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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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流水,竹林琴音。
日光下射,卻難照進竹林深處。
山峰之巔,竹林叢生。
風低吟,附和著林中流轉出的琴聲。
林中一戶標準的小院。木柵欄低矮,木框孤立,一間竹屋。
一個白衣“仙女”正在調弄一把古琴。
玉手纖纖,隻輕輕拔弄,流音婉轉,便引人入勝,讓鳥兒也駐足傾聽,似乎空氣也在跟著躍動。
烏黑秀發,似銀河下九天,其上別一釵玉,兩條素布束起長發。一身白衣,恰似與世之別。
其細腰竟隻有一臂環扣。近看時,才發現那起伏身姿之驚豔,反差明顯,卻別有一番風韻。
她的身體在琴音中似乎懸停在空中。
真是天仙下凡!
那柳眉細長,微微皺著;小嘴被咬住,兩個梨渦隱顯;秋波暗轉,含情脈脈;長睫毛微挑。彈至一處時頓然停下,餘者嫋嫋;嫣然一笑,百媚生。曲終人散時,她穩穩落回地麵。長衣飄飄,所過之處香氣盈繞,琴依舊浮在空中。
室內琳琅滿目盡是各種藥草。
她哼著小曲,怡然自得;歌聲空靈,撓人心窩。
拿著石杵,磨了兩下藥,又起身走進閨房。
其內簡潔,沒有特別之處。
但這絕色仙女的閨房內卻藏著一個男人。
銀灰色幹練的中長發,生得秀氣,長得精瘦,是個年輕小夥。
此刻正安靜躺在床上,隻是口中喃喃:“未來……”
………
“太陽?”
司獸深思著,皇甫熾焰正邊等藥水熬好,一邊給司獸,講自己昨日所經曆的不堪。
但他沒有把體內“惡魔”的事情告訴他。
因為他既不知如何開口,又無法啟齒。
“如果按你的敘述,你們村莊的毀滅遭遇,定是有預謀的……”司獸想著。
“但我並不曾知道“太陽”這種樣子的異變。我覺得應該是借助某種工具完成的……”
“那獸大叔怎麽想的呢?”
司獸看著皇甫熾焰,猛一下打了打他的後腦勺。
“別想這麽多了,小鬼。既來之,則安之。如果你在這件事上追查過多的話,那麽那些主謀遲早會知道你們三人逃過了一劫,絕不會輕饒了你們的……”
司獸看得明白,老練地說著,心裏卻盤算:“毀掉一個與世相隔的蚩人村?是為何呢?是蚩人所為?還是人類?此事蹊蹺,日後定要去打探打探………希望是我多慮了……”
“但…我不甘心!……”
皇甫熾焰握緊雙拳,憤意滿滿。司獸拍拍他的肩頭。
“不是讓你不管,窩被人端了怎麽能不管?”
“那大叔是什麽意思?”
“首先,你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其次,你之前從未出過那方小天地,如今你逃脫了覆滅,何不借此機會開闊眼界,順便提升自己的實力,來日也好與敵手較量,你認為呢?”
皇甫熾焰認真聽著,覺得很有道理,點點頭。但一時也平靜不下來。
司獸沒再說什麽。兩人靜靜聽著壺水燒開。
“休……”
皇甫熾焰突然想起某個銀發少年,心情複雜地喃著。
司獸聽見了,隻是說到:
“你們失散的那個夥伴我會幫忙留意,這段時間,你們兩個先把傷養好吧。”
“嗯……謝謝你,獸大叔。”
皇甫熾焰心中又湧上來一股暖意。
司獸搖手,表示沒什麽。
“等下藥好了,你就喂給那小姑娘。”他補了一句。
“可……可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的聲音越發地小。
“什麽?你在那裏嘟囔什麽呢!大老爺們兒的怎麽婆婆媽媽的?”司獸戲謔。
“難不成……是昨夜做了什麽虧心事?……”
“我沒有!”皇甫熾焰又急又羞,他是真的沒臉見路見心了。
因為自己很難說沒有回味指尖婆娑過她玉體時的觸感,流水一般柔軟。
“那你怕什麽?”
皇甫熾焰一下子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實在不行就隻能便宜我這個老大叔咯……”司獸繼續煽風點火。
“不行!不行!”
皇甫熾焰這下是直接跳了起來,臉已紅得如爐火一般。
司獸見了,開懷大笑。
“我逗你玩呢,小鬼。我可不好女色。這個,還是留給你吧!”
