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你也通過了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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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麽要教他?”如果不是現在借用了機械狗的外殼, 嚴亦誠現在的表情一定會顯得相當古怪。
“我又不打算當他的父母……你該不會忘了我們的立場?以為我們是什麽相親相愛的好兄弟吧?”
他嗤笑一聲,“麵對人類我們是同胞,但麵對彼此的時候我們可是競爭者。”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 “就像現在, 哪怕我把他的性命送到你的手裏,你也不會覺得我是想跟你好好相處。”
“這是提前預支的禮物,而總有一天,我會拿走報酬。”
霍言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他心驚膽戰地按好了法涅斯的袍子, 這才抬起頭看向嚴亦誠,一臉理直氣壯:“當然了,我又不傻。”
嚴亦誠:“……”
他對此深表懷疑。
但他估計沒法在這個問題上和他達成共識, 索性忍住了和他爭論的衝動。
他哼笑一聲,機械狗邁動腳步踏上神壇:“切好的蛋糕就在眼前,你打算放過他嗎?”
“你已經吸收了薇妮的力量, 應該不需要我幫忙準備刀叉了吧?”
“有一就有二, 殺了他, 你就能夠操縱藍星上所有人的進化之路。”
“你能作為神明存在, 賜予他們進化的可能,或者讓他們墮入地獄。”
霍言欲言又止, 他看了眼匍匐在地的虔誠民眾, 又看了看仿佛自願獻祭的潔白羔羊一般的法涅斯, 懷疑自己誤入了什麽傳銷邪丨教窩點, 悄悄往後挪了一步。
嚴亦誠沒想到自己的誘惑起到了反麵效果, 有點氣急敗壞:“……你慫什麽!”
“你想操縱我。”霍言警惕地看向機械狗,“但你現在沒有動手,是想等我吸收完其他人的力量之後再動手吧?”
“豬要養肥了再殺, 這個到底我也是知道的。”
“所以——”嚴亦誠輕輕“嘖”了一聲,“你的反抗就是不長胖?”
“我隻是比喻!”霍言強調,“我又不是真的豬!”
“我也是比喻!”嚴亦誠恨不得操縱機械狗給他一口,“你到底有沒有自覺……”
霍言瞥了眼法涅斯,很有骨氣地把頭扭到一邊:“我不吃!”
“哦不對,我不殺!”
嚴亦誠:“……”
霍言還記得出門前,方若水交待的兩個任務,把“異種之母”幹掉可不是任務之一。
而且,他現在還不清楚對方的能力到底是怎麽作用的,萬一傳播異種的能力根本沒辦法被控製,他豈不是得避開所有人,一個人找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被想象中孤單寂寞冷氛圍嚇了個激靈的霍言堅定了信念,更加往後退了一步:“他還不是我的目標,而且,順序不對。”
“順序?”嚴亦誠一愣,隨即笑了一聲,“怎麽,你還想先從我下手嗎?”
“不,也不是你。”霍言慢吞吞搖了搖頭。
他沒有正麵回答,但就算根據排除法,嚴亦誠也能知道,他現在的目標是誰了。
“002。”機械狗注視著他,“可以操縱生命力,幾乎象征著‘不死’的災禍。”
“你想要他的力量?”
“你應該也認識他吧?”霍言想起第三基地下一閃而過的身影,嚴重懷疑這家夥也跟對方也暗中接觸。
他小聲嘀咕,目光嫌棄:“你也不給人一身衣服穿,他跟個野人一樣。”
他瞥了眼法涅斯,壓低聲音挑撥離間,“他好小氣,跟他混沒什麽前途的。”
嚴亦誠:“……我聽得見!”
他說壞話還當麵說!
“聽得見你還不反省反省?”霍言半點沒有被抓包的心虛,他還記得自己在江策麵前放的狠話,遲早要給嚴亦誠揍一腦門包,以至於現在就盯著機械狗的眼眶蠢蠢欲動。
嚴亦誠完全沒意識到霍言的目光,他冷笑一聲:“本來就是你們自己愚蠢。”
他目光憐憫而嘲諷,帶著某種居高臨下的傲慢,“隻有你們這樣愚蠢的家夥,才會被在福利院寄人籬下長大,被教會當做惡魔誘惑的象征拘束,和人類社會裏毫無作用的蛀蟲混在一起,仗著頑強的生命力逃離城市在野外生活……”
“我和你們可不一樣。”
他帶著得意,“權力和金錢,我會循著它們的味道,給自己找到最好用的仆人。”
霍言的表情有一絲微妙:“你把他們當做仆人嗎?”
“踏板、掩護,或者人質。”嚴亦誠的聲音不帶什麽感情,“你想怎麽稱呼都可以,怎麽,難道你身邊的那些家夥,不是一樣的嗎?”
