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公孫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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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開始在西鄉以及周圍的鄉裏收購酒水。
沒有一個人多心秦家這是要做什麽, 秦家宗子要娶妻了,娶的還是他們櫟陽原縣令的嫡長女,秦家大張旗鼓的大肆收購酒水, 不是為了宴請, 還是為了什麽?
置辦酒水, 這是一件多麽正常的事情。
很多人家都願意賣酒水給秦家,有光明正大的, 自然有偷偷摸摸的。
秦國國策是禁止用糧食釀酒。但禁令嘛,就是用來打破的。這裏是櫟陽,秦國曾經的都城, 老牌權貴富戶無處不在, 更妙的是這裏還產麥,他們每年自家田裏產的麥, 多的吃不完, 賣也不敢賣, 怕被當做奸細抓起來, 倒是可以存放起來的, 但糧食存的多了,也犯愁呢,都喂了碩鼠了。至於分給貧民和奴隸,謔,老兄你腦子沒問題吧?說啥瘋話呢!
糧食多的吃不完,那就釀酒吧。光明正大可是不敢,但關起門來,誰知道你家釀酒了?
釀好的酒水, 隻要他們不賣去鹹陽, 不對外大肆宣揚, 不被人舉報,誰知道他們家有多少酒水,這些酒水從哪裏來的?
至於為何是偷偷摸摸的賣給秦家,咳,這不,他們從櫟陽都邑剛得到的消息,說秦家有仙露,有美味,哦,還有一種新式的舂米工具,能用最少的力氣舂最多的米,這不,夏收馬上就要到了,誰家會嫌這樣好用的舂米工具多呢?
於是,他們讓仆人們帶著美酒,或親自上門,或派家臣上門來送美酒來了。
招待這些鄉間“宿老”們,秦母不敢大意,特地親自上門,去請裏典來作陪,招待賓客。
來秦家的這些“宿老”們,早就打聽好秦家來曆,以及他們家有幾口人了,知道現如今,在家的隻有一個寡婦,一個十多歲的少年和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能做主的一老一少,都在都邑還沒回家呢。因此,他們此次上門,雖然做足了禮數,但說要是沒點占便宜打秋風套話的心思,說出來他們自己都不相信。
但他們明顯失算了,秦家確實是孤兒寡母,但秦家所住的蒿裏可是有裏典的。在秦國,法律嚴苛,但嚴苛的同時,也保護了孤苦無依的弱小不受欺淩。據秦魚所知的,在西鄉,每一個裏裏的孤兒寡母都是裏典們關注的重點對象,一個是為了治安,這些弱勢群體是最容易出事的一波人,保護好他們,就是維護好了一個裏的治安,這就能算作功績。一個是為了幫扶,要是這家男人死在戰場上,還是帶著軍功爵死的,那麽這個裏的裏典,是有義務保證這家人能如實拿到這家男人的所有賞賜和遺產,以及,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護著他們家小不受欺負的。
這勉強算是秦國軍功爵裏的一個隱形福利吧。
秦家兩個都占了,而且,秦家積極造福鄉裏,既有仁善的名頭,也有立功的好處,裏典不時刻注意他們家,那才怪了。
跟何況,蒿裏的裏典,跟秦家的孩子們,可是有正經的師生關係的。
家裏大人不在的時候,由老師出麵待客,是多麽鄭重且正常的事情啊。一點都不失禮。
蒿裏的裏典對這些人上秦家門來的目的也是門兒清,秦母就是不去請他,他也會不請自到的。
今日上秦家門的這一群人,是北鄉的宿老和閭右們,以公孫家的長孫公孫棠棣為首。
這群人來的時候,裏典帶著秦巒和秦魚等在大門外親迎。客人們停車在門口前的空地上,下車之後,為首的一個弱冠青年見了裏典便疾步上前,麵帶喜色,拱手便拜倒在地,口稱:“見過叔父,叔父一向可好?”
秦巒和秦魚兄弟兩個麵麵相覷,這是弄哪樣?他們居然是認識的嗎?
