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攏取天上雲朵為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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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看去,就見一人從牆頭飄然而下。
夜色濃厚,那處牆有是背陰處,有燈火也看不清人的樣貌。
然而單是那人從牆頭躍下卻分毫不傷的飄然,便足以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這處方才還嘈雜不已的後院頓時陷入寂靜。
“治、國師大人?”
直到驛官發出的驚愕的喊聲。
寂靜瞬間被打破。
“國師大人?”有人茫然。
有人震愕慌亂:“是那位治粟令奶奶,救苦救難的治粟令奶奶,是不是我們驚擾了……”
這道聲音出現後,空氣有一瞬的停滯,下一秒嘈雜聲齊齊消失,變成了的——
“拜見治粟令奶奶!”
而在眾人整齊激動的拜見聲,惶恐不安,卻又試圖偷偷挪動膝蓋,距離治粟令奶奶更近一步的反應中,唯獨婦人偷偷抱著懷中半大娃子,往角落處縮去。
不能……不能汙了治粟令、奶奶。
她壓抑著已經蔓延到嘴角的抽噎,死死攬著懷中體溫愈發滾燙的娃子,仿佛這樣她才能汲取足夠力量,不至於倒下去。
“呼——”
“治粟令奶奶?”
一連串的驚呼聲響起,周圍好似發生了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婦人卻沒有心思抬頭去看,隻想著往下壓,再往下壓,抽噎千萬不要外泄,她不奢求三娃子活下來了,隻、隻期盼千萬不要驚擾到仙人,三娃子可以不那麽痛苦的離開,全須全尾的離開……
雙腳有力踩在地上發出細碎的聲音,闖入了婦人的視野,頭頂傳來溫和的聲音:“他是感染風寒了?”
或許是這聲音太過輕柔,意識到什麽的婦人猛地抬頭,被淚水模糊的眼睛隱約看到一個人影,站在她身前。
婦人咬著牙,輕顫著。
陌生的身影、陌生的嗓音,是……是治粟令奶奶。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嗓子幹啞得厲害,根本發不出聲音。
“是!”給三娃子診治的大夫還沒走,他曆事多,率先察覺到治粟令奶奶並不像他們以為的那樣被驚擾到而生怒。
立馬事無巨細的把情況一一說明,聲音都發著顫,是竟能親身和治粟令奶奶交談帶來的無法控製的激動。
婦人聽不到,她此刻眼中隻有那道身影,不知使了多大的勁兒,才發出一聲沙啞的:“奶……奶奶。”
帶著所有人都能聽出來的惶恐,以及淡不可查的祈求。
惶恐擾了治粟令奶奶的安寧,以至於可以為懷中娃子一抹生機付出性命的祈求都顯得如此弱不可聞。
所有人都下意識看向何翠枝,臉上帶著如婦人一樣的惶恐。
眼中卻不由自主的升起期盼。
治粟令奶奶如此溫和,說不定突然出現就是為了救三娃子一命呢?
治粟令奶奶那麽厲害……
而在這一片期翼中,唯獨驛官在心中輕輕歎了口氣。
其他人不清楚,他還不清楚嗎?
