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的一番話，足以讓沈鴻煊死心塌地的選擇歸順。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沈鴻煊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他將掌握的機密情報都告訴了沈煉。
    首先是關於席恒這個江寧布政司與林家的關係。
    誰都知道江南富饒，按道理稅收應該是占據天下榜首的，可結果卻截然相反，以至於朱由校下定決心要徹查整頓江南的稅收事宜。
    “沈大人，你應該比我清楚江南布政使司權利和地位有多重要，在東林黨權勢鼎盛時，江南又分為江寧布政使司，與蘇州布政使司。”
    “席恒作為江寧布政使司的左布政使，手握重權，有過問稅收的權利，林家是他的靠山，而江寧知府張永元是奚家的人，看似席恒比張永元的官職高，可和銀子有關的事情，卻是張永元說了算。”
    沈煉聽到這兒也笑了，他糾正道：“不，不是張永元說了算，是他背後的奚家說了算。”
    “沒錯。”沈鴻煊格外欣賞沈煉的頭腦。
    “正如同大人你分析的那樣，江南衛所軍田交易的背後是奚家搞的鬼，而奚家暗中支持林家經營私鹽場，還提供港口碼頭幫忙運貨，茶葉、絲綢、綢緞等等，官官相護自然和氣生財
    。”
    沈鴻煊說道這兒特地看了沈煉一眼：“為什麽王家會依附魏忠賢的閹黨呢？就是因為眼紅嫉妒，奚、林兩家強強聯手，瓜分了江南七成多的銀子，王家怎會罷休，所以來了一招釜底抽薪。”
    “難怪東林黨內部勢力錯綜複雜，原來江南士紳巨賈早就分割了這個黨派，王家支持的那部分就成了攪屎棍，將東林黨攪得翻天覆地，而魏忠賢就趁機出手，像以前拉攏楚黨、齊黨那般坐收漁翁之利。”
    沈煉得出了結論。
    “沈大人分析的很對。”沈鴻煊連連點頭，他說道：“內閣如今早已不是葉相馬首是瞻的時期了，唐二字為證，從收到消息得知你要來江南調查整頓稅務，危機就一觸即發。”
    他拍了拍書案上帶血的賬本：“這不，黑市連賬本都買得到，可見攪弄風雲的不止是沈大人你一個。”
    “聽完你的一番話，我倒是更肯定了，這黑市的賬本就是林家有意放出來的吧？”沈煉問。
    “對。”
    沈鴻煊主動承認了這一點，他告訴沈煉，林卓群是個敏銳又強勢的人，他看不慣王家趨炎附勢，卻也不會縱容奚家繼續低調，渾水摸魚。
    王戎所在的王家錢莊、票號
    、當鋪做得風生水起，又有魏忠賢保駕護航，所以這半年來風頭更勝過去，奚家在鞏固王家關係上也下了不少功夫，可惜除了王戎的二嬸是奚家人之外，林卓群的小嬸嬸也是。
    “所以，我讓心腹將惠州有關的賬本送到奚家七小姐奚月寧的手裏了。”沈煉之間摩挲了一下，笑得耐人尋味。
    沈鴻煊聽完頗有些意外。
    他覺得沈煉這一招可謂點睛之筆了，長久以來王、林、奚三甲都是並駕齊驅，知道去年打破了平衡，江南被無形中分裂，即使東林黨和閹黨的鬥爭，也摻雜了東林黨內部派係的角逐。
    沈煉的出現擺明是要借整頓稅收之便，重新吸盤，讓這些勢力彼此製衡。
    “沈大人，你的做法是對的，但你真的有這個本事達到你想要的目的嗎？”
    沈鴻煊看向沈煉，問出了心裏的疑惑。
    他如今已經表達了歸順沈煉的意圖，自然也希望這場紛爭能夠有個好的結果，否則即使他一家老小得意保全，日後怕是一樣要飽受苦楚，如果敗了，那就不隻是離開江南的問題了。
    連葉向高都沒能調和的東林黨拍戲爭鬥，沈煉真的能辦到嗎？何況還是在有限的時間的裏……
    “
    那你可以拭目以待，我早有了推行新政的打算，專門為江南量身定做的。”沈煉誌在必得，信心滿滿。
    接下來的幾日，一切進展如同沈煉推測的那般。
    林卓群得知了沈鴻煊的失蹤，拿牌影衛滅口；還吩咐席恒將沈鴻煊定罪，並對其家屬言行審訊，屈打成招，讓沈鴻煊坐實替罪羊的身份。
    可席恒卻跪在林卓群的麵前，原本攥在手裏的籌碼已經沒了，沈鴻煊的家人早就被人順藤摸瓜給劫走了。
    林卓群為此而震怒，卻也隻是訓斥席恒幾句，眼下根本不能對席恒如何，畢竟他還是江寧布政司使，還有很多事情要靠他來解決。
    另一邊的奚月寧也拿到了那本帶血的賬本，意識到林家有意在黑市散播了不利於奚家的消息，她更加肯定了沈煉的身份。
    至於王戎心不甘情不願的程了沈煉的幫手，畢竟他不能得罪魏忠賢。
    陳圓圓姐妹留在妙音閣，匯總並且篩選形形色色的消息，而沈鴻煊的家人和其二都被沈煉的心腹保護，並且修書一封告知了魏忠賢，這幾日他調查的進展，言外之意是借用錦衣衛的力量在江南做事。
    魏忠賢自然會答應，但前提是要沈煉告知他後續的
    打算，他不喜歡打無準備的杖，尤其是江南這麽大塊肥肉，他惦記很久了。
    於是，沈煉將他的想法如實告訴了魏忠賢，同樣的書信內容，不止是送到了魏忠賢的手中，內閣首輔葉向高也是一樣。
    “本次抵達江南，調查到稅務內幕秘密之後，正好殺雞儆猴，推行新政，從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到重新張亮江南衛所的軍田等等。”
    “江寧織造的賬本如今在我手裏，沈鴻煊我會保下來，而且林家如今不希望私鹽場被徹查，肯定會找我示好，我便從中借勢，奚家自然也會拉攏我，到時候鹽、鐵、漕運監察禦史的身份兼任。”
    “如此一來，推行新政，林、奚兩家都會頂囊相助，否則他們就要割肉賠償，填補賬目的空缺，而且私鹽、鐵礦暴露後，可就撼動了家族的根基，利字當頭，他們不得不做出取舍。”
    沈煉的這一封書信送到魏忠賢和葉向高手裏時，老謀深算的兩個大佬都不得不服。
    葉向高自然會訂立支持沈煉，畢竟沈煉是在幫他整頓東林黨，而魏忠賢也是難得和葉向高達成一致，他的目的就單純多了，隻是為了斂財！
    因此，沈煉推行新政的決定得到了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