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餐廳十分寬敞，原本在座的分別是周父、周母，賈家父子，以及曹正輝和他那個心腹秘書。
    但臨時加了一把椅子，劉思雯為了挨賈向斌近一點，正好坐在了曹正輝對麵的位置上。
    當看清曹正輝那張臉時，劉思雯心裏一咯噔，臉色都變了，顯然是嚇得。
    一雙瞳孔幾乎縮成了針眼。
    秘書擔心地偷瞄曹正輝臉色，但曹正輝神色如常，他故作無知地問：“不知這位是？”
    周父說：“這是劉家小姐。”
    周父又欷歔起來，想起當年刁奕薇離婚後曾跟江寧煉鋼廠的袁廠長再婚，結果兩口子一個因為犯事逃了十來年，另一個則直接槍斃，而本是改名成袁思雯袁思武的劉家姐弟，也重新姓回了劉。
    不過這事兒沒當著飯桌這些人的麵兒提起。
    因為劉思雯在場，接下來幾個大人也沒再談什麽重要的事情，就隻是閑聊。
    但賈向斌如坐針氈，隻一會兒就說：“我吃飽了，曹先生、周叔，爸，你們慢聊，我先上樓了，去看看周子華。”
    “賈向斌，你等等我！”劉思雯見此也急忙起身。
    但賈向斌頭都沒回一下，在他看來這劉思雯無疑是個瘋婆子。
    而見此劉思雯心中再度苦澀。
    正好她手機響了。
    當接通之後，“喂……思武？”
    “姐，你在哪兒？”手機另一頭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這大冷的天，對方剛走出機場，手裏隻提了一個行李袋。
    劉思雯吸了吸鼻子，沒什麽精神地說：“我在荔城……”
    “我知道，我也在荔城，剛下飛機。你在荔城什麽地方，地址給我，我去找你。”
    “你回國了？？”
    劉思雯聽得一愣，而劉思武嗯了一聲，“回國了。”
    …
    曹正輝的秘書雖然自持是曹正輝心腹，但始終覺得，曹正輝這人很難懂。
    因為經常幫曹正輝辦一些事情，所以關於曹正輝那些事，哪怕旁人不知，但這秘書品出幾分。
    宋家那個，是曹正輝當年跟第一任妻子宋晴嵐親生的，不過據傳當時曹正輝，也就是袁文紹，對那母女倆很不待見，一門心思想跟刁奕薇在一起。
    而劉思雯劉思武這姐弟倆是刁奕薇跟前夫離婚後，從前夫家裏帶來的，袁文紹曾把那姐弟倆當成親生孩子來疼在。
    可這趟回國之旅，轉眼也好幾個月了，曹正輝對宋家那邊動過手，可劉家那邊從未接觸過，分明知道姐弟二人在劉家過的是什麽日子，卻從未出手幹涉，看起來似乎也沒有相認的念頭。
    但秘書知道這人其實很在意子嗣問題。
    自從五六年前起，就已經動了回國的念頭，隻是一邊是親生的，但貌似沒什麽感情。而另一邊有感情，卻並非自家血脈，也不知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總之這態度就很難懂。
    夕陽西下時，一輛出租車停在周家門外，而此時曹正輝等人已轉移陣地來到二樓的書房。
    曹正輝坐的這個位置正好是挨著窗的，當樓下車門打開，一個看起來高高瘦瘦的年輕人風塵仆仆地拎著個旅行袋下車時，曹正輝又恍惚了一陣。
    “曹先生、曹先生？”
    “嗯，你接著說，我聽著呢，”曹正輝垂眸抿了一口茶，但餘光卻留意著樓下。
    “思武！！”
    劉思雯一路狂奔，飛撲進那個年輕人懷裏，雙手抱住對方的脖子，或許是想起賈向斌那些冷漠態度，又或許是想起了宋幼眠，想起賈向斌竟然看上當年那個和宋晴嵐一起被袁文紹掃地出門的丫頭，總之百感交集，竟是在那年輕人懷中哭了個聲嘶力竭。
    劉思武薄唇一抿。姐弟二人本就是龍鳳胎，又隨了刁奕薇，都是豔麗的長相，隻是劉思武身上更多了一股子戾氣，人也看著更陰鷙些，這份陰鷙甚至掩蓋了他本身的俊美。
    “別哭了，”他煩躁地皺著眉，抬手輕拍劉思雯的背，“你怎麽跑到荔城這邊？”
    姐弟倆很多年前就被劉家送出國了，去年原本是一起回來的，不過劉思武在國外有幾個朋友，對方出了事，於是又趕回去一趟。
    直至過年這陣子劉父找不著劉思雯，給他打了個電話，他這才匆忙趕回。
    劉思雯吸了吸鼻子，一個勁地搖頭，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劉思武心情抑鬱，突然看向二樓方向，見到周子華和賈向斌正站在一扇窗戶前，他濃眉一擰，“你說你何必呢，何必在他身上吊死，他到底有什麽好的？”
    他幫劉思雯擦了一把淚，而劉思雯也隻是苦澀一笑，但那眼神裏死氣沉沉，“思武，我活夠了……我活著仿佛就是為了受罪的……”
    “媽當年被槍斃了……或許那時候我就應該跟著媽一起死，我要是死了，是不是就不這麽痛了……”
    劉思武薄唇一抿，神色再度陰鬱了許多，“你要是真想要他，我幫你。別說這些喪氣話。”
    可他看向賈向斌的眼神，卻充滿了冷意。
    …
    劉思雯舍不得離開賈向斌，但到底還是被劉思武帶走了，臨走時一步三回頭，仿佛多不舍，但賈向斌則是冷漠地看上一眼就轉過了身，隻留給她一個背影。
    另一頭曹正輝也起身向周父告辭，“回頭再聚。”
    “好，”周父笑嗬嗬的，樂得見眉不見眼，一路送著曹正輝來到了周家外。
    “曹先生，您這回打算在荔城停留多久，在國內這前邊待多久？”
    曹正輝握著他那根拐杖，不輕不重地笑道：“看情況吧，故土難離，歲數大了，倒也想著落葉歸根了。不過你也知道，緬北那邊到底還留著一堆事呢。”
    他棱模兩可，而後微一點頭，就坐上了車。
    等這支奔馳車隊開走時，曹正輝坐在車裏點了一支煙，吞雲吐霧後，突然對秘書道：“你讓人查查，看看思雯思武是去了哪兒。”
    “另外，賈家那邊也盯著點。”
    “您的意思是？”秘書向他請示。
    曹正輝則是看向了車窗外，“或許真是老了。”
    他仿佛感慨。
    “賈家那小子配幼眠不太合適，但既然思雯喜歡，讓他配思雯也還算可以。”
    秘書心裏衣轉悠，幼眠、思雯……聽了這叫法、這語氣，心裏恍然大悟了。
    宋幼眠和劉思雯這兩個人，真要分個孰輕孰重，恐怕還是那親生的贏了一局。
    …
    對此宋幼眠完全不知情，就算知道也不在意，估計頂多是冷笑一聲。
    誰稀罕那渣爹的看重？
    不過有關今日曹正輝出現在周家的事情，很快就傳入了宋家這些人耳中。
    “你是說……曹正輝去了周家，正好那個劉思雯追著賈向斌去了周家，然後那個劉思武也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