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如果
    晏漠寒拒絕為假設的事負責。
    他沒睜眼，臉容沉靜，看不出一絲情緒。
    關越恒心微揪。
    卻知道，各人有各人的命。
    “知夏一定很傷心……”
    晏漠寒腦海閃過裴知夏聲嘶力竭讓他滾的模樣，胸口悶得喘不過氣。
    “你得問她。”
    他的冷漠，讓關越恒氣憤。
    “漠寒，你還記得吧，我姐之前流產，下了幾次病危通知。”
    “女人生孩子，所有人都認為是天經地義，但那種猶如死過一遭的痛苦，我們男人，永遠都體會不到。”
    晏漠寒頭仰靠在椅背上，沉寂的臉容，不見一絲波動。
    關越恒握了握拳，最後，還是鬆了開來。
    “項目的事，我會跟進，這兩天，公司的事我會多上心。”
    言外之意，是讓晏漠寒好好照顧裴知夏。
    晏漠寒坐直身子，睜眼，翻開桌上的文件。
    “不用，處理好你的份內事就行。”
    裴知夏都讓他滾蛋了，他還湊過去當舔狗？
    ……
    晏漠寒那邊的插曲，裴知夏一無所知，也不關心。
    把霞姐請走後，她關切地看著裴小雯。
    “媽媽，你今天感覺好點沒？”
    打了兩天的針，裴小雯的臉色，比剛入院時要好了一些。
    “媽媽一把老骨頭了，能有什麽事？倒是你，別胡思亂想，趕緊把身體養回來。”
    裴知夏身上哪哪都痛，但怕媽媽擔心，便強打起精神笑道。
    “醫生說我年輕，恢複快，過陣子又生龍活虎了。”
    裴小雯看出她在強顏歡笑，小心翼翼地問。
    “你想到別的地方發展，是因為你老板糾纏不清？”
    裴知夏見瞞不住，便坦白道。
    “他確實想繼續這段關係，但我不願意。”
    以晏漠寒那明目張膽的做派，也瞞不住。
    裴小雯心疼地握緊她的手。
    “囡囡做得好！你老板可真不要臉！身份換過來，你要是和別的男人訂婚，還和他搞曖|昧，他能同意？”
    裴知夏想為媽媽的話鼓掌。
    “嗯，所以，我和他，已經徹底翻篇了。”
    隻是，以失去寶寶為最終的代價，對她而言，過於慘痛了。
    “對，翻篇了。若他還繼續糾纏，你就辭職到別的地方發展吧。”
    裴小雯表了態。
    裴知夏點點頭。
    “嗯，除了這個原因，我還覺得我爸不會改了，他要作死，我們不能全家陪著他一起死啊。”
    裴小雯幽幽歎口氣。
    “搞成這樣，我也有責任。”
    裴知夏想不明白，媽媽別的事都愛憎分明幹脆利落。
    可關乎趙榮成，她就特別糊塗。
    “媽，你說他救過你命，是怎麽回事？這多麽年，你欠他的，都還清了！”
    “都過去了，沒什麽好說的了。”
    裴小雯和以前一樣，閃爍其辭，不願深說。
    又道，“我這破身體，你不用管我，你帶著弟弟離開，你們年輕，好日子還在後頭。”
    裴知夏並不急著說服她，順著她意應道。
    “嗯，我考慮考慮。”
    弟弟趙知冬還有一個月高考，她有什麽打算，至少，得等弟弟高考完，錄取各項結束了，才能有所行動。
    裴小雯是病人，待了將近一小時，就由裴知夏新請的護工白姨陪著回了病房。
    裴知夏等她一離開，就讓醫生又給她打了支止痛針，很快，就緩緩睡了過去。
    ……
    她一覺睡到傍晚。
    醒來，新請的護工李姐背對著她，從食袋裏把一個個食盒拿出來。
    “李姐，誰送過來的食物？”
    她可以喝湯和流質的東西，泳兒晚些會送過來。
    李姐如實道。
    “一個叫劉哥的大哥！”
    裴知臉色皺起眉。
    “李姐你把食盒放回去。”
    說完，拿起手機撥了出去。
    “劉哥，你還在醫院嗎？我這有點東西麻煩你帶回去給晏總。”
    她語氣溫柔。
    劉哥不疑有他，很快去而複返。
    “裴特助……”
    裴知夏朝茶幾上那袋食物抬了抬下巴。
    “劉哥，麻煩你把這袋東西拿回去。”
    劉哥意識到被忽悠了，一臉為難。
    “裴特助，這是晏爺特意囑人做的月子餐，對你身子有好處。”
    裴知夏當然知道這些對身體有好處。
    可壞了的身子可以補，缺了一塊的心呢？
    他永遠都補不了！
    她冷著臉，“我不需要！”
    劉哥現出些哀求的神色。
    “裴特助，我提回去，會挨罵的。”
    裴知夏沒一絲鬆動。
    “那你隨便找個垃圾桶扔了，別放在我這礙眼。”