“官方異能者和流落在外的災禍,你想同時操縱這兩股力量嗎?真是貪心啊,禍言。”
霍言緩慢地眨了下眼,他意識到,這家夥沒有一見麵就動手,甚至還有閑心和他玩沙盤戰略遊戲,是因為他本質把自己當做同類。
——他以為,至少在麵對人類的態度上,他們是保持一致的。
霍言低聲問:“你打算殺了他們嗎?諾亞方舟大廈裏麵的人。”
嚴亦誠短暫地沉默了一瞬,他語氣輕快:“也可以留下他們的性命。”
“我和薇妮不一樣,她憎惡人類,覺得這些生物應該從藍星上直接清除。”
“但我覺得可以留下一些,當做愉悅心情的小寵物。”
霍言神色動了動:“……那其他人呢?”
機械狗隻發出了一聲低笑。
“果然。”霍言像是鬆了口氣,“就算同樣是母巢創造的產物,我們也都是不一樣的。”
“會有憎惡有喜悅,會有不同的情感偏向……我們是有感情的,對吧?”
“你多愁善感得像個該被報廢的廣播機器人。”嚴亦誠不屑地笑了一聲,“不同的個體當然會有區別,所以到最後的時候,我們才會廝殺,決出最後的王。”
“002是個隱藏鋒芒謹慎過頭的蠢貨,而003又是個任人擺布選擇犧牲的羔羊。對王位最熱衷的薇妮死得最早,現在,唯一稱得上我的對手的,隻有你了,000。”
機械狗應該沒有目光,他隻是如實將霍言的影像傳遞回信號另一端,“你應當是母巢計劃中的意外,不過也很好。”
“總得有一個像話的對手,故事才稱得上精彩。”
霍言歎了口氣,他有些遺憾地把手搭在了機械狗的腦袋上,小聲說:“可死亡是令人悲傷的事情。”
“你為什麽那麽熱衷於廝殺呢?”
機械狗在他麵前被分解,霍言慢慢扭過頭,看向安靜如同旁觀者的法涅斯。
他抬起眼,玻璃珠一樣的藍色眼睛帶著笑意:“你們有了分歧。”
“嗯。”霍言在他麵前蹲了下來,重新打量著眼前的青年,“你能控製異種的傳播嗎?”
“當它們離開我的身體,我就無法再掌控它們。”法涅斯年輕的臉上帶著違和又奇異的母性,他垂眸注視著眼前的信眾,“就好像離開母體的孩子,我們也無法再掌控他們的未來。”
他抬起手,掌心浮現一枚異種,遞到霍言眼前,像是分享自己心愛的玩具給他。
霍言盯著那顆異種看,它在從對方身體剝離出來之後,很快就失去了光澤,變得像一顆品相不佳的劣勢寶石。
霍言眨了下眼,下一秒,那顆異種四分五裂,變成一捧粉末落在法涅斯手心。
法涅斯的目光凝固,慢慢收斂笑容,抬起眼看霍言。
霍言訕訕笑了一聲:“那個……我隻是想試試物質分解起不起作用……”
“我給你捏回去?”
法涅斯默不作聲地垂下眼,手掌傾斜,粉末就灑了一地。
霍言小心翼翼看著他的表情——他好像沒生氣。
這大概是他見到的帶編號的災禍裏,情緒最穩定的一個了。
霍言小聲問:“你不生氣嗎?”
“我還可以製造很多。”法涅斯回答,“藍星上還有很多人,我一直在傾盡全力製造異種,所以狀態總是不好。”
“004和我達成了交易,他給我提供住所和食物,讓我盡可能地創造異種,然後……”
他扭頭看向信眾,“就出現了這些稱我為‘神明’的人。”
“他應該有自己的計劃,但隻有大方向一致,我並不介意他們的利用。”
他笑了笑,“薇妮也問我要過血肉,離開了我的軀體,那些肉塊不能維持太長時間,但好好保存,還是能持續生產異種。”
他有些無奈地苦笑一聲,“但她總是學不會愛惜東西。”
“無論你們之間擁有怎樣的紛爭,但盡可能散播異種,是大家都該做的事。”
霍言茫然張了張嘴:“為什麽?”
“為了族群。”法涅斯抬起眼,藍眼睛純粹而殘忍,“一切都是為了族群的生存和繁衍。”
“我們需要異種的能量,而異種需要種族進化提供能量。”
他伸手按住霍言的心髒,“要有很多很多的能量,才能製造出那樣漂亮璀璨的異種,才能維持強大。”
霍言神色震動,他手指稍微蜷縮,下意識攥成了拳頭。
“他說過,你忘記了很多記憶。”法涅斯仰起頭,“但你可以殺死我。”
霍言遲疑著眨了眨眼:“你不怕死嗎?”
法涅斯疑惑地歪了歪頭:“誰會怕死呢?”
他虔誠地開口,“一切為了族群,犧牲銘刻在我們的骨血裏。”
“我會怕死。”霍言誠實地說。
法涅斯意外睜大了眼,像是重新認識了他一樣露出驚異的表情。
霍言盯著他的眼睛,有些疑惑:“你也通過了攻擊性測試嗎?”
“可我覺得你脾氣很好,甚至好過頭了。”
他壓低聲音,試探著開口,“還是說,你隻對‘同胞’溫順。”
“如果我站在人類一邊……”
法涅斯緩緩收斂了笑意。
他撐著自己坐了起來,動作有些許僵硬,像久未活動的冰冷人偶,語氣難得低沉下去:“這不是個有趣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