裏典捋著胡子笑嗬嗬:“你也好。你父可好?你母可好?你兄可好?哦,都好。都好就好啊,嗬嗬,都好就好。喲,長翁,你也來了?說起來,咱們好久不見了呢哈哈。”
公孫棠棣被非常敷衍的寒暄了一下,他麵上帶著些許尷尬之色,打著哈哈看裏典跟他家的門客敘舊。
門客長翁,雖然名字叫長,但他人卻長的矮墩矮墩的,留著黢黑的美髯,眼睛瞪起來生氣的時候,吹的胡子一翹一翹的,非常喜感。
他瞪著眼睛跟裏典算賬:“十多天前,你還到北鄉找老夫喝酒呢,怎的,這才十來天沒見,就是‘好久不見’了?你這是數術沒學好,還是老糊塗要退位讓賢了?你要是幹不動了,老夫不介意......”
裏典:“你個老匹夫,你不介意,老夫介意!你打量老夫不知道你肚子裏的那些個彎彎繞繞,你們就是在嫉妒老夫,想給老夫下套子,沒門!”
長翁怒吼:“誰下套子了?啊,誰下套子了?!公孫眺你個老匹夫,你給老子說清楚到底是誰下套子了啊?!”
說罷就擼袖子上前要動手,裏典也毫不遜色,幾乎長翁擼袖子的同時,他也擼起袖子上前,口裏叫著:“公孫長你個老匹夫......”
戰事一觸即發,眼看著就要在秦家門口上演全武行,那個原先一臉尷尬之色的青年此時臉色看上去簡直有些鐵青了。
秦巒急的不行,看他們要打起來,就要喊著伯牛去拉架,秦魚則是扯著秦巒的衣擺將他往後拖,嘴裏喊道:“仲兄你去湊什麽熱鬧啊,沒聽見他們都是公孫氏嗎?他們一家人打架,咱們看著就行了哈。”
原本手臂把著手臂,腿腳別著腿腳要打架的兩個老頭子,一聽見這幸災樂禍的小奶音,具都停下較勁的動作,同時轉頭去看喊話的小孩。
小孩一臉“哇快來看打架啊好熱鬧” 興致勃勃的小表情,眼睛還不老實的在他們的身上掃來掃去,似是在評估他們的戰力,判斷誰贏誰輸似的。兩老頭對視一眼,頓時失去了相互較勁的興頭,他們一個給對方拉好扯歪的衣襟,一個替對方正好打歪了的頭冠,啪啪啪的拍著對方的肩膀,哈哈大笑。
一個說:“眺兄,幾日不見又長胖了啊?”這老匹夫幾天沒看到就又長了這麽多的肥肉,定是又吃什麽好吃的了,哼!
一個道:“長兄,幾日不見似乎高了不少啊?”哈哈,怨不得庶母給你取名叫長,看你這幾十年如一日的短胳膊短腿的,果然世間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啊哈哈哈!
兩人又互相給對方一個鄙夷的眼神,才哥倆好的把著臂膀進了秦家的門,倒是把這一行人的領頭公孫棠棣給落在腦後了。
公孫棠棣的臉色又重新開始僵硬起來,秦魚讓秦巒和伯牛去接待其他北鄉的賓客,他自己則是跑到公孫棠棣的麵前,招招手,讓他蹲下來,自己好與他說話。
公孫棠棣顯然是有帶小孩子的經驗的,見狀就屈尊蹲下,放柔了語氣,問他道:“小孩子,你是這家的少子嗎?”
秦魚乖巧的點頭,回道:“是我,我叫魚。”
公孫棠棣笑道:“我知道,小魚兒~~”
秦魚:...哈哈哈我又多了一個名字哦。
他神秘兮兮的小聲問青年:“你,跟那個長翁,還有我們蒿裏的裏典,是一家人嗎?”
公孫棠棣好笑:“你不是都知道了?我們家是公伯之後,以公孫為氏,長翁和裏典眺都是我們家的庶子,也算是我的叔父長輩了。”
哦,庶子啊,兩個都是庶子,大哥別笑二哥,誰也不必誰高貴,所以見麵就打?
不打不能顯出他們之間比別人更親近嗎?
