傀儡,怎麽能講武德呢?”柳豐年忍俊不禁,後又補充,“以後,你到了外界,遇到的對手未必都講武德,很可能都跟這傀儡一樣,上來就是一刀。”

    “所以啊,打鐵還得自身硬,武德留給同樣有武德的人,而麵對口出狂言和手段陰險的敵人,你就要把心放平,然後故意表現得比他們還狂,實際手段卻比他們還陰,若是切磋,就別給他們臉,留口氣就行,若是死戰,準備充分,一招殺之。”

    白陽頷首致意:“我懂了師父,我稍微調整一下,就重新闖關。”

    “好——不過為師見你周身戾氣見長,可別不自覺。”柳豐年提醒道。

    白陽忙沉頭感應。

    果然,陣陣暗紅之殺伐戾氣,從體內升騰而起。

    “師父,摧毀傀儡也會增長戾氣嗎?”白陽不解道。

    柳豐年肯定點頭:“當然了,它們雖然不是活物,但你潛意識裏把它們當成敵人,不是你死,就是他亡,所以你通過戰鬥,肯定也會增長戾氣,隻是沒有實戰增長得那麽多——雖然不多,可也別輕視,多用鴻淩心法引導,也算為將來做準備。”

    “好的,師父。”說罷,白陽陷入冥想。

    ······

    調整完畢,白陽再次闖關。

    這次,他學會了更完善的速戰速決——快速撿起兵器出擊,趁傀儡還在啟動階段,能拆幾個是幾個,瞬間減小壓力。

    就算是這樣,白陽還是被“殺”了好幾次,他的對手也跟著他不斷變化,鐵傀儡會變成鋼傀儡、銀傀儡或者金傀儡什麽的,行動越來越快,也越來越難纏。

    白陽每次摔出來都十分懊惱,但他善於反省複盤,所以從不會在同一層被“殺”第二次。

    ······

    壹仟叁佰陸拾捌層,終。

    機關禁製:“終層通關條件,任選兵器,在鴛鴦陣的壓製下,堅持六十息即可,無需摧毀所有傀儡,此層若不慎失敗,下次可選擇直接進入此層,重新挑戰。”

    “鴛鴦陣?”白陽萬分震驚,“這怎麽玩?”

    鴛鴦陣,一般由十一人組成,最前一名為隊長;次二人,一長牌手、一藤牌手,長牌手可擋箭矢、長槍,藤牌手另配標槍、腰刀,二者可掩護後方部隊。

    再二人為狼筅手,手持一丈多長的狼筅,掩護前方盾牌手推進。狼筅即毛竹,選其老而堅實者,將竹端斜削成尖狀,又留四周尖銳的枝丫,加裝鐵質枝丫,加入軍陣,便成了對方刀手的克星。

    緊接四名長槍手,左右各二人,分別照應前方左右盾牌手和狼筅手;再接兩名鏜鈀手,擔任警戒、支援工作。

    這便是鴛鴦陣的十一人構造,實際軍陣中,鴛鴦陣後麵還會跟一群短兵手、弓箭手、炮手等,極難對付,因此陣長短結合,變化多樣,在兩軍對戰中都非常麻煩,更別說一人麵對了。

    “堅持六十息——打不過還跑不過嗎?”白陽自我鼓勵道。

    抄起長槍便視為開始,鴛鴦陣瞬間行動,不緊不慢地朝著白陽襲來,雖然速度不快,卻壓迫感十足。

    知道白陽迂回地跑,鴛鴦陣瞬間分裂,變為“兩才陣”,左右盾牌手分別隨左右狼筅手、長槍手和鏜鈀手,護衛其進攻,將白陽夾在中間打。

    鏘鏘鏘!

    白陽舞槍彈開攻擊,脫離範圍,繼續跑路。

    傀儡們再次變換陣型,成“三才陣”,狼筅手、長槍手和鏜鈀手居中,盾牌手在左右兩側護衛,將白陽牢牢地限製在最外圈打。

    第一次挑戰鴛鴦陣,白陽落敗。

    “師父,鴛鴦陣真就這麽難對付嗎?”白陽無奈地道。

    柳豐年微笑頷首:“你還真別小看鴛鴦陣,這可是幾百年前,一位偉大的將軍發明的,當年他就是用鴛鴦陣和其他發明幫助沿海百姓,打退了為害多年的海寇。”

    “原來如此——那麽它有弱點嗎?”白陽追問道。

    “當然有了,沒有密不透風的牆嘛,當年那位將軍是為了針對使用鋼刀、花槍的敵人,才發明的鴛鴦陣,那個時候的敵人從沒見過這陣勢,自然節節敗退,你看——”說著,柳豐年用樹枝和石子在地上作圖。

    “這十一個石子就是鴛鴦陣成員,它可以分裂成兩隊或者三隊對吧?我們回歸本質,它確實長短相濟,頭尾相顧,變化多端,假設你遇到一條蛇,你抓頭它會咬你,抓尾巴會抽你,甚至猛回頭咬你,但是你一把摁住七寸,它就軟了,什麽道理?”柳豐年反問道。

    白陽一點就醒:“鴛鴦陣首尾相顧,但整體優勢並不明顯,就像一條蛇,從中間斬開,它就會崩散。”

    柳豐年樹枝一丟,甩手示意:“實踐去吧。”

    “嗯!”說罷,白陽再次自信地進入機關鎖。

    這次,白陽手持長槍,先引誘鴛鴦陣變換分裂,趁其尚未成三才陣形,白陽猛地殺入其中。

    拂柳身法第三式·循風追影!

    風吟槍法·青蛇騰風起!

    白陽一記沉身回馬槍,直接爆掉一個傀儡狼筅手的頭,攪散陣形,而後又貫穿一個狼筅手。

    “果然,解決這倆家夥,剩下的就簡單多了。”白陽歪嘴冷笑道。

    僅四十餘息,鴛鴦陣破,但白陽身上也全是各種各樣的傷口,十分不容易。

    “恭喜你,完全通過闖關。”機關禁製依舊是那毫無感情的聲音。

    白陽身上的傷口緩緩痊愈,整個人重回巔峰狀態。

    ······

    兩年後。

    白陽十七歲,煉氣大圓滿,身高七尺三寸(190cm),長短兵器,要麽精通,要麽理解,隻要在手,便可隨心運用。

    近一個月來,白陽總做一個奇怪的夢,夢見一個巨大的溫水湖泊中生著一棵參天大樹,樹頂一個大火球,樹下九個大火球,還有一名女子坐在樹下,靜靜地向白陽微笑——

    卯時,驚醒。

    白陽照例開啟新一天的修煉,隻是腦子變得迷迷糊糊。

    辰時。

    後院。

    “陽兒,今日你與為師切磋一番,好看看你還有何缺陷——”柳豐年嚴肅地講道。

    白陽正色頷首:“是,師父。”

    ······

    (下接第一卷,第一章)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