治粟令奶奶手段萬般,能催生作物,能帶來讓人吃飽的糧食。
卻從未聽聞還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
三娃子體溫高得驚人,已入膏肓,神仙難救。
他拱手上前,正要開口岔過這個話題,不讓治粟令奶奶失了份兒。
“不必擔心,他會痊愈的。”
溫和的嗓音再次響起,在這寂靜後院中,足以讓所有人都聽清。
一張張麵容由期盼變成了驚喜和不可置信。
他們沒想到治粟令奶奶真的會回應,真的答應救三娃子。
在這一片高興聲中,驛官從驚愕中回神,見何翠枝說完話後並無其它動作,忍不住上前,憂心望著她喊了聲:“治粟令奶奶。”
卻見何翠枝手掌一翻,皎潔如月色的被褥便出現在她手心,攝人心魄。
以至於另一隻手中在同一時刻乍然出現的藥丸並沒有吸引到注意。
何翠枝彎腰把被褥蓋到婦人和她懷中半大娃子上:“這被褥的溫度應該足夠讓他發汗。”
她麵上雲淡風輕,心髒卻狂跳不已。
幸好,幸好房子裏有一床超厚被子,否則沒有辦法直接用意識操控房子裏的桃寶貝購買物品的自己差點社死了。
何翠枝在心裏的小人人偷偷抹了一把汗。
接著又把手裏的藥丸遞了過去:“等他有些微意識,把這藥丸喂下去即可。”
藥丸不是她房子裏的,也不是從桃寶貝和a手裏購買的。
是王大夫研究出來的。
給明縣令小舅子看病的那位王大夫,他是單家培養的大夫。
何翠枝也沒想到和單家進行藥丸研製推廣合作後,對方能在這方麵的發展如此驚人。
除了用手中已有的藥方研製出對應藥效的藥丸,竟還能研製出對於風寒有奇效的藥丸。
都是可售賣的。
這個時代,各個家族對於各自秘方把控極嚴,別說售賣了,用自己藥方救旁人都不可能。
因此病患死亡率高得驚人。
可是有了藥丸,不用藥方抓藥,隻要診治出來是什麽病症,便能對症抓藥丸,不說藥到病除,降低死亡率是妥妥的。
藥方也不會泄露。
這處還未開發過的區域帶來的財富更是驚人。
何樂而不為?
何翠枝想著單是靠藥丸一項,自己在短短時間內就從單家獲取的驚人財富,摩挲了下手指,說不定再等幾年,她真的能攢夠給大梁帝編織夢境的銀子……
她沉浸在思緒蔓延中,卻沒注意到在她彎腰給婦人蓋被子、遞藥丸後,眾人驚得呼吸都弱了不少的情況。
直到細風帶著冷冽的寒意順著衣縫鑽了進來,皮膚顫起雞皮疙瘩,何翠枝才驟然回神。
她見周圍人也沒啥動靜,而婦人和三娃子呆呆的窩在棉被中,懶散的打了個哈欠,朝唯一敲起來神魂還在這兒的驛官吩咐了聲。
“別在外麵吹冷風了,趕緊回屋吧。”
說完抬腳,打算如來時那樣一躍而上,從牆頭翻過去。
驛官連忙出聲:“治粟令奶奶,煩請等下片刻。”
他等不及何翠枝回複,便扭頭朝其他人囑咐,隨即跟在何翠枝身後,道:“治粟令奶娘,我來,我來開門。”
不用感受因迅速躍上牆頭而起的冷風,何翠枝樂得自在,聞言腳尖一轉,道了句謝“麻煩了”,跟在他身後。
“嘎吱——”
年久失修的木門發出難聽的聲音,被寬大軟綿的被褥蓋得密不透風的婦人如大夢初醒。
“砰砰砰!”響亮的磕頭聲響起:“治粟令奶奶如此大恩,民婦無以回報,待三娃子醒後,我倆願為治粟令奶奶當牛做馬!”
磕頭的聲響、大聲的宣誓,一道比一道急,是怕晚了一步,便沒有機會再做出,說出。
直到抬頭時,揮灑的月輝照亮這片地方,婦人看到治粟令奶奶頭也未回的擺手姿態。
絲絲縷縷的安撫意味夾雜在其中。
她緊繃的身形一鬆,咧嘴無聲笑了起來。
治粟令奶奶答應了!
隻不過這無聲的笑很快就淹沒在一道道聲音中。
是那些從何翠枝翻手間便攏取天空雲朵為被褥,憑空取出藥丸便寂靜無聲,呆呆的其他人。
是的,攏取天空雲朵為被褥!
這般瞧起來便輕柔、軟綿,更是皎潔如月的被褥,怎麽可能是凡品?
唯有天上的雲朵啊。
此時聽到婦人的話,意識到何翠枝已經離去,他們再也忍不住,一窩蜂擁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