秦魚表示,他還是很懂他們的。
秦魚打聽好了公孫家幾人的親戚關係,便牽著公孫棠棣的手,親自把他帶進堂室。
堂室裏,秦母跪坐在上首案幾之後,左下裏典,為主陪,右下長翁,為主賓,裏典之下為秦巒,長翁之下空了一位,然後是北鄉來的閭右們。
公孫棠棣進了堂室,脫了鞋子,看到排位之後,他的手掌明顯的僵了一僵,然後鬆了手,在長翁的下首空位坐了下來。
秦魚覷了他一眼,嗯,沒看出什麽來,看來這個叫棠棣,挺能忍的啊。
秦魚在秦巒的下首坐了下來。
秦大母教過秦魚基本的禮儀,比如家中姬妾生下的孩子,一般都是視作家中高級家仆存在的。他們的地位,是絕對不會比正室所出的孩子們高的。比如,即便是自己年長,也要尊嫡出的弟妹們為主,叫他們兄姐,即便是長輩,也要向自己的晚輩彎腰行禮。
當然,最重要的是要看做母親的受不受寵愛,若是受寵愛,那麽她的孩子待遇就好一些,能跟著嫡子長子受一些教育,若是再受寵一些,說不定能破例記錄在族譜上?隻要主母和嫡子能答應。如果母親不受寵,那麽,這個孩子雖說不至於受苦,但一輩子,也就是個奴仆跟班的命了。
當然,也有逆襲的,但逆襲的,六國人口全部加起來,又能有幾個呢?多數還是受固有階級的桎梏一輩子罷了。
如果裏典眺和長翁真的是公孫家的妾室生的庶子,那麽他們一定是很有地位的那種庶子,以至於公孫棠棣這個嫡長孫在他們麵前,都不敢拿大。
若是這樣去推測的話,那也就不奇怪裏典居然能懂音律了。樂乃是君子六藝之一,緊排在禮之後,可見樂乃是君子必備的技能之一。
更是區分庶人和貴族最有利的證據之一。
秦魚之前還驚訝隨便一個裏的裏典就能懂音律,難道秦國的音樂文化知識普及這麽高的嗎?
現在倒是明白了,明明是人家出身不凡啊。
裏典既是公孫之後,還是比較受寵的庶子,那麽他在家裏明顯是受過高等教育的。至於為什麽受過高等教育的公孫眺年紀一大把的隻做了蒿裏的一個裏典,其中緣由,秦魚就不得而知了。
秦魚心思百轉,但也隻是一瞬間的事。
秦母作為主母,有裏典撐腰,寒暄過後,秦母就開口,委婉詢問北鄉的鄉老們,所為何來?
公孫棠棣去看長翁,明顯的是以他為尊,將此次的領頭人位置交出去了。
長翁卻是低頭啜飲,好似沒看到他的禮讓。
公孫棠棣眼中怒色一閃而過,他打疊起笑容來,跟秦母拱手笑道:“某和北鄉宿老賢者閭右來此,是代表北鄉眾人,賀喜貴家喜結連理之事,此乃賀儀,小小薄禮,不成敬意。”
他從寬大的深衣袖袋裏取出一片木牘,呈給秦母看。
站在秦母身後侍奉的橘上前斂衽一禮,接過木牘,上呈給秦母。
秦母將木牘覆蓋在案幾上,笑對公孫棠棣道:“爾等有心了。若不嫌棄,等親迎之時,望爾等能來鄙家食宴歡飲。”
公孫棠棣客氣笑道:“貴家美味,早就名傳鄉裏,我等早就盼望已極,既有相邀,雲胡不喜。靜等佳音。”
聽到公孫棠棣這樣恭維自己家的美食,秦母心中歡喜,看這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順眼許多,她笑道:“既知貴客將至,吾家也備下了漿飲和小食,請貴客們品嚐。”說罷,以手擊掌三下,外頭就有仆婦少女們魚貫而入,一人手上一個托盤,上麵托著盂盛飲品的大海碗)和豆盛菜的高腳盤),客人們麵前的案幾上一人放了一個,然後又趨步後退到門口,轉身離開。
這是臨時由鴛媼訓練的為客人進獻美食的規矩,嗯,真的是非常粗糙,他還看到,趨步向後退的時候,一個奴仆的左腳拌了右腳一下,好懸沒摔個屁墩,還好後麵的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下,否則,她一倒,定能帶倒一大片,這樣,他們家可就在北鄉人麵前出醜了。
好在,眾位賓客們都被眼前的食物給吸引了,無人注意一群奴婢會不會摔倒。
公孫棠棣仔細觀察麵前的濃漿和..豆腐。這個切的四四方方的軟滑固體,應該就是風刮鄉裏的豆腐了。
秦母介紹:“諸君眼前的濃漿,乃是由粟米粉和豆漿一起熬製而成,芳香撲鼻,食之回甘,吾甚愛之。諸君,請。”
說罷,自己執起一邊放著的勺,從盂裏舀了一勺濃漿到淺底碗中,然後送到嘴邊啜飲。
上麵秦母的一舉一動,,秦魚盯著他們的表情看,很滿意的看到有眼睛瞬間像是點了燈泡的,有小口啜飲滿臉享受的,還有一個特別豪邁,直接抱著盂埋頭大喝的......
