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動靜早就驚醒了孔霖安。
    待厲奕琛出來的時候，他抬頭就看見孔霖安赤腳站在一旁。
    他抱起孔霖安來到他的房間。
    然後將他放在床上。
    厲奕琛臉色平靜，眼裏波瀾不驚。
    “什麽時候出來的？”
    孔霖安眨了眨眼，“我聽見碗摔碎的聲音了。”
    厲奕琛嗯了一聲，摸摸他的腦袋。
    “不要多想，快點睡吧，不早了。”
    “那你呢？”
    厲奕琛站起身，準備離開。
    “我去書房，還有些事情沒處理。”
    孔霖安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爸爸，陪我一起睡吧。”
    厲奕琛有些發怔，還是同意了。
    關了燈，外麵的月光隱約照進了屋子裏。
    孔霖安沒有睡意，厲奕琛也沒有。
    “爸爸，我們做錯了對嗎？我們當初就不應該欺騙媽媽的。”
    厲奕琛將孔霖安的小手放在手心。
    “你沒錯，是我錯了。”
    “爸爸，你真的後悔了嗎？”
    厲奕琛沒有說話。
    他早就後悔了啊。
    “彌補不了嗎？”孔霖安又問。
    厲奕琛也不知道。
    “爸爸，要是當初沒有那些事，我們一家會生活得很好對嗎？”
    厲奕琛喉嚨滾動。
    “對。”
    “爸爸，不要怪媽媽不原諒你，她太痛苦了。”
    夜晚真的很好，可以隱藏人的脆弱。
    厲奕琛的眼角微紅，沒有人看見，也沒有人注意到。
    “我不會怪她，我沒有資格怪她。”
    “嗯。”
    第二天，厲奕琛醒得很早。
    他回到他和慈音的臥室，但是門被反鎖。
    他拿來備用鑰匙，但還是打不開，門被什麽東西抵住了。
    厲奕琛慌了，他擔心孔慈音做出一些傷害自己的事。
    他站在門口說道。
    “慈音，不要傷害自己，你有什麽氣朝我身上發，千萬不要傷害了自己。”
    裏麵沒有回應。
    厲奕琛越想越慌，叫來了孔霖安。
    孔霖安驚的鞋子都沒穿跑到門口。
    “媽媽，媽媽，我是安安，媽媽，你開下門……”
    還是沒有回應。
    不得已，厲奕琛叫來了保鏢。
    保鏢開始卸門，厲奕琛和孔霖安不斷地說著話，企圖用這樣的方式讓孔慈音的理智回歸清醒。.
    最後，門被卸掉了，用了半個小時，卻讓厲奕琛覺得有一天那麽漫長。
    兩人急急地進了房間。
    最後，他們的目光落在了窗口處。
    沙發不知何時被孔慈音搬到了窗邊。
    孔慈音坐在沙發上，蜷縮著身體，靜靜地看著窗外。
    “媽媽。”孔霖安小心叫道。
    “慈音。”厲奕琛輕聲叫道。
    沒有回應。
    孔慈音沒有任何反應。
    她目光呆滯且，好似失去了一切生的希望。
    孔霖安忍不住抽泣出聲。
    “媽媽，不要這樣。”
    孔霖安仿佛看見了孔慈音在監獄的樣子，有一次他被拉去抽血回來。
    媽媽就是這般模樣。
    然而，孔慈音還是沒有什麽反應。
    厲奕琛太陽穴疼得厲害，他深吸一口氣。
    “慈音，安安哭了，快來哄哄他。”
    孔慈音這才微微轉頭，朝孔霖安伸手。
    孔霖安猛地撲進她懷裏，嘴裏不停地叫著。
    “媽媽，你別這樣，媽媽，你能不能不要再離開我了？”
    孔霖安壓抑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
    媽媽醒來的時候，他沒有這樣，媽媽去監獄裏，他也沒有這樣，不管媽媽在醫院還是在家，他都沒有這樣。
    因為他知道媽媽現在很難過，他不能哭。
    可是，在看見媽媽孤零零坐在沙發看向窗外的時候他忍不住了。
    “安安，別哭了，媽媽還在，還活著。”孔慈音溫柔地摸著孔霖安的臉。
    “你已經這麽大了，不能再隨便哭鼻子了。”
    孔霖安在她懷裏瘋狂搖頭。
    “不是的，媽媽。”
    厲奕琛站在一旁，心裏痛楚。
    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事情能牽動孔慈音的心了，隻有靠霖安了。
    隻有霖安，孔慈音才會顧及一些，才不會不顧一切地離開或者做傷害自己的事。
    孔霖安也發現了這點。
    他小心翼翼地牽著孔慈音的手。
    “媽媽，我餓了，你陪我吃點東西好嗎？”
    孔慈音清了清腫痛的嗓子，無聲地說了聲好。
    飯桌上依舊很安靜。
    孔慈音還在孕吐期間，好多東西吃了都會吐。
    所以厲奕琛做了很多功課，將她能吃的東西全部都放在她麵前。
    隻是孔慈音頭也不抬，隻低頭吃著白粥。
    下午，公司打來電話，要事情需要厲奕琛去處理。
    厲奕琛將公司的事情已經停放了很久，所以不得不離開了。
    孔霖安也沒有去上學，上學對他來說本就是消遣時間的事。
    他就在家裏陪著孔慈音。
    “媽媽，這是我養的小狗……”
    “媽媽，這是我參加比賽獲得的獎杯……”
    “媽媽，這是你給我買的玩具，還記得嗎？”
    說著，孔霖安將一個被摸得光滑的怪獸玩具放在她麵前。
    孔慈音拿著玩具沒有說話。
    “還有這個，媽媽，這是我和爸爸……”
    說到一半，孔霖安停住了。
    現在提起厲奕琛顯然是件不合適的事。
    孔霖安不停地說著話，時而皺眉，時而歎氣，表情很豐富。
    孔慈音全程都沒聽見他說的內容，她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孔霖安的臉上。
    “那兩年，他對你好嗎？”
    孔霖安的聲音一頓。
    那兩年，是媽媽‘死亡’的那兩年。
    孔霖安不能違心地說不好。
    不可否認，厲奕琛對他不錯。
    他認真又專注地看著孔慈音。
    “媽媽，他對我挺好，他一直在變，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後，他對我很好，隻不過他是第一次當爸爸，所以有時候……”
    “好了。”孔慈音輕聲打斷他的話。
    “我知道你那兩年過得好就行了，其餘的就不用說了。”
    孔霖安心裏難過，睫毛下垂了不少。
    媽媽很排斥爸爸，可以說是很恨爸爸。
    他不敢為厲奕琛說話，他擔心媽媽也會討厭他。
    “霖安，你們是不是馬上就要放假了？”
    孔霖安嗯了一聲，“對，馬上就要放寒假了。”
    寒假？
    孔慈音下意識看向窗外。
    時間居然過得這麽快啊，不知不覺已經快到冬天了啊。
    她說怎麽覺得有點冷呢？
    身體是冷的，心也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