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三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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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靳時忱的車,葛秋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小黃司機,也是她上輩子見過,但從沒說過話的“舊人”,更不知道他姓黃。
從他能留住一個人,替他開一輩子車,到他將來商業帝國的大崛起,可想而知,靳時忱在未來創造的神話和成功,確實不是偶然。
而是有實打實的人品在裏頭,但他的這個人品,好像對她,卻不是那麽友好!
葛秋心煩意亂的撫額。
“我說老板,剛才你要是想替我撐場子,大可以表明身份,拿你大總裁的噸位,壓死她就可以了,何必說什麽航母不航母,把水攪得更渾呢?”
從她的角度出發,那豈不是坐實她是擁有無數船隻的海王?
心裏吐槽還沒完,他側身詫異:“有道理,那不如現在回去,我再當她麵說一次,我是靳時忱,也是你海洋裏的航母?”
葛秋黑了臉,這特麽更過分,並且還點名指姓了。
“老板啊,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波塞東就是個手拿鋼叉男人,再我是個女子,當不了海王,也沒興趣當海王。”
靳時忱玩味,想不到她還知道西臘神話,便從善如流:“海王不是隻有波塞東,還有阿弗洛狄忒,她也同樣號稱海上女王,並且……”
他故意拉長聲,噙了幾分戲謔,想試探下她知不知道阿弗洛狄忒的傳說。
葛秋怎麽會不知道,她上輩子有看了很多閑書,更甚至有可能她知道的,還比他多呢。
像阿弗洛狄忒在成神之前,就屬於特殊職業裏一員。
“你的並且,最好不是我想那樣,不然……”她也故意拉長聲,同時皮笑肉不笑。
靳時忱眼一亮,隻感覺瞬間,他的胸口被閃電擊中,那種用文字形容不了心有靈犀,和溝通無礙,讓他感到十分愉悅。
“沒有不然,身上有沒有被燙到?”
這適可而止,又話題轉移之快,讓葛秋歎為觀止了,隻能煩躁的轉過頭,不再和他計較道:“沒有。”
“那麽一會,需要我幫忙嗎?”
葛秋擰了擰眉,在窗外影影綽綽的樹葉空隙,以及窗內反射到他望向自己的臉。
默了至少半分鍾,才拋開所有亂七八糟,隻穩住心神在正事上。
“我要了張懷五萬,答應給他家老太太做六道花宴,張四小姐沒來之前,我已經準備好了兩道,但張四小姐來了之後,前兩道不但沒了,剩下的食材也不能再用,所以這五萬我不會退回,待會到了別墅,我也不想見他家老太太。”
“至於今天晚上,我會做東坡肘子,沾花丸子,紫菜蛋湯,外加一道三不沾。”
意思就是,我要做什麽,現在提前告訴你了,不管合不合你心意,勞資都會做。
而這四道加上張蕊毀掉的兩道,剛好是六道,不算白拿張懷的五萬。
她的意思,他聽懂了,而這四道菜裏的三道,有什麽寓意他又剛好懂。
都是送別宴裏必點的菜,像東坡肘子代表“走之”,沾花丸子代表“完事”。
紫花蛋湯麽,民間叫滾蛋湯!
張懷說的沒錯,她果然是女子和小人全占,屬於有仇必報的主兒。
隻有三不沾,他沉吟了良久,都不知道它的寓意是什麽,但他知道是宮廷名菜,還做法極難。
沒有三板斧的廚師,根本就不敢做這道菜。
於是默了默:“好,那我的呢?”
葛秋有心想說,我把份量做足你們一塊吃,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不看僧麵也要看合同麵,她雖不是一諾千金的男人,但也一言九鼎的女子。
簽了一年,就是一年。
“俗事纏身,料你今天心情會不好,就吃清淡點吧,給你做個一品豆腐和冬瓜排骨湯,你是想一起上桌,還是等他們吃完再上?”
靳時忱嘴角一揚,頓時因後麵的兩句話,而感到心滿意足。
“讓米嬸送到我書房。”
葛秋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兩人不再言語,就好像楊悠然的那些誹謗,沒有激起一絲水花。
到了別墅門口,葛秋主動下車,筆挺挺的從後門去小廚房,而傅伯一腦袋汗的在前頭等著他們。
見葛秋不在車內,便小聲問了句:“小葛呢?”
靳時忱放慢腳步:“去小廚房了,你安排人去把四小姐和林小姐請回來。”
傅伯聽到大少爺用了四小姐,而不是直呼其名,就知道今天的禍,闖的有些大。
但要他在未來女主人,和張家四小姐之間權衡,他會毫不猶豫的選前者。
就在傅伯要走,靳時忱又叫住他:“傅伯,三不沾有什麽來曆嗎?”
來曆不是講究,傅管家立馬知道大少爺想聽什麽,便言簡意賅的說了一下來曆。
“慈喜太後麽,那民間神廚是想進宮,還是不想進宮?”
傅伯怔愣,抓耳撓腮:“這……應該是不想進宮吧,有野史說,做三不沾的神廚心懷天下,不願拘於一隅,做那井底之蛙。”
靳時忱若有所思:“不沾牙,不沾盤,不沾筷,應該還有不沾鍋和不沾勺。”
傅伯讀不懂靳時忱的表情,有些擔心:“大少爺?”
“沒事,你去派人吧。”
靳時忱收起眼底的複雜,斂去墨色裏的漩渦,嘴角微微一揚便踏進了客廳。
與此同時,已經在電話裏知道了所有事的張懷,正壓抑著情緒在跟老太太敘述。
“奶奶,蕊兒是真需要好好管管了。”
張老太太如遭雷劈:“真是糊塗,但一個巴掌拍不響,若沒有人激她,你妹妹也不會失去理智吧?”
張懷明白:“但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會低三下四的去哄她,奶奶不會不會明白這個道理。”
“明白,怎麽明白,就是明白才想不明白,一個十八歲的小廚娘,憑什麽蕊兒連踩兩次,都踩不著?懷兒,你到是認真的跟奶奶說道說道。”
果不其然,薑就是老的辣。
張懷知道瞞不下去,但又不好直說,便意味深長:“小廚娘的上麵是時忱。”
老太太臉色瞬間變了,一把抓住張懷手:“就是她?”
“是她,但是……”
“但是什麽?”
“但是她不願意。”
張老太太駭的愣在原地,直到看見靳時忱進門,才恍然回過神,同時也收到孫兒的不要提起此事的暗示。
很快,張蕊和林妮都被接了回來,所有人坐在客廳,由靳時忱帶動的聊著時事和家常,雲淡風輕中,就好像她倆沒有出過門,也沒有大鬧過小廚房,靳時忱隻是提前回來,陪老太太嚐花宴罷了。
緊張的張蕊幾次給張懷暗示,張懷都無動於衷。
至於老太太絕口不提花宴,全程都在慈笑和聆聽,隻在她適合發言時,才感慨兩聲,老了老了,以後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咯。
歡聲笑語裏,四涼四熱端上桌,沒有一道和花有關。
但所有人看向最後一道三不沾時,全都變了臉。
因為葛秋沒把三不沾做成渾圓一盤,而是用荷葉為底,做成了五枚黃橙橙的大金蛋。
再結合前三道,那麽這最後一道的寓意,已在不言中了。
不沾牙,不沾盤,不沾筷,更不沾天下富貴和名利,吃過的人,便趕緊滾蛋!
而她,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這才是葛秋,想要一語雙關的含義了!
靳時忱心一沉,漆黑不見底的眼裏,仿佛瞬間寫滿了送客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