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針指向7時，護士準時過來查房。
    阿翔和顧葉生一起被驚醒，顧葉生大腦空白了一瞬，才恍然想起，昨晚北星似乎來過。
    他猛地坐了起來，強忍著頭暈目眩，向四周看去。
    陪護床上隻有阿翔，沒有北星。
    顧葉生抿了抿唇，翻身下床。
    護士正要給顧葉生量體溫，見狀嚇了一跳，製止道：“你現在還沒恢複好，要盡量多休息。”
    顧葉生臉色很差，他抿抿唇，問：“昨天來陪床的女孩，去哪了？”
    “陪床？哦，你是說那個長得很白的美女吧，我今天看到她了，她和一個很帥的男人一起走了。”護士笑道，“她是你的女朋友？好幸運哦，身邊都是帥哥呢。”
    顧葉生的神色卻更嚴峻，他冷聲道：“你是說，她和齊雲安一起走了？”
    護士自然不認識什麽齊雲安，無法給出答案。
    但顧葉生清楚，除了齊雲安，不會再有別人了。
    可齊雲安昨晚已經離開，他是特意回來接北星的。
    不知不覺間，顧葉生已經握緊了拳頭。
    他臉色本就不好，現在更是如一潭死水。
    阿翔支支吾吾道：“顧總，夫人的確是說過來陪你一個晚上，今天早上可能有事就先走了。”
    顧葉生眸色漸深。
    阿翔鼓足勇氣，“顧總，您還是先養好身體，再談其他的。我們現在……”
    顧葉生突然道：“走。”
    阿翔怔住，“什麽？”
    “回豐城。”
    “夫人她……”
    顧葉生低了低頭，“隨便她。”
    阿翔緊緊擰起眉頭，他能感覺到，直到現在，顧葉生心底裏都還認為北星隻是和他鬧鬧別扭，早晚都會和好。
    在他心裏，北星始終都是他的人，他們或許會鬧別扭，但絕不會分開。
    這一點，或許顧葉生都不明白。
    可阿翔看得很清楚，這兩年多，北星是一次次失望，一次次原諒，失望越攢越深，她決心要走，以後恐怕很難回來了。
    豐城的氣溫又低了幾度。
    北星流產後格外怕冷，早早地穿上了大衣。
    她與齊雲安一起來到公安局。
    齊雲安對這裏似乎很了解，好幾個年紀大些的警員見了他都熱情地打招呼，年輕人則少了些。
    齊雲安與他們簡單聊了聊，一回頭，就見北星拿著提包等在身後。
    她禮貌地與他保持一定距離，避免聽到他們的對話。
    她氣質很好，打眼看過去，格外乖巧。明明眼睛是明亮的，可齊雲安不知怎的，卻從她眼中看出了些柔弱。
    齊雲安心底好像被什麽擊中，他垂眸片刻，朝北星招招手，“北星，這是杜隊，就是他負責你的案子。”
    北星緩步走過去，莞爾一笑，“杜隊。”
    杜隊笑眯眯道：“就是你呀，身體恢複得怎麽樣？其實你不用急著過來，這件事雲安一直都在盯著，每天都在催我。”
    北星看向齊雲安，略有詫異。
    他看起來一直都很忙，沒想到他一直替她看著進度。
    北星淡笑著道謝，“麻煩杜隊一直費心了。”
    “不是什麽大事，”杜隊斂起笑容，正色道，“而且動機還沒查明，動手的人堅稱是嫉妒你，沒有人指使。但據我們的調查，他與你並不相識，你們沒有過交集。”
    這一點北星早就想到了。
    她沉吟片刻，問：“查過他的流水嗎？”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雲安已經把你的情況都和我說了，但可惜的是，他的流水沒有異常。至於他與那個演員的關係，兩人也並不相識。”
    這麽說來，北星就沒有證據能證明是言雨纓害的她了。
    齊雲安看了看北星，低聲對杜隊說道：“能讓他們見一麵嗎？”
    “沒必要吧？他嘴很嚴，一直重複那麽幾句話，多餘的一句話都不肯說。他大概已經早就做好會進去的準備了。”
    齊雲安淡笑道：“讓他們見見吧，不管怎麽說，北星都是受害者。”
    杜隊隻得點了點頭，他正想領北星過去，北星卻輕聲道：“杜隊，見他之前，我還想看一樣東西。”
    審訊室內，一切都準備妥當。
    給北星下藥的是個男人，叫王建河，大約四十歲左右，單看麵相倒是很老實。
    他進來後就一直黑著臉，不肯看北星。
    北星平靜地看著王建河。
    審訊室隔壁，杜隊和齊雲安透過單麵鏡看著這一幕。
    杜隊鎖著眉頭，“有必要讓他們見麵嗎？這姑娘看著年紀不大，你讓她去見了，隻會讓她更傷心。”
    齊雲安卻隻是淡淡笑著，“不會，這是她需要的。”
    杜隊搖搖頭，隻覺得齊雲安是瘋了。
    人家剛掉了孩子，傷心還來不及，現在見到害她的人，場麵不得失控？
    哪個小姑娘能接受這種事？
    杜隊正念叨著齊雲安不懂小姑娘的心，便聽到北星淡然的聲音傳來，“你十年前結婚，妻子患有癌症，已經治療多年。你家中沒有多少積蓄，父母又都已年邁，有三個人需要你照顧，一定很辛苦吧？”
    傷疤被人揭開，王建河的身體有了小幅度的抖動。
    可他仍然低著頭，一聲不吭。
    北星繼續說道：“不僅如此，你為了照顧他們，還被因為總請假被老板辭退，因此丟了工作。你已經打了兩年的零工，現在的你，已經快支撐不起這個家了。”
    北星的話，仿佛在把王建河的衣服一層層掀開。
    他眼皮不安地跳動，粗聲道：“你到底想說什麽？你是在取笑我？你這種人怎麽會明白我的難處！”
    “你害了我的孩子，你以為我有心情取笑你？我恨不得殺了你。”北星說出的話唬人，語調卻並不激烈，她甚至淡淡地笑了起來，“我說這些，無非就是要告訴你，你害我的目的，我都清楚，你是為了錢。”
    王建河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北星，好像要將她一同吞噬。
    而北星非但沒有害怕，甚至又朝王建河笑了笑，她緩聲道：“所以，你要明白，我清楚地知道，你是為了什麽要做這件事。我還要告訴你，我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你害了我的孩子，我，一定會讓你嚐到一樣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