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熟悉的屬於助理的壓迫感, 就像是阿爾弗雷德於之布魯斯一樣。
    提姆很清楚，隻要他強硬表達一下態度，或者要求瑟維利安解決所有工作, 自家助理也會認認真真自己處理。大不了就是獎金多一點。
    但是怎麽說呢……瑟維利安就像是他在普通人社會的一個錨點，他們之間是老板和助理的關係, 卻也像是朋友。
    提姆從小就和普通人格格不入，他本身就生活在富人堆之中, 但是他的智慧和喜好, 都和這個階級的男孩不太一樣。
    當其他男孩還在為玩具動畫付出時間、喜歡的女孩麵前表現自我, 當同齡男孩的那個領頭人——提姆偷偷拿著自己的攝像機大半夜出門去拍攝蝙蝠俠。
    沒有人能理解提姆的行為，就算是最能接觸到蝙蝠俠的哥譚男孩們都不會理解他的想法，因為這太危險了。可是提姆不僅做到了, 甚至還一直都沒有被發現過, 直到提姆主動出現在了韋恩家的麵前。
    提姆的照片追溯回去，有著在哥譚半空之上後空翻的初代羅賓，也有暴力感性的二代羅賓。
    提姆甚至是第一個知道初代羅賓離開了哥譚, 而布魯德海文的大藍鳥就是初代羅賓。他見證了二代羅賓的更替，也見證了二代羅賓死亡後蝙蝠俠的變化。然後奮不顧身地投身其中。
    所有人都認為提姆將一切都處理的很好——可是蒙麵義警和對此並不知情的人在交流時，總是隔了一點什麽的, 哪怕並沒有蒙麵義警的身份，提姆也和別人格格不入。
    提姆一直努力去連接著普通人的生活, 因為他之前還抱有恢複成為普通人，去做一個普通人的不成熟想法。
    可是就算達米安來了，他脫下了羅賓的代號, 卻依舊成為了紅羅賓。他是為了蝙蝠俠主動自薦的羅賓, 在脫下這個稱號之後, 當傑森回歸後, 他本該一無所有，他本該就此放下一切。
    可是他依舊成為了紅羅賓，他也有了新的夥伴。
    當穿上這身披風之後，就很難在剝離開這層身份了。
    之前瑟維利安一直都在，所以提姆還沒有這麽直觀的感受。但是當瑟維利安離開，韋恩企業就又變成了純粹的工作場合，公事公化地讓人枯燥。
    也不再有人會順勢準備的雙人份咖啡，中午提醒的午餐時間，會在他因前一天義警工作感到疲倦的時候，順手從他手裏拿走工作。
    明明知道他的身份，卻依舊樂於看他為自己的失蹤去解釋五花八門的借口，甚至自己也能隨口忽悠出幾個虛假的總裁失蹤的理由。
    這種被普通人知道身份，然後隱約得到的認同和友善，非常讓人忍不住微笑。
    正因為他是普通人，所以提姆不會去尋求對方更多的理解。那種不會將他和普通人區分開的態度，提姆並不討厭。
    雖然這個“普通人”的形容，或許應該換換了。
    明明之前也是這樣，但是——額，好吧，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從奢入儉難吧？提姆得承認，他有點想念自己的助理了。
    不過在助理真正回來之後，提姆還是忍不住說道：“要不，你過段時間再回來？”
    瑟維利安：“？”
    金發碧眼的青年看著自己犯傻的總裁，平靜說道：“或許需要我幫你預定一下醫院的掛號？”
    提姆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相當自覺地拿出自己的那杯咖啡，現在天氣還挺冷的，瑟維點的是熱咖啡，還在冒著熱氣：“這段時間怎麽樣？”
    “你也一個月沒有上班了，瑟維。”
    金發的青年整理著手邊的文件，道：“難道你不知道嗎，我在家裏躺了快一個月。”
    提姆一頓。
    “我覺得我要開始對小醜留下陰影了。”瑟維利安嘀咕道。
    提姆試探性問道：“小醜？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麽嗎。”
    “嗯？”瑟維利安疑惑地抬頭，似乎不太理解提姆為什麽要問這個，他刻薄地說道：“你知道嗎，先生，如果你是警察，你的這句話足夠我向警局舉報你了——以完全不關注受害者心理狀態、令受害者二次受傷為理由。”
    話是這麽說，但是瑟維利安還是說明了具體的情況。在瑟維利安的記憶裏，他因為再度受到小醜迫害，所以在家休養了一個月。他甚至不知道小醜死亡的事實。
    可是事實上，瑟維利安這一個月都並不在家。
    提姆觀察著自家助理的微表情，但是這份來源於蝙蝠俠的教導，卻在告訴他，瑟維利安是真的這麽認為的。
    【“瑟維利安並不存在。”】這句話再度敲在了提姆的腦海之中。
