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我沒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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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001b衛予的童年無疑是不幸的。
    薑晚無法想象他在發現自己一直追隨,百分之百信賴依賴的人突然摘
    他的世界和信仰是如何崩塌的。
    但她知道。
    隻是決定逃走,隻是收拾行囊規劃路線,和邁出第一步或許已經是他全部的勇氣了。
    可這也隻是剛剛開始而已。
    而衛予以如今的模樣出現在她麵前,以紅雲觀觀主,以黎國國師的身份出現,以一個繼承不滅研究的藥師身份出現。
    她就知道,他逃不掉。
    衛予的確沒能逃掉。
    因為在那一日還發生了一件事情。
    黎國內亂,當時還是太子的少年宣帝被送到觀中避難。
    而作為觀主的洪熙真人在得道消息的第一時間回到了觀中,同時還拎回了在路上撞了個對麵的小徒弟。
    在得知自己這個唯一的親傳弟子竟然逃逃走時,洪熙真人沒有任何猶豫的將還未來得及給其他人試用的不死丸塞進了衛予口中。
    並在他腹中如燒,全身痛不欲生之時,將他泡進了藥桶之中。
    整整三日。
    就在洪熙真人也認為這次又失敗了的時候,他從藥桶之中站了起來。
    踉蹌著逃出了丹房。
    衛予看著遮天蔽日的綠樹,斑駁的光打到他的臉上。
    明明已經四十多歲的年紀,歲月卻並未在這個男人臉上留下痕跡。
    他道,“那日下著雨,不大。”
    “我衝入雨中,想要離開。身體卻乏力至極,逃了不過幾步就癱坐在地。”
    “我在雨中坐了很久,身上的衣服還是逃走那日穿的道袍,早已經破爛不堪。”
    “滿身的藥味,滿頭的藥渣,怕是連街頭的乞丐都不如。”
    “那時我就想,逃不走就算了,再這雨中洗洗也不錯。”
    “可他出現了。”
    衛予笑,眼中卻不見任何情緒。
    宣帝就是在那一日見到衛予的。
    他來觀中三日,被勒令不許離開的他簡直無聊透頂。
    每日除了四處溜達想要尋些有意思的東西,就是想盡了辦法要離開。
    隻是暗中父親安排看守他的暗衛太多,他隻是靠近大門都會被警告。
    無奈……
    是以廊簷外一個倒在雨水之中的乞丐都會引起他的注意。
    “這道觀雖破,但還有房簷避雨,你為何要在雨中?”
    衛予沒有抬眼,是以他隻能看到一片明黃的錦衣,和繡了麒麟的雲靴。
    他不由得奇怪,為何在雨天泥濘的地上,這人的鞋邊依舊是雪白的。
    他本不想理會,可那雲靴久久不動,仿佛他不給個答案對方就黏在了那裏一般。
    “沐浴”衛予回應,開口,聲音沙啞的幾乎他自己都不識得了。
    “沐浴?哈哈哈哈。”那雲靴突然開懷大笑。
    明黃色的衣擺抖動,“不過你身上當真抽得很,是要好好洗洗。”
    說完他又有些意外,“你這衣衫……可是道中道士?”
    衛予不語。
    可太子那裏會在意他是否理會,隻吩咐身後的人道:“問問真人他是誰,等他洗幹淨了我要讓他跟我比投壺。”
    說完,明黃色的衣角終於動了。
    他邁步離開,身後緊跟著一個踏著碎步的黑靴,一邊應承著,一邊快速跟了過去。
    投壺?
    他默默仰起頭來,任由雨水拍打在臉上,感受活著的感覺。
    薑晚問,“所以,你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宣帝的?”
    衛予點頭,“也是那一日,我見到了尤師叔。”
    “我能成功地活下來,讓本就陷入瓶頸的師傅大喜過望。”
    “可他又沒有時間一直盯著我,正好他師弟這些日子回了觀中,是以在之後的日子裏,我無論走到哪裏,尤師叔總會跟在我的身後。”
    “不過師叔雖然麵生了些,又是負責看著我的,但除了離開道觀不可,其他倒是與以往無異。”
    “反而,在我幾次試藥不死,卻又痛不欲生的時候,還是師叔幫忙照看。”
    “是以,他於我,恩大於惡。”
    “師弟?”薑晚疑惑,“尤婆子不應該是師妹嗎?”
    衛予笑了,他將手中的肉幹吃盡,喝了些水,“南良女子身高偏高,那時她又做男子打扮。”
    “是以,在那段時間裏,我一直以為這位初次見麵的師叔是個男人。”
    南良女子?
    薑晚心頭一跳,突地想起那個跟在福王身邊的,懂醫術的南良女人。
    問道:“你可知福王身邊有個南良女……”
    薑晚一句話還未問完,衛予已經站起身來。
    他道:“就在前麵不遠了,咱們快些走吧。”
    “這林子裏的瘴氣到了下午會更濃鬱一些,到時候清明丸的效用會大大降低。”
    薑晚聞言趕忙將手裏的肉幹直接塞進了口中。
    麻溜地跟了上去。
    嘴巴努力咀嚼,那被打斷的追問也被這樣輕輕拂了過去。
    等到薑晚將肉幹吞入腹中,兩人已經走到了一處空地。
    陽光肆無忌憚地打了下來,直照到一處竹屋之上。
    竹簾被掀開,一個身穿麻衣的女子正抱著一個簸籮走了出來。
    “陳小雨!”
    薑晚一眼就認出了那人,驚喜叫道。
    陳小雨也愣了。
    手中的簸籮差點脫手,她看了薑晚一眼,又看了衛予一眼。
    確定自己沒有眼花後,眼中瞬間彌漫霧氣,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
    她快速將簸籮放到外間的晾曬架上,跑到薑晚身邊。
    “晚娘?是你對吧?”
    “我沒認錯吧?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薑晚任由她拉著看了一會兒,“不是做夢,是陳卓,拚死將你在這邊的消息帶了出去。”
    “陳卓?”陳小雨愣了下,“我哥?拚死?”
    “他怎麽了?他……他怎麽會知道我在這邊的?我……我沒見過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