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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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煉很清楚寒門末流為主的東林黨背後都是江南紳宗世家扶持的,內部小派係紛雜,譬如之前被罷職的刑部尚書除了降職罰俸之外,都沒流放,說到底隻是失去了權勢,自身受苦。
那幫躲在身後的滲透到東林黨激進派的世家紳宗第一時間就抽身而去了,如今東林黨受到重創,內部比較顯眼的幾個都明聯迪的較勁兒,此番沈煉帶著旨意來江南,可謂是事關重大,稍有不慎就會觸及根本利益。
“你說的沒錯,我們是來辦事的,但從眼下的局勢來看,戶部的人恐怕早就給江浙一點傳消息了,做苦力的中間人寧可都舍棄,也會保住我有銀子的士紳。”沈煉讚同陳樂瑤的觀點,可也點出了關鍵。
“你的意思是他們已經在為了應對這次查賬,準備替死鬼了?”陳樂瑤聽出了言外之意。
“沒錯,所以我們菜肴出其不意,裝作商隊去接觸真相。”沈煉自嘲道:“在他們的眼裏,壓根沒我這個錦衣衛放在眼裏,若非遼東的那些作為,隻怕早就安排人中途暗殺了。”
“是啊,這幫人各個有心機有城府,做事總是給人下套。”陳樂瑤是吃過大虧的,自然有發言權。
陳圓圓微微歎氣:“深秋之後北方再次幹旱,隻有江浙一帶富庶,除了絲綢、茶葉,還有鹽礦、鐵礦等,按道理稅收也應該是見麵底層農田佃戶,朝著商稅發展,可惜……”
“可惜如今的東林黨卻對黃稅政,甚至還有外戚朝臣住到要戶部,拒絕征收商稅,這不是壓榨農民嗎?!更別提那些西北貧瘠之地了。”沈煉也明白陳圓圓的意思。
“這次除了查清楚江南賦稅,還要稽核江南的稅收花銷和賬目,沒有朝廷的登記審核,私開鹽場、礦場等士紳商賈,必定會自亂鎮江,想必會在賬目上動手腳。”
聽完沈煉的一番話,陳圓圓也有些擔憂:“總不能誌平教坊司姐妹的幾句話,就定罪,還是需要證據,然而江浙這帶戶部的人,我們初來乍到,也不熟悉啊?”
“這就要看這封引薦信了。”沈煉拿出了葉向高寫給沈煉的那封信,他按照約定在出發那日拆開了信件。
葉向高引薦的人是江寧布政司席恒,此人與戶部侍郎是連襟。
這裏的“引薦”確實別有深意,信裏的內容足以讓沈煉大吃一驚。
以連接韓流為代稱的東林黨,居然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麵。
——
此刻在江寧府的席恒,穿著鴉青色的束領常服,坐在華庭裏吃茶,對麵坐著的是江寧織造沈鴻煊。
“席大人,這次的生絲和繡品都已經做好了,可這銀子抽去七成,隻給三成的利潤怕是不好交差,那幫士紳宗族老爺們是不打算給人活路啊!”沈鴻煊說道:“您不堪僧麵看佛麵,我可是您親自提拔的。”
席恒吹了吹茶水,慢半拍的開口:“你也收到消息了,陛下都派人來江南查賬了,這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還是遼東那位疏通互市的沈煉,這眼下為了避免私下的交易被捅出來,都要填賬的。”
“可……可填賬也不能……”沈鴻煊捏緊了拳頭:“這戶部拖欠的賬目,為什麽要讓我們填。”
“舍小保打的道理不懂嗎?難道還指望清河王氏,河州林氏給你填賬?”席恒挑眉掃了沈鴻煊一眼,麵上的那點笑已經冷了三分。
“你也知道這江寧織造是我提拔的,就該明白為了大家好,該認的就得人,挨個罵而已,又不是丟了性命,這人要知道進退,取舍,你說呢?”
沈鴻煊額角都是冷汗,他沒想到自己會成為替罪羊,不止是為了被守寡斂財的銀子,也
為手下那些跟著他幹活討生計的成百上千個家庭而擔憂。
“怎麽不說話了?”席恒沒聽到想要的答案,語氣沉了三分:“你若是想不明白就回去琢磨一下我的這番話,你是聰明人,否則我也不會提拔你了,審時度勢些,不拿你開到,下個折進去的就是我了。”
沈鴻煊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席大人,我倒不是心疼銀子,隻是這沈煉來江南整頓賦稅,真的有必要這麽未雨綢繆嗎?不過是個小小錦衣衛。”
“咣當”茶蓋的脆響聲格外刺耳。
席恒斜乜了沈鴻煊一眼:“你不忿我能理解,可東林黨折損了慘重,眼下不能再出差錯,也想對我們這些激進派格外不滿,你難道忘記了不成。”
“閹黨還盯著我們呢,戶部的空缺被挪用的銀錢此時不填補,就等於被拿捏了命門,你懂不懂,沈煉可是進一位出身,在遼東安陽的地方都能夠混得風生水起,你說不可怕嗎?”
席恒話鋒一轉,語重心長的勸道:“沈鴻煊,按照魏忠賢這個閹人的脾性,不踢掉戶部誓不罷休的,我們現在是別無選擇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一個江寧織造,有幾斤幾兩你清楚。”
沈鴻煊
怎麽會不清楚,撈油水的地方多了去了,比起那些私鹽場和鹽礦,江寧織造算什麽,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那些私鹽場和鹽礦是河州林氏的,林氏家族在江南根深蒂固,那可是財源滾滾的營生。
別說朝廷了,就連巡鹽使都不知道這些私賬銀子。
區別於王戎王家,沈鴻煊是從河州林氏出來的人,倒賣私鹽出海買賣,甚至在江浙的港口都有黑船,這些內幕,沈鴻煊一清二楚。
“沈鴻煊,老話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上麵早就有人去接觸調查過沈煉,這人壓根不缺錢。”
“遼東關內的互市通商後,蒙商的犛牛羊群,喬家的錢莊,這些都是沈煉牽線搭橋做成的網,人家見過的銀子海了去了,根本收買不了。”
席恒發自肺腑的拍了拍沈鴻煊的肩膀:“你這次吃了虧,犧牲一下,等我幫忙大點之後,臨時那邊會感激你,到時候鹽場的活計我交給你,算是彌補,如何?”
沈鴻煊抬眸看向席恒。
“這沈煉當真這般厲害的話,私鹽場那些都是後話了,我若身陷囹圄,誰能值得信任呢?別說鹽場了江寧織造的私賬都是我一手做的,這麽大一批銀子,走錢莊會引人注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