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說完將手裏的卷宗放下，看向麵前的兩人。
    “當年洪武年時，咱們大明對於百姓的人口掌控根本不夠明確，因此在征收人頭稅時，就遇到了各種麻煩，尤其時隱報瞞報，從而避免納稅。”沈鴻煊不疾不徐的說道：“那時候黃冊執行力度也差。”
    席恒也表示同意，他對沈煉說道：“在執行攤丁入畝的新政上，江南這些俯身大戶為什麽會答應的爽快，還是想要在黃冊上大做文章罷了。”
    “你們在江南為官，又是地地道道的江南人，應該很清楚這些人的小心思吧，說來聽聽。”沈煉衝著他們抬了抬下巴。
    “這個很簡單，比如在饑荒、疾病上大做文章，加上喪葬示意導致有些村子戶籍凋零，現在實行攤丁入畝之後，隻怕這些豪強士紳的地主權貴將從隱瞞人口轉移到隱瞞土地而已。”
    席恒還拿丁銀攤入田地納稅為例子進行分析：“部分地主的丁銀是按照人丁數量征收，在征收稅銀的階段會辭退甚至逼迫這些人丁離開，從而避免征收的數額，總之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是啊，如果能夠做到丁銀和田地統一，也就是地丁何意，那麽就一天目為征
    稅對象，畢竟田地是固定，之前不是剛剛丈量猥瑣的軍田嘛，整頓後就按照新政來執行。”沈鴻煊也發表了看法。
    沈煉也明白王權的核心就是為政者治理協調好這個國家，然而封建王朝的通知時代百姓都必須承擔賦稅和提供勞役的義務，從而來改寫生活質量。
    明朝末年欠缺是也是天災人禍頻發，不止是因為黨爭和朝堂的貪腐和戰亂，這些都是加速明朝毀滅的原因，百姓們被壓榨根本無力繳納這些田地賦稅，而且加上流民難民的流逝，從而導致了農民起義隊伍。
    因此，沈煉這次來江南在推行新政上和遼東又相同之處，這也是和葉向高一起商量過的。
    首先就是整頓賦稅勞役的製度，將這麽多年積壓的弊端改正，將渙散的民心維係在一起，並且通過黃冊統計，徒弟張亮來穩固並且擴大對這部分的統計。
    遼東都小有成效，若是在江南能夠推行的好，那麽大米昂超就能普遍推行到地方，從而改寫大明賦稅上的劣勢。
    “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了，現在拿奚家舉例子，奚家的田地多，但人丁少，因為他們都是將田地外包給佃戶，如此一來，分攤後丁銀的稅率就
    很低，所以地丁同意，就等於規定死了，不至於生變。”
    沈煉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這也就是你們提到在推行新政時，會遇到的阻力，權貴地主在人頭稅不征收之後，就代表著佃戶奴役可以自由來去，因此黃冊就hi查漏補缺。”
    “任何新政推行，尤其是關乎賦稅政策的必須要將最底層的百姓農民的利益放在受邀位置，否則民心向背，這些新政就毫無用處了。”
    他強調：“這些舊的卷宗都提到了土地兼並的真實案件，地主豪強從強行購買，威逼利誘到投獻，巧取手段可謂是層次不強，狂妄之際。”
    “其實葉相當初也提出過，地主豪強手握田地，百姓寡田難居，那些豪強將擁有的田地租賃或者倒賣，甚至溢價，多田的地主產量多，但族內人少，如此這般納稅就少，而百姓們田少產量也少稅務卻多。”
    席恒歎氣：“當初也想提及時，東林黨刨銑諸多，牽連到各自背後的利益，所以都紛紛拒絕丁田統一，如今沈煉沈大人你用這樣的雷霆手段，倒是能有一番作為。”
    “不必誇我，我也是壯士斷腕，得罪了王、林、奚三大家族，你之前不也恨我
    恨得牙癢癢嗎？”沈煉調侃至於，將葉向高寫給他的“推薦信”拿了出來，遞給了席恒。
    席恒疑惑的看著沈煉：“這是？”
    “這是葉相親筆寫的信。”
    沈煉示意席恒慢慢看，轉身帶著沈鴻煊回到了書房，他們聊起了那個被滅口的掮客事宜。
    “按照我們的推測，滅掉掮客的人必定是係家人，比如張永元。”
    沈煉分析道：“他作為江南巡撫，對這些權利分布最為清楚，大小豪紳士族也都分明，有奚家做靠山，想必不用等三司會審，也能抹掉案底的痕跡。”
    “大人的意思是張永元是遠交近攻？！”沈鴻煊明白了幾分，他提筆在紙上寫下了林、奚兩字。
    他抬眸看向沈煉：“林卓群借著黑市散步奚家土地兼並軍田違占的賬本，從而無形打壓奚家，這是所謂‘近攻’的含義。”
    “隨後奚家的七小姐奚月寧實際對此一清二楚，隱忍不發就是等著大人您出手，借力打力，讓林家被迫放棄席恒，如此一來林家斷了臂膀，顯然會更依賴奚家的聯姻，從而做到了‘遠交’兩者的目的就是架空林家。”
    沈煉點了點頭：“沒錯，這樣的布局說明了奚月寧謀劃的時
    間很長，她肯定在等待一個契機，恰好我奉旨來到了江南辦差。”
    “奚月寧為了確保每一步計劃不被影響，所以憑借縱觀全局的能力，除了黑市的安排。外，也知曉我帶著人入住妙音閣，這次啊又了張永元後續放火燒了妙音閣的舉動。”
    沈煉提筆在“奚”字上勸了個圈：“從上次妙音閣出事，我和奚月寧開始在徽州丈量衛所軍田時，我就讓柳青護送兩個妹妹，全程盯著奚月寧，收集到了不少奚家的秘辛往事。”
    “奚家的事情我指直銷冰山一角，很多蛛絲馬跡都無處核實，難怪大人這次能夠力挽狂瀾，誘捕了那幫江湖中人，原來早就有計劃了。”沈鴻煊越發佩服沈煉。
    “其實奚月寧也漏算了一點，那就是你會選擇我的陣營，因為你和被迫投誠的席恒不同，你是參與過林家和奚家徽州圈地的人，而且織造局的賬目也是你一手建立的，知道的詳情更細致。”
    沈煉放下手裏的毛筆，側身看向他|；“席恒貴為江寧布政司，但他掌控的越多，細節就粗糙，他的中心在林家，對奚家除了知曉大局之外，具體操控類別的事宜遠不如你，而且你與吏部打交道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