秦魚猜,這個人一定是個不拘小節的“猛人”。
秦母就當沒看見那個猛男豪飲的失禮舉動,她又拿起匕長柄湯匙)挖了一角嫩豆腐放入嘴中咀嚼,,覺著滿足的很。
今天的豆腐是他特地看著讓人做的。沒用鴛媼寶貝非常的酸漿,而是用醋點的豆花,他覺著,點出豆腐的,應該是酸漿中的酸將豆漿裏的蛋白質凝固成豆花,既然都是酸的,醋也應該能點出豆腐,他先嚐試一番,果然可以。
今天,他點豆花的時候,還摻入了一些之前蒸餾出來的淡的幾乎沒有味道的果酒,這樣壓出來的豆腐,鮮嫩多汁,隱隱有酒香傳來,最妙的是,居然沒有之前用鹽鹵子製成的酸漿點出來的豆腐的那一股子澀味。
秦魚相信,今日這道嫩豆腐,就是直接分好了上案幾招待賓客,也很夠看了。
公孫棠棣眼中異彩連連,直覺今日這次拜訪值得了,即便是長翁的無禮也不影響他的好心情了。
公孫棠棣大力讚美了秦家的這道小食,從顏色讚到嗅覺,從味道讚到觸覺,總之,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讚,這不重樣的詞,聽得秦魚小嘴都張開了。
長翁重重的咳了一聲,公孫棠棣倏地停住聲音,臉皮慢慢漲紅了,畢竟還年輕,還不能很好的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秦母輕笑道:“聽說你們跟裏典大人是親戚?”
這回長翁不裝傻了,他微微欠身,拱手笑道:“原為家仆之身,確互為兄弟。如今眺兄早已分家另立門戶,互為好友罷了。”
裏典也放下匕,感慨笑道:“原本不知道這老小子親自過來,否則,定會事先告知,我先在自家招待他一番才是。”
他們都不提公孫棠棣,秦母猜測,裏典應該跟公孫家不大親近,以至於跟自家侄子一點沒有親戚的熱乎勁,倒是對這個公孫家的門客,原本的同父兄弟,還有幾分溫情在。
隻是,這個長翁,既是公孫家的庶子,也是公孫家的門客,怎麽對自家的少主人倨傲以待,在外人麵前,好似一點顏麵都不給他?
難得這年輕人能忍下來。
隻是,將家醜當著別人的麵表現出來,到底不體麵了。
不知道這個長翁,是不是跟公孫家有仇,故意如此。
對別人家的家事,秦母無意八卦,隻是拿出主母待客的款兒來,吃吃喝喝的,公孫家不提來意目的,她就不開口,反正有求於人的是他們。
果然,在豆腐都快要吃光的時候,公孫棠棣終於提出,想要一觀秦家是如何能做出如此美味的豆腐的。
秦母噙著微笑去看裏典。秦家一向的方針政策是,他們家隻管發明創造,以及配合裏典的意思傳播給蒿裏的鄰居們,至於其他的,就不管不問了。
秦家自然是明白自家的價值所在的。也非常的知道,自家利益是跟裏典、鄉佐、鄉嗇夫,乃至於最上頭的縣令的利益是一致的,他們想要功績,就不能繞過秦家去。
因此,這個豆腐,要不要給北鄉,秦母就不管了,她隻出一個場地,讓西鄉蒿裏的裏典去跟北鄉的豪強談吧。
還是一家人呢,嘖嘖,這可怎麽談喲~~
裏典卻是從容而笑,問道:“都已經四天了,你們居然還沒得到酸漿?也沒打聽到點豆花的方法嗎?長翁啊,你要是說是,老夫可是不信啊,怎麽,公孫家,已經沒落到如此地步了嗎?”
