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嚇了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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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夫的聲音中帶著壓抑依舊的無奈。
    早在之前,他就見到過數十個因為身上生出這種黑線的將士,死去。
    並在死後成為那無知無覺的怪物。
    眼下當這黑線出現在時晏身上時,他第一時間就選擇了割除。
    可無論他怎麽切,直到手掌露出白骨,露出青筋,他也沒能阻止那黑色的蔓延。
    明明隻是手掌上的貫穿傷,在戰鬥中他見過比之更甚的傷口。
    見過更嚴重,更慘烈,的傷口。
    可卻從不想此刻,這樣無奈。
    薑晚完全無視了那一聲怒吼。
    她就安靜的站在程大夫身後,透過他身體和床之見的縫隙,看到了一張蒼白無血的臉。
    這個男人饒是經曆了荒漠之中砂礫的洗禮,依舊保持著原本的顏色。
    雖躺在這狹窄的,甚至連他的身體都需要斜躺才能放下的床上。
    卻依舊周身不染塵埃。
    除了那紮眼的鮮紅。
    和手上幾乎被削出白骨的傷口。
    薑晚的情感在長久的相處中是外放的,是具有攻擊性的。
    可若這段情感經曆了長時間的擱置,再次見麵時,她便需要親昵的相處和熟悉來填補這份空缺。
    從而讓兩人快速熟悉起來,抹掉那隔離在兩人之間的陌生感。
    可此刻,薑晚目光盯著那合在一起的雙眼,以及那蒼白到仿若死人一般的顏色時,那橫置在兩人之間的陌生感和滿腔的責怪都消散無蹤。
    薑晚仿覺時光倒流,她再次回到了他發病時的那一夜。
    留下的隻有不甘和無奈。
    程老大夫見來人還沒離去,一時間壓抑在心頭的情緒也爆發了出來。
    他猛地轉身,手中的刀刃幾乎甩出去,直接抵在了薑晚麵前。
    刀刃上的血,撒在她臉上。
    如同在那小巧的臉上開出片片紅梅。
    她抬手擦了一把,將那片紅梅碾碎。
    “他怎麽樣了?”
    程老大夫在看到薑晚的瞬間就認出了這位郡主。
    畢竟,她研製出來的酒精,他再熟悉不過。
    來人既不是別人,他自沒了轟人的道理。
    一張滿是褶子的臉色有些蒼白,他放下手中的刀,指著晏珩手背上從傷口處蔓延出的黑色線痕。
    “在傷兵營裏,被那種不怕傷痛的怪物撕咬後,有一半的人出現了這種黑線。”
    “結果,他們都變成了那種不人不鬼的怪物。”
    眼看薑晚臉上並無吃驚的神色,他便知道眼前這位郡主知道的怕是比他要多得多。
    薑晚也沒有讓程大夫失望,指了指晏珩那幾乎露出筋骨的手背道:
    “正常止血就好。”
    “若是下次,您在見到被那些怪物咬傷的病人,若是咬傷了四肢,直接砍掉或許還有一救。若是軀幹或頭顱頸部,那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程大夫聞言,輕輕歎了口氣。
    給傷口上了止血藥後用繃帶裹了起來。
    正要轉身離開,老頭突然想起什麽,突然頓住身形。
    “時將軍有一點不同。”
    薑晚的目光卻被晏珩那未受傷的手腕上的麻繩吸引了目光。
    那麻繩顯然是為了束縛他的,繞過他的手臂,綁在了床腳處。
    程大夫也看到了,想要解釋薑晚抬手製止。
    “理解,說下,他哪裏不同?”
    “若是那些被咬傷的將士,黑線出現不到一刻鍾便會發病。”
    “可時小將軍不同,他從傷口的黑線開始蔓延到現在已經過了一日,黑線蔓延的速度很慢,而且……”
    薑晚:“而且什麽?”
    “而且,時小將軍的脈搏、心跳、都很慢。”
    薑晚詫異了一下,伸手輕輕放到了晏珩的心口處。
    一秒,兩秒,三秒……直至過了半分鍾,薑晚才感覺“噗通”一聲。
    “心髒跳速慢了,血液流速也就慢了。”
    薑晚說著,一把抓起晏珩的手。
    不等程大夫反應,就把那剛包紮好的繃帶扯了下來。
    那剛剛還露骨的手背,已經止血,甚至裏麵還長出了薄薄一層肉來。
    程大夫明顯地慌亂了一下。
    薑晚勾了勾嘴角,“程大夫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他的傷口會恢複得如此之快?”
    “您剛剛一次次地試圖將他手上的黑色線痕割掉,早就發現這個現象了對不對?”
    程大夫那原本就有些虛白的臉色更白了幾分。
    他的確是發現了,甚至覺得這定然是時小將軍也感染了那活死人毒的原因。
    是以這才一次次地割掉他手上的肉,想著等到他不再長出來的時候,是不是就有救了。
    就算是剛才,他在傷口處塗抹止血藥,包紮繃帶也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而已。
    隻是沒有想到,這個自己想方設法隱瞞的人,卻如此清楚。
    而且看她那平淡的模樣,顯然知道的要比自己多得多得多。
    “程大夫也累了,您早些回去歇息會兒吧。”
    “對了!”程大夫蒼白著臉正要轉身,就聽到薑晚突然的聲音。
    他心頭一振,輕輕閉上了眼。
    “謝謝您這些日子對舍弟薑遊的照顧,回頭我定讓他給您補上一份拜師禮。”
    說完,已經摸了個用酒精消過毒的鑷子,夾了沾了酒精的棉團一點點將晏珩傷口處的藥粉擦除。
    程老大夫睜開眼來,後背早已濕透。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走出了那狹窄的房間。
    “程大夫……我家將軍……”
    時鈺一進院子就看到腳步學府,滿臉灰白的程大夫。
    不好的預感衝上頭頂,他整個人都麻了。
    眼淚決堤一般滾落下來。
    “我家將軍……”時鈺再發聲,已經滿是哭腔。
    圖爾特的這一刀,無論是晏珩本人,還是他都沒太當回事兒。
    畢竟作為一個將士,受傷幾乎是家常便飯。
    尤其是在有了上一次晏珩受了箭傷,很快就恢複如初的經驗過後。
    時鈺更覺得,自家公子吉人自有天相,這不過是手上傷了,隻要筋骨還在慢慢恢複即可。
    卻不想,從昨日夜裏晏珩突然昏厥後就再沒有醒過來。
    而那傷口處,也出現了黑色線痕。
    時鈺這才恍然,那圖爾特用的刀怕是不幹淨。
    可他們作為階下囚被看管者根本出不了門。
    今日見那守衛的蠻子一撤,時鈺就衝出去尋大夫。
    將程大夫拉過來後,又去城中尋其他的名醫。
    怎奈,城中紛亂未過,他跑了幾個藥鋪醫館都關著門。
    回來時本就憂心忡忡,如今見了老大夫這個模樣,整個人都頭重腳輕,先把自己嚇了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