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黛說到最後，沈從山剛好從內室走出來。
    她的目光，涼涼的看向沈從山。
    沈從山的臉色，在刹那間變得特別的難看。
    韓氏慌得厲害，她立即揚聲反駁：“誰……誰心虛，要借著二姨娘的事，趕你出府了？二姨娘就是你殺的，我們沒要你的命就不錯了，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居然還將髒水潑到我們身上。”
    “我們可真是養了一個白眼狼。”
    沈黛嗤笑一聲，眼底滿是酷寒與冰冷。
    “母親別急，二姨娘到底是誰殺得，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
    她將目光，從沈從山身上轉移，落在了顧宸淵的身上。
    她抿唇，衝著他嫣然一笑。
    “殿下，我想自證清白，不知可否？你沒來之前，這些人不在乎什麽真相，他們恨不得立即將我趕出府去……我當時沒有靠山，隻能猶如砧板上的魚肉，任由他們宰割。”
    “如今有了殿下你為我撐腰，我想，我也有底氣，自證清白了。”
    顧宸淵看著她眼底閃爍的清愁，他的心頭漫起濃烈的憐惜之情，他點了點頭，柔聲回道：“想做什麽，你隻管去做。不管發生什麽，孤永遠都是你的後盾……”
    沈黛一怔，不可否認的是，顧宸淵的這句話，讓她原本冰冷的內心，稍微泛起了絲絲漣漪。
    從來沒人對她許過這樣的承諾。
    顧宸淵……他果真是愛慘了自己嗎？
    沈黛斂回視線，有些心虛的不敢去看顧宸淵。
    他一腔赤誠太過濃烈，反而襯的她有些卑鄙虛偽。
    沈黛微微屈身：“臣女多謝殿下願意為臣女主持公道。”
    “既如此，那便先讓人停止對六公子的處罰吧。有些話，我要再親自問一問他。”
    顧宸淵點了點頭，當即喊了聲青羽。
    青羽應聲，讓人抬著鮮血淋漓的沈聰入內。
    沈聰到底是個孩子，他何曾受到這樣的懲罰，他驚懼無比，這會兒強撐著精神力，真的不敢再對沈黛無禮。
    他哭喪著一張臉，沙啞著聲音求道：“三姐，我錯了，我知錯了。我不該仗著母親與祖母的喜愛，屢屢欺負五哥。”
    “若非是因為我，姨娘也不會為了幫我報仇，而推五哥落水，她也不會遭到這殺身之禍。這一切的禍事，都是因我而起，我才是那個罪魁禍首。嗚嗚嗚……我是真的知道錯了，可惜，我的姨娘再也不會回來了。”
    沈黛走到他的麵前，從懷裏掏出帕子，溫柔的替他擦拭著臉上的血跡：“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六弟，隻要你是真的翻然悔過，你還能回頭是岸的。”
    “三姐給你一個機會，倘若你能實話實說，我就讓太子免了對你之後的處罰。但是，若是你還是一意孤行，將我當做是你的仇人，想要拉我下水，那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沈聰嗚嗚咽咽的哭著，他又不笨，怎麽會看不懂現在的局勢。
    太子這是擺明了，要為沈黛撐腰的。
    父親母親他們都不敢得罪太子，他不過是一個孩子，又怎麽會不怕死的，繼續和太子硬碰硬呢。
    他也是被打怕了，他從小到大，金尊玉貴的，可曾受過這樣的痛苦與委屈。
    所以，不用沈黛怎麽逼問，他就極為配合的點頭。
    “三姐，我一定實話實說，再不敢胡編亂造了。”
    韓氏的呼吸一窒，她的臉色不由得泛白幾分。
    這個孽種，不會真的會吐出什麽，對他們不利的線索吧？
    她下意識的扭頭看向沈眉。
    沈眉輕輕的捏住了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現在拚的，就是要穩住氣，不能亂。
    沈黛似有若無的，瞥了眼韓氏與沈眉，然後她就開始了問話。
    “六弟，你真的看見我曾經去過你姨娘的屋內嗎？”
    沈聰有些遲疑的回道：“其實，我確實看見你去了我姨娘的屋子裏，可是，你當時戴著兜帽，我並沒有看到你的臉……”
    “那你是如何斷定，那人就是我的？”沈黛沉眸問。
    沈聰想了想：“因為身形和你身上穿的衣服。明眼人一看，能第一眼認出，那就是你。”
    “可你並沒有看見我的臉是嗎？”沈黛抓住了關鍵的一點。
    沈聰連忙點頭：“是，我並沒有看見三姐你的臉。隻是根據你的衣服與身形判斷的……”
    沈黛極為滿意的點了點頭，她轉而看向跪在旁邊，瑟瑟發抖的婢女翠兒。
    “翠兒，我剛剛聽你說，你也是看到我戴著兜帽，從閣樓下來，然後離開了香園，去了二姨娘那裏是嗎？”
    翠兒連忙點頭：“是，我看見三小姐戴著兜帽，從閣樓上下來的，事實上，我和六公子一樣，也是沒看到三小姐的麵容。”
    顧宸淵挑眉，他眸光閃爍，不由得嗤笑一聲。
    “所以，這兩人的證詞，或許是真。但他們確確實實，沒有看見三姑娘的臉，也就是說，其實他們的證詞並不足以，判定三姑娘的罪名。”
    “他們都沒有看到三姑娘的臉，又如何能斷定，那人就是三姑娘呢？說不定，是有人穿了三姑娘的衣服，故意冒充她去殺人的呢？”
    顧宸淵這番話，點在了關鍵之處。
    沈從山的臉色，難看至極。
    韓氏暗暗咬牙，竭力穩住自己的心神：“那也無法洗脫沈黛的嫌疑……”
    “可也無法證明啊……所以，這兩個人的證詞，在一定程度上，是處於失效的。”沈黛笑盈盈的看著韓氏：“僅憑一個，剛剛進入我庫房的匕首，恐怕不能斷定我的罪吧？”
    韓氏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沈眉攥了攥手掌：“人證是無效的，可匕首呢，殺人凶器，總不是無效的吧？”
    沈黛勾唇，涼津津的看著沈眉。
    “沒錯，殺人凶器不是無效的。它確實是出自我香園倉庫的……但是，至於這匕首，為何會出現在二姨娘的心口，這裏有一個新的人證，應該能說得清楚，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沈眉的心，咯噔一跳。
    “什麽新的人證？”
    沈黛輕笑一聲，下一刻紅梅就押著被捆綁住手腳的秋雨入內。
    秋雨衣衫淩亂，身上滿是血痕。
    她瑟瑟發抖的被推進來，腳下不知道絆了什麽東西，整個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