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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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魚這邊還沒想明白這個太子是哪個太子呢, 就見秦王那邊跟他招手呼喚:“兀那小兒,你過來!”
    秦魚丟下剛認識的小夥伴,登登登的跑過去, 先是跟秦王見完禮, 才不滿道:“大王,我名叫魚, 不叫‘兀那小兒’, 您可以叫我秦魚。”
    秦王揪著他的耳朵陰惻惻道:“你小子膽子越來越大了, 寡人想吃魚, 你有沒有?”
    秦魚簡直無語,他踮著腳後跟捂著被揪住的小耳朵,不忿道:“大王, 你不能仗著你是大王就總欺負小孩!”
    秦王:“喲,寡人就欺負你了, 你能奈寡人何?”
    “咳...大王, 可否為臣介紹..此子?”旁邊看不下去的人開口了。這個人就是方才在校場跟秦王馳騁過招的滿身盔甲的男人,此時,他將頭盔摘下,跨在腰間,低頭打量秦魚。
    秦王終於放開秦魚的小耳朵, 一臉嚴肅正經的跟這個高大魁梧的男人介紹道:“蒙卿, 這就是秦家小兒,名叫秦魚的。這新式馬具, 就是他獻上來的。”
    秦魚打眼去望這個滿身盔甲披掛的男人, 唔, 好高, 他下巴都要仰到天上去了, 仍舊沒看清他的臉龐。
    “嗤——”秦王在旁邊看笑話,還給秦魚這小矮子配音呢。
    男人也臉帶笑意的半蹲下身,即便如此,他也比秦魚高上大半個頭。
    秦魚終於不用用下巴跟人打招呼了。
    秦魚主動行禮問好:“見過將軍。”
    不管此人身份如何,看他披掛,直接叫將軍就對了。
    男人笑道:“無需多禮,你造的馬具非常好用,真是年少有才。”
    秦魚弱弱道:“不是我造的,我就在旁邊出了點主意,是墨者造出來的。”
    男人道:“即為主帥,當為首功。”
    秦魚:......還能這樣算嗎?
    秦王在旁邊涼涼道:“說起來,蒙卿,你們是親戚吧?”
    似是著鎧甲半蹲著太累人了,男人一把將秦魚撈起來抱在臂彎裏,站起身長長舒了口氣,跟秦王道:“稟大王,臣妻乃是秦家大主母之女侄,這樣算起來,我等的確是親戚。”
    秦魚坐在男人崩崩硬的胳膊上,雙手替他抱著頭盔,聞言驚訝極了,不成想他跟這威猛將軍之間竟有如此淵源?
    秦王調侃道:“小兒,你竟不知自家有一門如此顯赫貴親嗎?”
    秦魚自是不能說自己確實不知道的,他回答道:“兒年紀弱小,家門都沒出過幾回,也未學過家源,如何能知?”
    秦王笑道:“怪不得如此不通禮節,原來是不學無術,罷了,改天寡人給你派個禮官,好好的教你學禮。”
    秦魚:“多謝大王。”
    秦魚坐的高看得遠,他眼尖的看到遠處一群或衣著鎧甲或高冠錦袍的人向這邊越走越近,一看就是來自鹹陽和櫟陽本地追隨侍奉秦王的權貴和官員們,而他們,則是目光灼灼有誌一同的都在盯著自己看。
    秦魚被看的渾身不自在。
    他跟秦王道:“大王要會見群臣,兒不便打擾,這就自去了。”說罷就蛄蛹了一下小屁股,表示自己要下來。
    男人悶聲輕笑,將秦魚放下地,秦魚匆匆給秦王和男人行了個禮,就一溜煙的跑了。
    男人笑道:“這孩子,真是好膽量。”一點都不怕威勢深重的秦王和滿身殺伐的自己。他不僅不怕,還能在他們麵前言笑自若,好似他們隻是兩個尋常的長輩一般。
    秦王則是道:“寡人看他是傻大膽。”語氣裏卻難得的溫和...慈愛。
    男人低垂了眼睛,退到秦王的身後,將場地讓給過來拜見秦王的大人們。
    慈愛?看來這個秦魚,很得大王喜歡。年少得誌,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秦魚一溜煙跑了,他也沒跑到哪裏去,而是又跑回了少年圖的身邊。
    此時,圖身邊也已經圍了好幾個大大小小的少年了,一看就是一個玩耍圈子的。他們見秦魚朝他們這邊跑過來,具都一臉複雜的看著他。
    秦魚:“......你們做什麽這樣看著我?”
    圖問他:“你就這麽回來了?”好不容易跟在大王身邊,不趁機多認識幾位權臣?
    秦魚一臉莫名:“不然呢?”
    另一個少年則是問他:“大王跟你說什麽了?”聲音小小的,一臉的好奇和神秘。
    秦魚也一臉神秘小小聲:“大王跟我說......”