他起身走出帳篷,外麵已驕陽高升。
接起那四條肥魚,又走進帳中。將之放到帳內一角的一個瓦盆內。
“小鬼,看著點火,我先睡會兒。”
皇甫熾焰應著,又安靜坐到路見心的一旁。
偷瞄一眼,小臉通紅。
司獸坐著,心裏思緒萬千。
“如果真的是他們……沒有了殿下……我們能贏嗎?……”
往事隨夢而來。
…………
“鼎鼎大名的獸王,怎會如此狼狽?”
司獸看著眼前的人,長得難辨雌雄,尖耳邪眸,宛如惡魔般屹立。
他說不出話來。
“怎麽樣?服嗎?”
“不服!”司獸激動無比,一把抹去嘴角血痕,又直撲而上。
黑衣男子隻是笑笑。
司獸石頭般的拳頭,劈頭蓋臉飛來。
男人左右閃躲,一一化解。
“又是這樣……你這是為了戲耍我嗎?!”
司獸嗔怒,拳頭越掄越快。
男人輕鬆說著:
“不!……就為了打服你…”
“做夢!”司獸停下拳擊。
一拍胸口,一踏大地,明顯一震。
轉眼間,便不見蹤影。
男子也瞬間虛閃消失。
而後,一道強風在天空生成,又是一道……
兩人在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在空中來回過招。
勢均力敵?
不!
那男人好似閑亭信步,但見司獸頭發上指,目眥盡裂,每一拳都用盡了力氣。
但男人並不滿意。
搖搖頭,而後一拳將他打飛。
司獸捂著胸口,心裏感慨眼前這人的變態,已達到自己不可能齊肩的高度。
男人愜意,連一絲汗也沒有。
扔下三個小瓶東西給司獸。
“你竟連異變也用不出了……好好養傷,我還會來的。”
話說完便揚長而去。
畫麵一轉,又是司獸半跪在地,眼前還是那個男人。
“怎………”
“我認輸了……”
司獸前前後後已與這人交鋒不下百次,次次慘敗,卻被次次放回。
這男人的目的也很明確,正如他說的“打服你”。
“我能感到公子是位好人。但實在不解,屢次光臨斷頭崖……又隻為我一介匹夫,實在不明白……”
“哈哈哈!”
那男人像是終於實現了什麽人生的目標,開懷大笑。
“終於……”他平複心情。
“獸王,你不必過謙。蚩人界流傳一句“斷頭崖上居獸王”,又怎麽會是空穴來風呢?”
“那隻是虛名……有何用?到頭來我不過被當做異類。才隻能蜷居在這斷頭崖上……”
“你不必擔憂。”男人麵色冷峻。
“世人總愛給他們不知曉的加以命名:怪胎、異類、變態、惡魔………他們無非是因為恐懼……”
男人聲情並茂。
“你來這不會是為了給我說這些吧?”
“當然不是……獸王……我要的是你的能力和你這個人……”
“為什麽?”
“因為我不在乎……不在乎那些無用的質疑聲。因為我聽到了,這個世界在崩壞。所以,我需要我可以相信的人,與我一起,麵對未知……”
“為什麽……為什麽這麽相信我會答應,會忠於你呢?……”
“因為我明白的……你每一拳中飽含的不甘與憤意。以及它們告訴的我,你是怎樣一個人……”
司獸無言,立了良久。
男子就望著他。
司獸能感到自己的渺小和眼前人的深不可測,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從來沒有……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這這些……公子……你是第一個……請受我這一拜!”
男人看著司獸,微微一笑:
“不必。你連站在你麵前的人叫什麽名字都不曾知曉,又怎麽能斷定他是惡魔還是天使,是否能受住你這一拜呢?”
司獸眼中,男人越發偉岸,自己越發渺小。
“那……那敢問公子大名。”
男人笑。
“閻涼”
“閻公子……你值得我這一拜,我知道的。”
閻涼輕輕一哼,扶起司獸。
“那不知獸王真名?”
司獸神傷,良久道:
“鄙人無名,一介匹夫。”
“無名?”閻涼有些意外。
“若公子能賜我一名,我……”
“司獸……如何?”閻涼脫口而出。
“司獸?”
“我希望你能掌握你的獸性,而不是讓它掌握你……”
“那麽,我司獸,從今往後願追隨公子,永不背叛。”
畫麵一改,司獸和一眾人半跪在地,閻涼立在眾人前。
“終於要來了……”閣涼說著,神色傷感。
“若是哪位閣下不願隨我同往,大可現在離去……”
許久,無一點聲響。
他們都跪在地上,沒人吱聲。
閻涼有些動容,慷慨道:
“諸位的心意我已明了。那麽……此行一去,萬骨枯!諸君,讓曆史來見證我們的壯舉!”
“誓死不變,永效殿下!”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