夾槍帶棒,針鋒相對,又開始了。
長翁這回倒是有涵養的很,也不惱,隻嗬嗬笑道:“酸漿嘛,自是已經得到了,方法嘛,也有了,但畢竟是經過黔首們口口相傳的,大失其真,所以老夫就厚著臉皮,親自來請教貴家了。”說罷,又是謙恭的對著秦母一拱手。
秦母微微欠身點頭,表示接受到了他的善意,然後轉頭去看裏典。
秦魚坐在這矮胖老頭的斜對麵,明顯的看見這老頭在自家母親聽完他的話,轉頭去看自家老師的時候,臉皮僵硬了一下,雖然很快就緩和了,但嘴角的笑容,卻不如之前的真切了。
也不知道這老頭在腹誹什麽?
長翁在腹誹什麽?
長翁在心中腹誹:果然女流之輩,縱使坐在高台上,也不堪一用,事事還是要靠男人做決斷。
他卻忘了,秦國,可是有整整四十年,是掌握在女流之輩的手掌中的。
長翁的腹誹眾人自是聽不到的。眾人隻聽裏典笑道:“諸位可是來早了。”
長翁:“此話怎講?”
裏典:“就在昨日,老夫已經將這製豆腐的法子上報給本鄉的鄉嗇夫了,如今新任縣令還未到任,具體鄉嗇夫那邊是個什麽決斷,吾等還未可知,所以老夫才會說諸位來的太早了一些。再等上幾日,諸位或許能得到官署那邊的令書呢?”
長翁不聽他這一套的官方套話,他隻道:“據我所知,這製豆腐的法子,你們西鄉可是都傳遍了,這樣失密,你也好意思說等上頭的決斷?”既然都已經給出去了,那麽你,以及你們秦家,也沒那麽講規矩嘛。
裏典卻是笑道:“隻是給鄰裏們分享一下,這是秦家主母慈愛,友善鄰裏,這個不光老夫管不著,就是秦國的律法,也是管不著的,至於說傳的到處都是,這可不在吾等預料之內,況且,老夫已經打聽了,傳出去的那些,嘖嘖,不過是臆測而已,咦——不登大雅之堂!長翁,你覺著,今日所食之豆腐,比之外頭傳的那些如何?”
長翁:“......雲泥之別。”
裏典:“這不就是了嗎?真正的方子還在啊,如何就失密了呢?”
裏典笑的舒朗,長翁卻是想給他老臉上狠狠一拳!
這老匹夫,真是夠難纏的,怎的,你就非得跟老夫杠上了是吧?
什麽等上令,推辭!
都是推辭!!
裏典心中歎息:還真不是推辭!
他,或者這櫟陽縣的所有官吏,都已經得到消息了:大王要來櫟陽了,他們這些底層的官吏們,該準備進獻給大王的禮物了。
還能有比美食更討人歡心的禮物嗎?
西鄉的鄉嗇夫早就明著吩咐過裏典,一定要管好蒿裏,安撫好秦家,維持住蒿裏和諧友愛的氣氛。而他,這個西鄉的一把手,則是要維持住西鄉家家豆腐飄香,人人飽腹歡笑的太平盛世景象。
他有預感,作為秦國曾經的宗室,大王一定非常好奇秦家這些年居住以及生活過的地方,有很大的可能,大王會到西鄉看一看。如果真的來了,那麽他這個西鄉的一把手,下半輩子是地獄還是天堂,可就隻著這一哆嗦了。
為什麽說朝中有人好辦事呢?
秦家雖然不知道秦王要來櫟陽,但有裏典、鄉嗇夫這兩個知情人護著,秦家無論知道與不知道,都沒有大的影響。
但公孫家就不是了,沒有人提點,你看這個代表公孫家門麵的長翁,思想境界就跟不上了。
裏典低頭啜飲,希望這公孫家,不要背地裏出幺蛾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