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在這裏二十來年，處理的事情不少，不說是每一件都能做到百分百的迎合多數人的利益，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出錯過……”
    正房中，李自成沉聲分析打聽到的有關秦毅的情報。
    秦毅的試探其實並無道理。
    雲南都指揮使司都指揮使一職空缺了接近三年，西南的土司都在上頭無人的情況下各自安靜的生存，有什麽叛亂，朝廷都會派兵過來收拾，這是一個很微妙的平衡。
    而今朝廷突然派來了沈煉，成為了西南地區最大的官兒。
    並且，沈煉的生平履曆都是人中龍鳳，西南土司與文武官員怎麽能夠不緊張？
    以這些為前提，秦毅的試探就是十分正確的選擇。
    一旦明白了沈煉的為人，秦毅便有了應對的辦法，不說往後可以安然無事，絕對可以在沈煉動手的時候完美的避開沈煉的攻勢。
    “那秦毅是好還是壞？”
    在一旁沏茶的陳圓圓擰眉輕聲詢問。
    “隻怕是笑麵虎。”
    沈煉輕聲回應，放下手中的茶杯：“西南年年都有叛亂，不是官逼民反就是土司造反，亦或是官員自以為是想要反抗朝廷，秦毅能在這其中混的風生水起
    ，見不得人的勾當不知道幹了多少，隻是眼下我們沒有任何的突破口，也沒有任何一件事情足以打開這個局麵。”
    如今的西南就像是一個無縫的雞蛋，內部的情況在混亂，沈煉都是一個局外人。
    即便是他殺了雷虎，與段氏相交甚好，也沒有辦法融入進入這個大環境之中，因為段氏與雷虎也都是局外人，在土司與文武官員的剩菜剩飯中混日子。
    沒辦法進入這個環境之中，沈煉縱是有再好的計劃，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個平衡，單靠我們自己，是很難打破的。”
    沈煉長歎一口氣。
    西南的局勢，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複雜。
    若是沒有合適的契機，全靠硬闖，與他們發生摩擦，隻怕會引來眾怒。
    在這個人神不管的地方，引來眾怒隻有死路一條。
    想到這裏，沈煉甩了甩頭，問道：“聽說木府轄境之內很安靜，這裏也是木府管轄境內，怎麽我來了沒有半點兒安寧的感覺？”
    李自成聞言輕哼一聲：“木府是老好人，不跟別人為伍，不代表他們自己就能幹幹淨淨的。老大，你沒發現這裏的百姓生活十分貧苦嗎？就連……”
    李自成手一指門外，忽然愣住。
    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名少女。
    少女頂著花色頭頂帕，藍紅相接的褶裙，光著腳丫站在竹梯上，正直勾勾的看著沈煉。
    這穿著是標準的苗族穿著，隻不過少了一雙鞋子。
    由於西南地圖民族分類眾多，而不同的族中又有各種不同的區分，在外人看來是很難區別的，因此，在西南曆來上奏的折子上，苗族之中都會根據穿著區分為紅苗、黑苗、白苗、花苗等等，雖然不夠科學，但足以讓常年身居京城的高官們可以區分他們。
    而這少女的穿著很明顯是苗族之中的紅苗。
    苗族人聰慧，並且能歌善舞，手工十分精巧，因此常年會被當地的統治者所奴役，而紅苗就是其中最悲慘的一支，男子成年之後或是奴隸，或是苦工，或是被充當壯丁，基本上沒個好結果。女子更為可憐，有些尚未成年便會因為姿色上佳被當地的統治者帶走當寵，若是遇到好的，或許能夠混到一日三餐，若是遇到沒有人性的統治者，日日被打不說，連飯菜都要自己出去解決。
    當然。
    如此悲慘的處境，自然會有人疑惑為什麽
    不會有人跑。
    這些少數民族是十分注重宗室血統的，簡單來說就是以老為大，不同於中原人的尊老愛幼，他們是絕對的聽從、尊敬酋長及老者。
    因此，統治者們一旦抓捕了他們的酋長及老一輩的人，基本上這些晚輩都會臣服，誰也不會接受老一輩的人受苦，再加上苗族人數不多，細分又多，想要反抗，也沒有能力。
    其實這一點，比流行背信棄義的中原人強之萬倍。
    沈煉眯起雙眸，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女，稚嫩的小臉和對充滿緊張惶恐的眼眸，無一處沒有暴露她的年紀，肯定是不過十六。
    而看她的腳丫子上麵沾滿了泥土，腰後還帶著小彎刀，沈煉便清楚她是某一統治者手下專門進山挖東西、砍東西的小奴隸。
    在此又要贅述一點，西南地區的奴隸是很自由的，出入沒人管的，反正老者被統治者抓在手中，他們都會回去的，而且常年蝸居在這一方水土之中，他們沒有機會學習其他地方的官話，即便是出去，也隻會是死路一條。
    “是你！”
    沒等沈煉說話，李自成忽然展顏一笑，連忙起身來到少女身邊，上下打量著少女，抬
    手用力的拍拍少女瘦弱的肩膀：“老大，她就是那天給我指路的那個女的，你瞅瞅，我沒騙你吧，長得是真的水靈！小臉蛋一掐一兜水。”
    說著話，他毫不客氣的在少女的臉上捏了捏。
    少女神色一滯，俏臉通紅，可是不敢躲開李自成的動作。
    李自成見沈煉不言語，低頭看了看少女沾滿泥土的小腳丫，像是想到了什麽，用憋足的西南官話說道：“你別動，我帶你進去。”
    接著，他跑到外麵端來一盆水，一把抓住少女的腳踝，直接把她拉到水盆中站著，一雙因常年習武而布滿老繭的大手揉搓著少女的腳丫子，等到清洗幹淨，他提小雞似的抓著少女的兩隻手手腕，將她從水盆中提出來，一路提到正房內，把少女放在地上鋪著的氈墊上，又拿來爐火烤著少女濕漉漉的腳丫，這才長舒一口氣。
    是個傻子也看的出來，李自成很喜歡這名少女，所以沈煉一言不發，等著他昨晚一切。
    直到見到少女坐在李自成身邊，沈煉才苦笑著說道：“你難道都不考慮一下人家的意見？喜歡歸喜歡，你得照顧她的麵子啊，你以為這是軍中？男女沒有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