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儀景沒有立刻去回裴舒的話。
    隻是在腦海之中，仔細的想了想，才是道：“如果按照鄢廷成如今的年歲進行推算，再去推定寧公主的年歲。這如何都是合不上的，除非……鄢廷成的生辰八字在宮中所留的時候，便就是錯的……”
    “而定寧公主自我入宮中行事之後，許多事情也基本都在我的眼底了。假設鄢廷成是定寧公主這種可能是成立的，那麽他一定是在安文帝登基為帝之前，便已經達成了才對。”
    骨節分明的指節，一下一下的敲擊著酸棗木的桌案。一下又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腦海中極為快的想了許多事情。
    “如果說……定寧公主唯一有可能懷孩子的時機，那隻可能是在永國的時候。”
    說起這麽一段過往，裴舒倒也記得。
    畢竟身為夏國的子民，又怎麽會對如此神奇的一段曆史不了解呢。
    當初定寧公主代表夏國去與永國和親，卻並不被永國太子重視，即便後來永國太子繼承了帝位，定寧公主順勢成了永國皇後。卻也被永國皇帝苛待。
    定寧公主大義，為了兩國關係和睦，便一直默默的忍耐著。直到先帝，積蓄了兵力與糧草，靠著定寧公主的裏應外合，才是將永國給一舉收服。
    聽說，當時永國被攻破之時，定寧公主一劍抹了永國皇帝的頭，以報數年來所受的種種屈辱。
    一把大火燒了永國皇宮，所有的永國皇室，都死在了那一場幾乎染紅了半邊天際的大火之中。
    隻有定寧公主一人走了出來，一手執劍，劍刃尖端還滴著血。另一隻手托著一隻錦盒，那隻錦盒之中裝著的正是永國皇帝的頭。
    那一場仗，夏國隻付出了極為小的代價便贏得了全麵的勝利。
    裴舒之所以記得如此清楚，便是因為當初林家身為夏國數一數二的商賈世家，知曉夏國國庫空虛，便將林氏一族九成的身家全部獻入了國庫之中。
    先帝為了感念林氏一族的忠心耿耿，還特地禦賜下了一塊牌匾，其上有先帝親提的“大義淩然”四字。
    隻是可惜了，即便有先帝親賜的牌匾護身，卻也隻讓林氏風光了數十年而已。後來……從皇室得來的東西，也都一一被皇室給收走了。包括林家所有人的性命。
    “督公提起永國，總不會說……鄢廷成如果是定寧公主的孩子，那麽孩子的父親便是永國皇帝吧。”
    隋儀景見裴舒那滿是懷疑的神色，也是開口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可能發生的事情上不是嗎？”
    裴舒：“……”
    說是這麽說，但裴舒卻始終覺得，這種事情的可能性應當微乎其微，近乎是不可能。
    永國皇帝的遺腹子……
    這是多麽駭人聽聞的一件事？當初永國可是被先帝帶兵屠戮幹淨了，留下這樣的一個孩子，還是永國皇室的血脈，這無疑是給夏國埋了一顆大雷。
    不論是出於何種考量，先帝都不可能讓這個孩子安然生下來才對。
    如果這個孩子存在，有朝一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自己是敵國皇帝的孩子，而滅掉父國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母親的親人，也是自己的親人。
    那麽究竟是念血脈親情，還是念生恩養恩呢？
    隻要有一絲的偏差，那麽夏國都將無法安生。
    隋儀景看著裴舒幾乎皺成一團的小臉，也是笑著撫了撫裴舒的臉頰：“罷了，這所有的可能，也都是你我根據自己所知道的消息，推論出來的結果罷了。總歸是要有更準確的一些消息才行。”
    “本督，明日會讓萬禮司的人，去存放皇室檔案的地方，查找一下有關於安文帝登基之前的消息。同時，也會去查一下徐妃，任何事情隻要做了，便一定會留下痕跡，總能查出來些什麽的。”
    裴舒點了點頭，對此事卻分外的上心起來。
    鹽，糖，甲胄，徐妃，安文帝，定寧公主……
    這些放在明麵上還瞧不出什麽東西的人，此刻卻好像被一根根無形的絲線連接在一起了一般。裴舒有一種直覺，她總覺得，自己一心在查的林家過去的真相，這一次一定會有個結果了。
    隻要能夠找到第一個消息的盤剝入口，一層層的揭開，一定就能查出當年的真相。
    隋儀景打橫將裴舒抱起，將裴舒放在了床上：“好好休息吧，時候已經不早了。”
    裴舒眨巴了一下眼睛：“那督公呢？”
    “還要回一趟萬禮司。”隋儀景一臉的正氣淩然：“今日與你聊過之後，倒是發現了許多以往沒有想過的可能。那麽有些事情便要早早吩咐下去，畢竟一切都在變化，隻有早一點查出真相，才是正事。”
    裴舒抿了抿唇，她剛剛注意到隋儀景眼底的一片烏青，原本想要囑咐隋儀景好好休息一下的，但聽了隋儀景的話，又是收了回去。
    隋儀景又是說了兩句，身形便像是一陣青煙似的消失在了屋中。
    ……
    皇宮，椒房殿。
    青鸞奉命整理著與聞人庭風所呈現的生辰八字相關之人的名字。一個個的統計下來，倒也不算多，總共也就八個人而已。
    當青鸞將那些寫著生辰八字的玉碟與名字一一對應之後，猛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因為，其中有一塊玉碟的名字，赫然寫著裴舒。
    青鸞以為自己看錯了，猛然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看錯了。連忙將寫著裴舒名字的那一頁又是向後翻了一下，看到上麵一一對應的字跡。
    裴將軍府嫡女——裴舒。
    一顆心跳的更快了，這是誰做的糊塗事。怎麽能將太子側妃的名字也算在裏麵，青鸞剛剛要將那一塊寫著裴舒名字的玉牌拿掉。
    皇後也從外麵走了進來，詢問道：“青鸞，那些生辰八字統計的如何了？可全部都統計好了，沒有遺漏吧？這事情關乎到夏國與塔西國之間的情誼，萬萬不能出錯，才交給你來做。”
    青鸞笑著點了點頭：“是，都沒問題，除了有一個宮人粗心的將太子側妃的玉碟也算了進去，奴婢正要拿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