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朝陽。
    葉笑天改變容貌，踏入凡塵，出現在了一處市井之中，喧鬧的人群，熱鬧的集市，當即將葉笑天包圍。
    人群川流不息。
    街道兩邊，到處都是小攤小販的吆喝聲。
    從這一日開始。
    葉笑天以一個凡人的視角，走過一處處凡人聚居區，看人間煙火，品世人悲歡，觀凡塵離合。
    時光流逝。
    轉眼之間。
    三個月過去了。
    但他依舊沒找到自己的凡意。
    凡意難尋，難者，終其一生，都可能尋不到自己心底深處的那一份凡意，但凡意也易尋，容易之人，也有今朝成就元嬰巔峰，當晚就找到心中凡意，一夜之間破入化神境界的。
    有難有易。
    一切因人而異。
    葉笑天越是尋找，心中反倒越是迷茫。
    他修行太快，短短時間之內，就從一介凡人，走到了如今的高度，一路走來，更是機緣不斷。
    自己心中的執著是什麽呢？
    曾經最刻骨銘心的遺憾又是什麽呢？
    有什麽深入骨髓的記憶嗎？
    他在內心問自己。
    然而。
    並沒有找到。
    他以為是對魔族的恨意，但嚐試一番之後，失敗了，並不是仇恨，對魔族憤恨之人，比他多的到處都是。
    他以為是曾經對葉家那些迫害他的人的恨意，但那些敵人，通通都已經被誅殺幹淨了，如果有恨，那這份恨意也已經得到解脫了才對。
    難道是對力量的渴望？
    無數修士，之所以踏上這條路，為的不就是得到更加強大的力量嗎？
    但也不是。
    一次次踏過這些凡意，一次次失敗，讓葉笑天心中漸漸有些開始紛亂起來，修為止步不前，始終停留在半步化神境界。
    這種修為停滯的感覺，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
    在此之前，任何時候，他的修為，都在增長，區別隻是快慢而已。
    心中煩悶。
    葉笑天有些心煩意亂。
    抬頭看去。
    他來到了一條河流邊，陣陣河水滔滔流淌而過，永不停歇，不知疲倦，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那奔騰的水聲，讓葉笑天煩悶的心情，有了片刻的放鬆。
    正巧此時一個竹筏順水而下。
    竹筏之上，一名漁夫滿臉愁容。
    “哎，今天又一條魚沒有捕撈到，回去之後，老婆孩子今天又要餓肚子了，為什麽我就這麽倒黴呢？別人都能捕撈到，偏偏隻有我一個人空手而回！”
    “賊老天！你就不能給窮人一條活路嗎？”
    漁夫瘦得皮包骨。
    他那幹瘦的雙手，撐起一根竹竿，使勁把竹筏往岸邊劃，但奔騰的河水，讓他顯得分外費力。
    不遠處。
    幾個漁夫有說有笑，彼此談論著今日捕撈的收獲。
    葉笑天站在河邊。
    看著幾個漁夫先後靠岸。
    抬眼看去。
    那幾名漁夫的竹簍裏，都有好幾條活蹦亂跳的肥美大魚，有的甚至還裝滿了竹簍，少說也有十來條。
    那幾人有說有笑。
    上岸之後。
    滿臉嘲笑之色，朝著這名一條魚都沒有捕撈到的漁夫大聲喊道：
    “老李頭，你老婆孩子跟了你，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看看你這些天的運氣，分明捕魚技術是我們之中最好的，但卻總是捕不到魚，你說這是為什麽呢？”
    那群人一陣哄笑。
    上岸後。
    各自背著竹簍。
    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葉笑天麵前。
    被叫做老李頭的幹瘦漁夫，有氣無力地將竹筏劃到岸邊，嘴裏罵罵咧咧，生氣地將手中的竹竿一扔，一屁股坐在岸邊，看著奔騰而過的河水發呆。
