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吟詩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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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你……”
    裴玉菲漲紅著臉,以往的裴舒是絕對不敢的。
    她本是想好好調笑一番裴舒的無知,現在她反而卻成了被動的那一個。
    若是她不接,反而是襯的她膽小如鼠,這,這怎麽行……
    裴玉菲瞧著綠竹慌亂的拉著裴舒的樣子,忽的想到,這可能是裴舒故意激怒自己的法子。
    裴舒從未在學堂中學過一日,別說背詩了,隻怕是連字都認不全。她現在定然是想在氣勢上壓倒自己,想讓自己故意敗退了。
    好啊,她倒是小瞧了裴舒。
    “好啊,賭就賭難不成你當真以為我怕了你?”想明白了的裴玉菲幹脆利落:“這可是你裴舒自己提出來的,你可別不認賬。”、
    裴舒輕笑著“隻希望三妹妹別不認賬才是了。”
    裴舒手撫過一旁長勢正好的青竹,心中一首詩已然躍上心頭。
    “既然入眼是竹,那我便已竹為題,姐姐且先聽著。”
    裴玉菲雙手環胸滿臉的不相信,綠竹和紅珠皆是屏住了呼吸,自家小姐不會真的要背那些淫詩豔詞吧?那就算是贏下了這賭注,日後在府中隻怕也是再無臉麵了。
    裴舒指尖在竹節上輕輕點過,當即開口。
    “林斷山明竹隱牆。亂蟬衰草小池塘。
    翻空白鳥時時見,照水紅蕖細細香。
    村舍外,古城旁。杖藜徐步轉斜陽。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涼。”
    一詩出口,在場眾人皆是呆愣住了,她們聽著先生講課那麽久,也未曾聽過這般的詩句。隻是簡簡單單幾句,便描繪出了竹林邊圍繞竹舍,池塘長滿青草,空中不時有白色的小鳥飛過,塘中紅色的荷花散發幽香的農家畫麵。
    裴玉菲張著嘴,半天都說不出來話:“這,怎麽可能……大姐姐怎麽可能會吟詩……這……”
    還是她認得的那個癡傻,目不識丁的裴舒嗎?這怎麽可能?
    裴舒:“看來三妹妹還是不相信,既是如此,那不如,我再吟詩一首……”
    “綠竹半含籜,新梢才出牆。
    色侵書帙晚,陰過酒樽涼。
    雨洗娟娟淨,風吹細細香。
    但令無剪伐,會見拂雲長。”
    綠竹雙手捂著嘴,小姐竟然真的會吟詩,且能夠記得住這麽多複雜且優美的詩句。
    曾經,每每入夜,她躺在床上的時候。總是覺得自己愧對於先夫人的希望,讓大小姐成長成了現如今的模樣,刁蠻任性,目不識丁,有朝一日她下去的時候,她都無言麵見先夫人。
    但此刻,聽著裴舒口中,如潺潺溪水一般,源源不斷的詩句時,她激動的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
    “竹筍才生黃犢角,蕨芽初長小兒拳。
    試尋野菜炊香飯,便是江南二月天。”
    “蜀中何物靈,有竹慈為名。
    一叢闊數步,森森數十莖。
    長莖複短莖,枝葉不崢嶸。
    去年笱已長,今年笱又生。”
    ……
    許久之後,裴舒才是停了下來,整個院子之中,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除了她們這些府中的姑娘們之外,教書的先生也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院子前。
    直到裴舒再不言語,才是忍不住拍手稱好。
    “好,好,好啊。”先生一邊拍手一邊向著裴舒走了過來:“老夫一直聽說府上有四位小姐,但在我的課上。我一直隻見到三位小姐,聽著旁人說,都說大小姐是沒有慧根的,且厭惡學習。如今瞧來卻是和傳言全然相反。大小姐那裏是沒有慧根?這簡直是太有慧根,之所以不來我的學堂,全然是我已經沒有什麽能夠交給小姐的了。小姐自是不必來聽我的課了。”
    裴舒向著先生行了一禮:“先生謬讚了。和先生相比,我的才學還淺薄的很呢。”
    先生對於裴舒自謙的品行也極為欣賞,一個人有才不難的,有才不自傲才是難得。
    “大小姐的學識還淺薄?你可知道你剛剛一共吟詩幾許嗎?近乎百首啊。”先生撫著胡須笑嗬嗬的道:“若是一人,能源源不絕吟詩百首,也算學識淺薄,那我怕是連入門都算不上了。”
    裴舒隻是淺笑,沒有再說什麽。
    她能吟得這麽多詩,也不過是因為前世的時候,父親對她的教導極為嚴厲。她是林家唯一的女子,父親對她溺愛的同時,也極為看重她的教育,父親從不相信什麽女子無才便是得。
    從自己啟蒙開始,便是花了重金,請了大學士給自己上課。
    隨著一年年的積累,她才勉強有了如今的結果罷了。
    裴舒不自覺的握緊了手,心中暗暗發誓著。
    裴舒,你放心吧。你身上那些曾經的惡名,我都會一一幫你洗刷,以後我覺不會讓任何人再輕易的看低與你。
    裴玉菲不可置信的搖頭,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是裴舒。
    曾經她羨慕裴舒嫡女的身份,她好不容易憑著才學,能夠比裴舒強。她也可以有一點在裴舒麵前耀武揚威。
    但今日一看,裴舒卻像是一直在藏拙,她的才情在裴舒麵前倒是什麽都算不上了。
    裴舒看著裴玉菲:“三妹妹,一首若是不服,百首下來。你還有何不服?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兌現我們的賭約了?你要給我跪下賠禮道歉了?”
    “不,不,當時……我們,我們隻是開玩笑的。”
    裴玉菲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看向裴錦:“二姐姐,你說是不是啊。我們隻是鬧著玩而已的,怎麽能當真呢?”
    裴錦在人前慣是一副心底良善的模樣,也是言語淒淒的樣子,開口勸道:“是啊,大姐姐。大家都是自家姐妹。你難道真的要讓三妹妹給你跪下道歉嗎?這對大姐姐聲譽不好啊。”
    “我的聲譽?”裴舒嗤笑了一聲:“我如今惡名在外,不論多與不多這一樁苛待庶妹的名聲,也是挽救不會來的?”
    “反倒是妹妹,似乎忘了裴家的家訓。父親曾今教導,族中家訓以信為本。人無信而不得立,三妹妹今日若言而無信,豈不是違背家訓?二妹妹這樣,也要替三妹妹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