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你是要將我挫骨揚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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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珩給不出答案。
    其實他早在第一次離開隊伍的時候,就發現了,他身上的毒會慢慢侵蝕他的神誌。
    一點點,將他變成一個隻知吞噬血肉的怪物。
    崇華門外的那次重傷,讓他體內藥量大減,這才讓毒素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平衡之中。
    是的。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失控後所做的一切,若不是自己提前防範,也許這次一恢複神智,看到的就是薑晚被撕碎的屍體。
    她還小,身體那麽瘦弱,那麽軟。
    他壓在她身上時,她外衣上的寒意一點點將他身上的滾燙消融。
    那如同耳鬢廝磨般的親昵,讓他如今想起來,也會覺得身體發燙,莫名火起。
    可是他不敢承認自己記得。
    不是害怕負責,而是擔心無法負責。
    他擔心他們會建立不可割舍的羈絆,而這種羈絆無法延續,甚至會被他主動斬斷。
    他明白道失去重要之人的滋味有多苦,所以不想讓她嚐試。
    他想。
    隻要在這泥沼之中陷得不深,就能及時拔出來。
    可她問他,願不願意去尋找解藥。
    他害怕,自己若點頭同意,日後他們之間的糾纏越來越深。
    而在解毒之前的每一次發病……
    手無縛雞之力的郭氏,年幼的薑遊桑兒……都有可能因為他的失控而喪命。
    她想過嗎?
    晏珩沒有給出答案。
    薑晚卻在心裏給了自己一個答案。
    她想,如果真的注定一輩子留在這個世界,她或許可以找一個人能陪著她遊山玩水、四處閑逛的人。
    而無父無母,無牽無掛,在認識她之前就主動跳出紅塵,與世無瓜的晏珩。
    似乎非常合適。
    而且,她真的不討厭他。
    甚至不知在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開始將他當做自己人,自己身邊不可割舍的人。
    不過這種事情,畢竟講究個你情我願。
    薑晚十分鄭重的看著晏珩問道:
    “安置好桑兒小遊他們後,若是你能解毒,若你還活著,陪我一起去遊曆山河如何?”
    “就算……你會死,也不應該如眼下這樣孤獨的,狼狽的死去,或許你可以死在美麗的山川河畔。”
    “到時候我給你挖一方墳,或者你喜歡海,我將你火化了將骨灰灑入大海,或揚入風中?”
    晏珩原本還被薑晚突如其來的表白搞得有些心髒狂跳。
    可越聽臉色越黑,“你是要將我挫骨揚灰嗎?”
    薑晚詫異,“你怎麽能這麽說?”
    “如果陳屍入棺,你可是要被萬蟲啃食的,不如趁著容貌猶在一把火燒了,然後讓這個軀殼獲得自由。”
    “迎風飛揚也很好,隨水逐流也罷,就算被魚兒吞食入腹,它也間接地將你帶到了汪洋的深處不是?”
    “這不叫挫骨揚灰,這叫:放飛自由。”
    “我們那裏都是火葬地,不然屍體上攜帶者病毒,會傳染給別人的。一把火燒掉,與這個世界徹底告別一了百了。”
    攤手。
    晏珩:“……”
    越聽越不是滋味。
    不過若說哪裏不是滋味他又找不出理由來。
    畢竟他無子嗣,沒有需要被蔭佑的後代。
    而且身後事什麽的,他還真沒有想過,此時被薑晚安排得明明白白,倒也新鮮得很。
    晏珩到底還是笑了。
    他微微側頭,看著她亮晶晶的眸子。
    薑晚口中的他,更像是她的老友,她會因為他生而與他周遊各世,又會因他死,而坦然接受。
    如此甚好,如此玩鬧的態度到讓他如釋重負。
    薑晚第一次在晏珩臉上看到如此自然,發自內心的笑容。
    一時間覺得周遭寒氣盡散,整個帳篷中的溫度都升騰起來了一般。
    “晏珩。”她道,“我覺得,春天到了。”
    “嗯?”
    “春天。”薑晚道,“連同上一輩子,我都沒想到自己會遇到你。”
    上一世的人們,在忙著活,忙著死。
    少有人會在精神壓力如此之大的情況下,還惦念兒女之情。
    生理需求的解決不需要付出情感。
    大家相互幫忙,結束了依舊是兄弟是同伴。
    不用為其突然的死亡而負責,也不用接受精神上的折磨。
    可這一世不同,薑晚覺得,自己或許真的可以試著去擁有一個愛人。
    但前提,這個愛人不能是個短命鬼。
    ……
    武寧縣
    樂溪山山脈尾部,是一個三麵環山的小寨子。
    小寨子很小,裏麵全是泥巴和稻草搭建的土房子。
    可這簡陋的土房子外,卻建立了高高的籬笆和笨重的木門。
    有個穿著補丁襖子的小男孩抬頭看著高高的木門,問坐在門下的老張頭,“張爺爺,怎麽大門越來越高了。”
    老張頭歎氣,“低的籬笆門是用來擋狼,擋野獸的。高的木門是用來擋人的。”
    “是那些來搶糧食的人嗎?娘說他們都是壞人!”
    “對啊,那些壞人是比狼還要惡的惡人,他們走過會搶光我們所有的糧食,帶走所有的女人,還會吃掉所有的孩子!”
    老張頭突然大喝,嚇得小男孩哇哇大哭。
    一個清瘦的婦人將孩子抱起,走時還不忘回頭罵一句:“遭瘟的老頭子!嚇唬孩子作甚!”
    老頭嗬嗬一笑也不在意婦人的謾罵。
    繼續守著那大門。
    負責值班的一個年輕後生,笑著和老人打招呼,“張大爺,今日又來守門啊?
    您要是閑得沒事兒可以去找我爺爺下會兒棋,您放心,我在這兒看著,一隻陌生的鳥我都不會給放進去。”
    老頭哼了一聲。
    “上一次是誰,看到孩子婦人就心裏發軟,將人放了進來?
    結果呢?
    夜裏那婦人想要打開寨門,要不是老頭子我剛好出來看到,咱們這寨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