    “我已經如此努力，為什麽還是過不好日子呢？”
    “我從小就是捕魚高手，可現在技術越來越好，卻反倒是越來越難以捕撈到魚了，賊老天，你是在玩兒我嗎？”
    “這壓抑的生活，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老李頭抽出腰間的旱煙，卷上一支，大口抽起來，抽一口，罵一句，再抽一口，再罵一句。
    岸邊。
    煙霧縈繞。
    看到竹筏。
    葉笑天眼睛一亮。
    他抬腳踏步，朝著坐在岸邊的漁夫老李頭走去，直到走到老李頭身後，對方都沒有發現他。
    “咳咳。”
    葉笑天輕咳兩聲。
    老李頭這才猛然轉身。
    “我說你們幾個，還想過來看我的笑話是嗎？老子捕不到魚也不是你們幾個垃圾玩意兒能比的，至少老子的技術……”
    話說一半。
    老李頭突然一愣。
    因為。
    來人並不是那幾個之前嘲笑他的家夥。
    而是一個他不認識的年輕人，長得還很帥氣，分明是一個從來沒有幹過重活的白麵書生模樣。
    “你是？”
    老李頭吧唧一口旱煙。
    瘦得皮包骨頭的臉頰上，一雙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窩裏，雙眼閃爍著精光，朝著葉笑天上下打量了一番。
    見他弱不禁風的樣子，當即緊繃的臉色有所緩和。
    葉笑天回憶了一下那些書生的禮節，抬手朝著老李頭拱手作揖，微微躬身之後，這才開口說道：
    “船家，我從遠方而來，想買你的竹筏順水而下趕路，不知船家可否割愛，將你這竹筏轉賣給我？”
    老李頭一愣。
    要買他的竹筏？
    這倒是個稀罕事兒。
    這十裏八鄉的，想要個竹筏，隻需幾十文銅錢，然後扛一捆竹子去篾匠家裏，幾日之後，對方就會送上門一個嶄新的竹筏。
    那樣的竹筏，不僅結實，還是嶄新的。
    自己這個竹筏，已經很多年了，在河水上的滑行速度都沒有別人的快，要不是沒有錢，他早就將這個扔掉，找篾匠重新做一個新的了。
    老李頭狐疑地看著葉笑天。
    眉頭緊皺。
    反問道：
    “小書生，你們這些讀書人，十指不沾陽春水，連鋤頭都沒扛過吧？你確定你會劃竹筏？”
    葉笑天自信一笑。
    開口道：
    “倒是沒劃過，但剛剛看你劃了一下，應該就差不多了。”
    噗！
    老李頭撲哧笑了。
    “看我劃一下你就會了？”
    他哈哈大笑。
    想當年，他為了熟練劃竹筏，不知道掉過多少次河，喝過多少次水，被別人嘲笑過多少次。
    沒想到現在這些讀書人，居然如此的眼高於頂。
    他滿眼不相信。
    葉笑天也不多言。
    抬手一揮。
    手中出現幾兩碎銀子。
    踏步而過。
    順手將幾兩碎銀子放到老李頭那黝黑幹瘦的掌心之中，然後抬腳一勾，將地上的竹竿勾起來，握在手中。
    腳尖輕輕一點。
    飛身上了竹筏。
    手中竹竿一動。
    竹筏當即離岸。
    僅僅揮了兩下竹竿，竹筏就順利地駛入了河流中間，順著河水，開始順流而下，整個過程，顯得行雲流水。
    老李頭都還沒反應過來。
    葉笑天已經駕馭竹筏，到了河中心。
    “老人家，你看我這技術如何？”
    葉笑天爽朗一笑，看著岸邊發呆的老李頭，哈哈一笑。
    而後。
    不等對方說什麽。
    他收起竹竿，盤膝坐於竹筏中間。
    順著河水，朝著下遊水波逐流而去。
    一個人，一葉竹筏。
    一條河，一場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