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先有國後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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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公館裏,被救回來的明鏡心神在逐漸恢複,小樓裏燈火輝煌,可明鏡心裏卻是空空的。
    阿誠問明鏡:“大姐,大哥在外麵等了許久了,您能讓他回家嗎?”
    明鏡反問:“他有家嗎?”
    阿誠有些尷尬。
    “大姐,大哥真得很累。”
    “那是當然,穿著這一身狗漢奸的皮,他天天都在算計人,連自己親人的性命都拿出來賭,我的命今天險些被汪曼春拿了去,這可是他熱戀過的女人,我早就說過不要和汪家的人來往,他倒好,我今天差點死在汪曼春的手裏,他能不累嗎?你去告訴他,他別想就這麽過去了,我說過,我決計不會饒他!”
    “那,大姐,您,您到底要大哥怎樣啊?大哥真的很難的。”阿誠有些著急。
    “怎樣啊?我不敢把他怎樣!我倒要問他,想怎樣!”明鏡賭氣地向前走去。忽然,她一愣,明樓精神抖擻、衣冠楚楚的就站在門廊下。
    明樓厚著臉皮笑盈盈地叫了聲:“大姐。”
    明鏡大怒到:“誰放他進來的?你們把我的話全當耳旁風嗎?”
    阿誠心虛,不敢吱聲,當即在台階前跪下。出來迎接明鏡的阿香,被明鏡的疾言厲色嚇得往後一縮脖子,在客廳裏忙碌的桂姨也安靜了下來。
    明樓看了一眼桂姨。
    今天在走廊裏明樓問過郭汝縝,他可以隨時幹掉桂姨,輕而易舉,不留痕跡,如今汪曼春已死,除掉孤狼最好的機會來了,可是郭汝縝卻說:孤狼自有孤狼的死期,孤狼身上還有沒有榨幹的油水,現在時候還不到。
    郭汝縝特別交代,孤狼還在明公館,這姐弟不和的戲還得接著演。
    明鏡冷笑連連:“誰要是不想幹了,誰就盡管跟我對著幹。”
    “大姐!”
    “明長官,您沒走錯了吧?不,是您肯回來了?小老百姓有失遠迎啊。我記得前些日子前,我給您的辦公室打電話打得翻天覆地啊,您都沒回一聲。明長官,您日理萬機啊,勤政愛民啊,明長官!我讀背汪曼春擄走了也不見你,你的心裏還有這個家嗎?”
    “大姐。”明鏡向前走去,明樓跟上她的步伐。
    “別跟著我!我看不得你耀武揚威的樣子!”
    “大姐,您受苦了。”明樓看著明鏡的眼睛說。
    他突然說了這樣一句,明鏡居然一下就啞了。
    “我知道,您受了很多苦,我也很苦。沒人傾訴,沒人理解,滿腔的委屈一腔的
    痛。”隻這一句話,瞬間就把自己和明鏡的心境巧妙地調換了。
    明樓語氣篤定:“您知道嗎?姐姐,有許多劫數是無從把握的,某些事情,我根本
    就沒有可回旋的餘地。我盡了最大的努力。大姐,我們談談。”
    “你要不怕被我打殘廢,你就跟我進小祠堂,我們有話當著爹娘的麵說。”
    “好。”明樓道,“大姐你得讓阿誠起來,我今晚回來,他並不知情。”
    “阿誠也做了新政府的長官嗎?”明鏡問。
    明樓啞口。
    “那就是還沒在新政府混上個一官半職了!我就拿他殺殺明長官的銳氣,怎麽啦?”所有的人都畏懼地低下頭去。
    “明長官,小祠堂,你進還是不進?”
    明樓朗聲道:“進!”
    幽暗的小祠堂,明鏡注視著明樓,質問:“你怎麽不說話?”
    明樓站在小祠堂門口貼著門注意傾聽著門外的聲音,很安靜。明樓依舊沒有說話,走過來拉住明鏡的手,道:“大姐,我們進密室。”
    他也不等明鏡表態,直接按動按鈕,打開密室的門,拉著明鏡走了進去,反手關上了門。
    明樓打開電燈,小祠堂的方桌上供著明家祖父母、父母的靈位。台布有些落灰,似乎已經很久沒人進來打掃。
    明樓幾乎用力將明鏡推送到椅子上坐下,道:“大姐,我隻有半個小時的時間。超過半小時,就會引起‘孤狼’的懷疑。在這半個鍾頭裏,我希望您能平心靜氣聽我說,並且,記住我所說的一切。”
    明鏡睜大眼睛,有點懵,問道:“什麽孤狼?你什麽意思?什麽叫隻有半個鍾頭的
    時間,明長官,你要覺得到了這裏,你還要撒謊的話……”
    “明鏡同誌!”明樓嚴肅道。
    明鏡頓時呆住。
    “明鏡同誌,我現在代表中共中央南方局特派委員跟您談話。”
    明鏡看著他,腦海裏處於抽了真空的狀態,空白一片。
    “我知道,一時半會兒您很難接受。”明樓略作停頓,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缺了
    角的法幣,“這是南方局董岩書記交給我的缺角法幣,那塊撕下的一角,在您這裏,您可
    以核對。”
    明鏡僵硬地站起來,掏出一把鑰匙,打開小方桌下的夾層抽屜,從裏麵取出一角法幣,二者合一,的確是一張完整的鈔票。
    “你到底是什麽人?”明鏡問。
    “我是您的家人,大姐。”明樓迅捷掏出打火機,當著明鏡的麵焚毀了那張法幣。相當於,當場毀滅能夠指證自己的一切證據。
    明鏡覺得頭疼、眼花、四肢乏力,眼光像一片薄涼的刀片刮在明樓的臉上,仿佛
    此人完全陌生。
    “你騙了我多少年?一次又一次?”明鏡終於開口質問,“你們一個個都欺騙我,我
    卻一個都不舍得拋棄!”
    “大姐,先有國後有家。”
    “你,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失家’的女人?二十年前我曾有過一段良緣,是我自己為了家庭選擇放棄,我也有自己崇高的理想和奮鬥的信仰。可是,我不能放棄兩個兄弟,我不能甩手而去。我守著家和業,終身未嫁。
    我撫養你們,家和業始終要交給你。而明台,我想給予你們幸福生活,希望他無憂無慮,我甚至連生意場上一點點生存技巧都不肯教他,不想讓他變得有一絲一毫齷齪、算計。到頭來,該讀書的去了戰場,該算計生意的在算計人的‘身家性命’。家和業,在你們眼裏分文不值。早知如此,我……”
    “不是的,大姐。”
    “不是什麽?我苦心經營的一個家,現在已經四分五裂。明台離我而去,除非戰爭結束,他永遠都不會再有機會回家。而這個家,對於你來說,就是一個可用可棄的棋子。你居然一直就知道我是誰,而我對你卻一無所知。就算是到了現在,我依然分不清你是妖是魔是人還是……”明鏡又停頓下來,她恨自己,恨自己連一個“鬼”字都忌諱地不敢說出來,她害怕有一天真的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