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秋後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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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微皺著眉頭,看起來倒不像是聽進去了裴舒的奏疏。
    反倒是對裴舒所言,有些惱怒和不悅。
    也是……隋儀景這個妖物,不知道是有著什麽魅惑人心的法子。
    能夠讓父皇這般的聽信於他,甚至讓一個卑賤肮髒的太監,甚至比一些皇親貴胄還要尊貴無雙。
    父皇受了隋儀景這麽多年的蠱惑,又怎麽會因為裴舒的三言兩語,就這麽快的改變對隋儀景的念頭呢。
    隨著裴舒的奏疏念完,殿內靜的落下一根針都能夠聽的清清楚楚。
    忽的,是一聲沉悶的,不知道是什麽與地麵重重相接的聲音。
    “臣,敬服裴大小姐的奏疏。”
    裴舒沒有回聲,卻也能夠聽的出來,那是膝蓋與金磚相撞之聲。
    緊接著的,是更多的沉悶的一聲接著一聲的。仿佛如同擂鼓一般的聲音在殿上響起。
    一聲。
    “臣,敬服裴大小姐的奏疏。”
    二聲。
    “臣,敬服裴大小姐的奏疏。”
    緊接著每一聲膝蓋觸地之聲,皆是與那敬服之聲,互相呼應。倒頗有幾分壯烈之感。
    裴舒儼然預料到了這樣的狀況,她不知隋儀景究竟有沒有做過那些惡事。
    但是滿朝之人卻都將隋儀景視為妖物,視為霍亂朝綱的奸佞。恨不得將他除之而後快。
    那她便是要取這個巧,她這一局,便是要協滿朝文官之勢,助她奪了書這一項的頭名。同樣的……她也知道,自己的這一份奏疏並不會改變朝堂之上的任何局麵。
    隻是今日見皇帝待隋儀景的態度,她便能看出那對於隋儀景有些過分的寵溺。
    那樣的寵溺,斷然不會是因為她的一封奏疏而改變什麽的。
    既然是這樣……那她樂的做了這樁事情。
    蔣炎彬沉默不言,他剛剛為官不久,與朝堂之上的任何黨派都還未有聯係。依然絕世而獨立的坐在那裏。
    皇子那一席,也都是呈隔岸觀火之勢。
    雖然機會渺茫,可若真的能夠借了這個機會,除掉隋儀景,那便是莫大的幸事了。
    “啪啪啪……”
    不輕不重的響聲在殿內響起,那聲音清脆,如同玉環相擊。
    “不愧是裴大小姐啊。”
    出聲之人不是皇帝,反而是隋儀景。
    麵上帶著讚許的笑意,點了點頭:“裴大小姐是將門之女,敢說敢言。其實孤也覺得,這朝堂之上頗有些奸佞之臣。一直以來在霍亂朝綱。日後,孤會仔仔細細的盤查朝中奸佞,定要讓朝堂之上,再無那險惡用心的宵小之徒。”
    “……”
    不會吧,你不會以為那奏疏中的奸佞指的是別人,而不是你隋儀景吧。
    偏偏隋儀景說這話時,一臉的篤定和堅定。
    底下跪著的眾文臣,感覺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狠狠噎住了一樣。想辯駁,又是看了一眼皇帝,那話又是給憋了回去。
    皇帝的意思,實在是太過的模糊。此刻若是想要一舉將隋儀景給誅死,沒有皇帝的幡然醒悟,是絕對做不到的。
    隋儀景笑意漸深,轉頭看向了皇帝:“皇上,裴小姐以一曲告慰大夏曆代英魂。今日又以這一篇奏疏,說出了滿朝臣子都無人說的實話。足以見得裴大小姐的一番忠心啊。這一相較下來,可真是高下立見啊。”
    皇帝似乎極為讚同隋儀景的話一樣,眼中都透著溫和的笑意:“你說的極是,這裴小姐今日也的確是讓朕極為的開眼。”
    殿下跪著的眾人,聽見皇帝的話語,心中忍不住悲涼了幾分。
    好一個隋儀景,有這樣的一個妖物迷惑聖上,為害朝綱,竟然是能夠將黑的說成白的,左右陛下的念頭。
    這……實在是太多恐怖了。
    卻也清楚,今日……即便裴大小姐以這封奏疏獻上,怕也毫無作用了。
    其中有人想到得罪過隋儀景的人的下場,又是開始為裴大小姐擔心了起來。
    皇帝的態度表明了一切,書這一項的頭名,也是落在了裴舒的頭上。
    裴玉菲離場的時候,麵若菜色。從裴舒身邊路過的時候,狠狠的看著裴舒,若是眼神能夠殺人的話,裴舒早已是被她千刀萬剮。
    “裴舒,你給我記住!今日之恥,我絕對不會忘的。”
    裴舒也是下場,走在裴玉菲的身側:“你不會忘又能如何?你要報複嗎?你能報複嗎?”
    裴玉菲被裴舒哽的一時說不上話,想到自身如今的局麵。竟然是覺得無比的絕望。
    沒錯……她根本沒有任何可以對抗裴舒的資本。
    上位上,小安子頗有些膽顫心驚的瞧著隋儀景。真不知道裴大小姐給千歲爺下了什麽迷魂藥。
    剛剛那一篇那麽辛辣的奏疏念下來,千歲爺竟然沒有動怒的意思。反而瞧著……好像是有幾分開心的樣子。
    這種開心和那種算計著如何剝了那人一身皮的笑還不同。
    更像是……被裴大小姐這樣罵上一通,千歲爺就是這麽高興似的。
    小安子以為自己在隋儀景身邊待得時間足夠長了,已經十分了解隋儀景的一舉一動,什麽樣的神態代表著什麽樣的情緒,他是什麽了解才對。
    但今日……他才發現,他還早著呢。
    “小安子。”
    隋儀景的一聲,將小安子從神遊之中給拽了回來:“千歲爺有什麽吩咐?”
    隋儀景道:“一會兒,去將裴舒寫下的那一份奏疏,從宮女那邊取過來。”
    小安子點頭:“是。”
    “順便裱起來吧。”
    小安子點頭:“是……”
    應下之後,小安子才是猛然回過神來。
    “千歲爺,您剛剛說的是……裱起來嗎?”真的不是他聽錯了嗎?裱起來?那可是罵了千歲爺半張紙的奏疏啊!
    隋儀景唇邊的笑意更濃了些:“不覺得挺有意思的嘛,許久沒有聽到這種……讓人手癢癢的話了,這東西留著,用來秋後算賬倒是個真憑實據。”
    小安子腳下一滑,險些摔倒。隻能是連連點頭,去找女官討東西去了。
    裴舒正坐著的時候,忽的全身一寒……身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種像是被獵物給盯上的感覺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