    瑟維利安的記憶輕易就被修改了一部分，提姆原本還想試探性說些什麽，但是他對上了那雙碧綠色的眼睛。
    金色睫毛下的綠色眼睛，在提姆說話的時候，以一種非常緩慢的速度點綴上了金色的碎光，讓人誤以為是陽光帶來的錯覺。
    提姆閉上了嘴：“這樣啊……剛好，我上個月也不在，就記成你陪我出差好了，工資照付。”
    幾乎是瞬間，那雙綠色的眼睛就褪丨去了金光，化為了閃閃發光的精光，瑟維利安果斷道：“你絕對是我遇到過最棒的老板，先生！”
    提姆吐槽：“你本來也就隻有我一個老板吧？”
    大學沒畢業的瑟維利安，根本沒有接觸過什麽兼職，第一次工作就來了韋恩企業。
    不過在轉頭之後，提姆沉下了眼，他還是覺得，這麽生動的瑟維利安，並不是一層虛幻的假麵。
    或許瑟維利安的性格過於安靜沉默，甚至顯得有幾分寡淡，但是在提姆的眼中，瑟維利安依舊有著自己的喜好，比如他就非常具備惡趣味的——喜歡在提姆麵前偶爾說說最近和蝙蝠俠、和韋恩家有關的新聞，也相當喜歡陰陽怪氣地吐槽他。同樣的，瑟維利安討厭過於正經死板的場合，不喜歡過於緊繃的領帶和造型。
    提姆總是更相信自己的推理和直覺，就像是全世界都以為蝙蝠俠死了的前提下，他依舊不覺得蝙蝠俠死亡了，並且說服了其他人，找到了蝙蝠俠。
    這一次，他也會找到證據證明這一點的——關於瑟維利安是真正活著的這件事。
    瑟維突然打了噴嚏，他懷疑地看向了提姆：“我記得你剛進門的時候也打噴嚏了，你將感冒傳染給我了？”
    “不過就算感冒了，這些拖了一個月的項目，我們今天也必須要處理掉，提摩西先生。”
    提姆：“……”
    ——看看，誰說他助理不是人他跟誰急。
    在瑟維利安回歸的同時，哥譚的警局也迎來了回歸的普利斯。
    可是和回來上班的瑟維利安不同，普利斯是來辭職的。
    普利斯沒有穿警察的製服，他將離職通知遞到了戈登局長的麵前。
    戈登看著眼前顯得拘謹的青年，先是鬆了口氣：“你之前一個月沒有來，我還擔心你的身體情況。”
    普利斯的眼裏帶著真摯的愧疚：“抱歉，戈登先生，是因為我的關係……而且，我……”
    戈登搖搖頭：“我隻是想知道一件事，你確定了嗎？”
    普利斯沉默。
    戈登說道：“你或許知道，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哥譚的警局並不像是警局，反而像是黑丨幫的一部分。”
    戈登說著敏丨感的話題，他認真評價道：“甚至現在，我們依舊有很多限製，貪汙的事情依舊在我們麵前發生，我們卻不能有什麽作為。”
    “哥譚的罪犯非常多，謎語人，企鵝人，貝恩，毒藤女，冰凍人……甚至包括——過去的小醜，而除去這些比較知名的，底層的犯罪者依舊源源不斷。”
    “我曾經說過，哥譚已經沒有司法公正了，但公平本身還存在著。所以我們必須戰鬥下去，才能讓其生存下去——我們必須堅持，然後告訴我們的英雄：你不是一個人。”
    藍眼睛的警官先生眼裏有了幾分動容，戈登微笑道：“會選擇警察作為職業的人，理由總是各式各樣的。你可以認真想想，你成為警察最初的理由，是因為什麽。”
    在這個時候，狼人敏銳的聽力讓他聽到了門口的動靜，普利斯回過頭，然後看著沒有關緊的大門，突然被一群人推推擠擠地湧了進來。
    這些人都是那天被卷入的警察們，普利斯一愣，而這些警察們看上去都有點尷尬。
    可是當他們看到了戈登桌麵上的離職書的時候，都急匆匆立刻開口了：“等等？！局長！你是想辭了普利斯嗎！”
    “那天的事情也不能怪沃爾夫吧！”
    “額，我現在聽到沃爾夫這個名字稍微有點……啊！我不是對你有意見普利斯！我想說，你當時的造型其實超帥的！”
    “對啊局長，那天的事情也不能怪沃爾夫吧！他明明也是受害者！”
    這群警察們一起說話，讓整個房間顯得非常的吵。
    戈登停頓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先生們——體諒一下你們已經上了年齡的局長！”
    房間裏一靜，戈登將那份離職書推回給了普利斯：“回去認真想想吧。”
    他微笑道：“上一個月你沒有來的事，檔案上記的是傷假。”
    戈登要為自己的部下負責，他不能放任危險的存在隨意出入警局，這很危險。可是普利斯同樣是他的部下，而且——他們什麽時候不是在麵對危險了？
    瑟維掃過在場所有人的眼睛，垂眼對上那份離職書。
    所以他喜歡這裏，也怪不得哥譚會出現小醜的同時，誕生蝙蝠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