    劉哥無奈地，提著食袋離開。
    他到底沒敢私下扔掉這些食物，而是在電話裏向晏漠寒匯報了。
    晏漠寒聽他說完，語氣平淡。
    “那就扔掉！”
    劉哥和霞姐挺熟，提著食物回到車上，忍不住在微信裏跟霞姐吐槽。
    霞姐有些驚訝，回了段語音過來。
    “裴小姐讓扔掉，可晏總剛剛還吩咐我做一個月呢。”
    劉哥不清楚老板什麽想法。
    他隻知道，接下來，他得當一個月的夾心階層。
    病房裏，劉哥前腳剛走，後腳許泳兒就提著大包小包食物過來。
    進門，就破口大罵晏漠寒。
    “晏漠寒這個狗男人，爛心爛肺怎麽就沒爛那玩意！”
    裴知夏好好睡了一覺，精神好了一些。
    不想聊晏漠寒，便問。
    “給我熬了什麽靚湯？我都聞見香味了。”
    許泳兒放下食袋，過來抱抱她，又憐愛地摸摸她蒼白的臉。
    “都是給你補身體的，你要全部給我吃光光。”
    裴知夏點頭，笑道。
    “當然，我要吃窮你。”
    裴知夏不能下床，李姐把湯和稀飯放到床桌上。
    裴知夏一邊吃，許泳兒就在一邊罵晏漠寒。
    裴知夏由她發泄得差不多了，才問。
    “泳兒，我想到別的城市發展，哪個城市好？”
    許泳兒跑銷售，長年全國各地到處跑。
    各地的居住和經濟環境，她比較熟。
    許泳兒瞪大眼。
    “你終於想清楚，要離開渣男了？”
    裴知夏糾正她。
    “我跟他早就分了。”
    許泳兒不跟她拗。
    “你不考慮投奔鳴揚？”
    裴知夏想都沒想就搖頭道。
    “不打算，沒必要給他添麻煩。”
    許泳兒嘖了一聲。
    “可能他覺得是榮幸呢？”
    裴知夏沒吱聲。
    許泳兒便知道，她已經有了決定。
    “行，我留意下，你是打算繼續求職，還是創業。”
    裴知夏還沒想到這一層。
    “不太確定，我打算和我媽、弟弟一起。”
    “那就是要以弟弟入讀的學校為核心，太遠了不行，對嗎？”
    “對，所以，最終是要等弟弟的高考成績出來才做決定。”
    許泳兒晚上還有事，等裴知夏吃完晚飯，又陪了她一會兒，就離開了。
    許泳兒離開後，裴知夏試著打給趙榮成。
    電話提示為關機。
    估計，賭場那邊要不到錢，把人關起來剁手了。
    可就算是那樣，裴知夏也不同情他。
    她甚至恨他。
    雖然，這個孩子來得很突然。
    可從她知道ta存在的那一刻起，她無措過，茫然過，卻沒想過不要ta。
    她甚至為了ta下定了離開安城的決心，並做好了好好撫養ta成人的準備。
    然而，趙榮成卻毀了這一切！
    想到這裏，她抑製不住悲痛，手撫上小腹，緩緩地閉上了眼。
    “知夏！”
    嬌滴滴的嗓音，對裴知夏而言卻猶如魔音。
    她小腹抽痛得愈加厲害。
    她深吸一口氣，睜眼，對上喬佳寧水汪汪的大眼睛。
    那眼裏，盛滿悲憫和憐惜。
    裴知夏強抑下悲痛，神色冷淡地看向喬佳寧。
    “喬小姐，有事？”
    喬佳寧走了進來，神色憂傷。
    “聽說你出了些意外，我過來看看你。”
    裴知夏凝神看她。
    明明長了張純良無辜的臉，底下，卻藏了顆惡毒醜陋的心。
    “是嗎？”，裴知夏輕笑一聲，“那我謝謝你！”
    真會裝！
    明明是來落井下石、看好戲的。
    那悲憫的神色卻無比自然純熟。
    真不愧是影後。
    她倒是要睜大眼看看，影後這回又想玩什麽新花樣。
    喬佳寧似感覺不到她的冷嘲，很是熟絡地伸手過來，要握她的手。
    裴知夏不著痕跡地把手縮回被裏。
    喬佳寧的手，便落在被麵上，輕輕拍了拍。
    “知夏，你要節哀。你還年輕，現在好好養養，以後想要孩子還是不難的。”
    這安慰的話，怎麽這麽刺耳！
    她隻是流產，可在喬佳寧嘴裏，怎麽就成了她以後再也生不出孩子一樣？
    裴知夏扯出抹笑意。
    “我確實不擔心，倒是喬小姐你臉色蒼白唇色黯淡，怕是氣血兩虛，得好好養好身體才容易懷孕。”
    喬佳寧的臉色，似是更蒼白了些。
    裴知夏笑意更濃。
    “不過，你也不必擔心，晏總那麽愛你，多久他都願意等。”
    “再說，晏總一共三兄弟，不愁沒有繼承人，你其實沒啥生育壓力，不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