    眾人少年見他這樣神秘,也都心照不宣的彎腰低頭往秦魚這邊湊,幾個小腦袋圍成了一個圈,秦魚一本正經繼續道:“......那個蒙將軍是我的親戚。”
    眾少年呆了一呆,然後倏地退了回去,有誌一同鄙夷秦魚:“切~~”
    秦魚委屈:“我說的可都是真的,你們愛信不信,哼!”
    他們當中最小的那個,看著也就八九歲樣子的小孩則是有些猶豫道:“或許,大概,他沒騙咱們?”
    眾小少年都去看這個男孩,男孩則是撓撓後腦勺,去看另一個十來歲的小...少女?
    這應該是個女孩子吧?他家嬌嬌阿姊著褲裝穿皮靴紮馬尾的時候就是這樣的。
    少女一手抱肘一手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也有可能,畢竟,阿母說過,從母族論,咱們兩家確實是親戚。”
    秦魚看看男孩,再看看少女,問道:“你們跟那位蒙將軍是什麽關係?”
    少女回道:“他是我們的父親,我叫嫣和。”
    男孩接口道:“我叫武,蒙武。”
    秦魚沉吟,蒙?蒙武?這姓跟名,聽著怎麽這麽順耳呢?
    秦魚試探問道:“我還不知道蒙將軍叫什麽名字呢?”什麽名字,什麽爵位?做什麽官?
    男孩不疑有他,有問必答道:“阿父名驁,爵至庶長,現在任大王的郎中令。”
    驁?蒙驁?蒙武?
    秦魚微微睜大了眼睛:不會吧?不會吧?蒙恬蒙毅的祖父和父親?
    蒙恬就不說了,凡是背過《過秦論》的都知道,但更家喻戶曉的,是蒙毅啊,神話啊!
    嗬嗬......
    問見到這麽多的曆史名人有什麽感想?
    秦魚這個親曆者告訴你,啥感想也沒有,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隻活在當下會說會笑的真人,跟紙片人能一樣嗎?
    秦魚隻是稀奇的多看了蒙武這個小男孩一眼,就不再多思多想了,哦,對了,這個小男孩,跟他一樣,滿口豁牙哦。
    更沒想法了呢。
    圖的眼睛在三人之間來回打量,對秦魚道:“那這樣算來,你們是兄弟還是舅甥?”
    少女掰著手指頭算:“應該是舅甥吧?”
    秦魚腹誹:少女你算數學的不咋地啊,這輩分是這樣算的嗎?難道你們不知道你們阿母是我大母的內侄女?
    蒙武明顯是個會算的,他糾正道:“應該是兄弟,你是女兄,我是大兄。來,秦魚阿弟,叫一聲蒙大兄聽聽?”
    秦魚衝他做了個鬼臉,揉揉小肚子,道:“我餓了,要去找我大母吃朝食,你們沒事,我先走了哈?”
    圖忙道:“一起吧。”又問其他人:“你們呢?”
    其他少年則是道:“聽王孫的。”
    哦,圖的父親是太子,他的確可以被稱作一聲王孫的。
    嫣和則是很有大姐範的道:“該去拜訪長輩的。”如果忽略她方才算錯輩分的話,看起來還是很穩重的。
    王孫圖問秦魚:“對了,秦家大母現在住在那個宮室?”他得先問好地方,推想路上或許都會遇上什麽人。
    秦魚道:“我跟大母都住在太後宮中。”
    正在跟秦魚一起走的少年們突然都住了腳,麵麵相覷一番,都看著王孫圖,聽他怎麽說。
    王孫圖皺著尚且帶著嬰兒肥的白嫩小臉,掙紮了半晌,最終道:“太後春秋已盛,咱們這麽多人,去了未免太過嘈雜,吵到她就不好了,就不去了吧。”然後對秦魚道:“我們就住在王宮旁邊,以後咱們再一起玩吧。”
    秦魚滿臉惋惜:“我還想請你們吃大餐呢,大母肯定準備了許多好吃的,原來你們這麽怕太後?看來隻能我一個人獨享了。”其實我一點都沒想請你們哈哈。
    果然,他一說,眾少年臉上也都露出可惜之色,大餐啊,好吃的,雖然他們家中富足,也不缺這麽一口吃的,但有好吃的,誰不喜歡吃呢?
    王孫圖尚且在挽尊;“我們沒有怕太後,是孝順,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這就是孝順,等你以後學禮了,就知道了。”
    秦魚微微驚訝,這句話,雖然是孝順父母的意思,但用在這裏,合適嗎?少年你不會壓根不懂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吧?
    這個“懼”可不是懼怕的意思,而是憂懼父母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從而恐懼啊!
    秦魚:“......好吧,那我先走嘍?以後有機會再一起玩啊。”
    秦魚一個人溜溜達達的出了校場,在門口遇見了一個熟人,秦魚主動打招呼:“長喜大人,您在等人啊?”
    此人正是昨天去西鄉接他到王宮的長喜、呃、公公。不過,這裏的太監不叫公公,叫寺人。
    寺人長喜,客氣一點,該叫長喜大人。
    長喜躬身笑道:“少公子,孟媼不放心少公子,太後讓奴來此等候,好接應少公子。”
    秦魚客氣道:“大人費心了。您叫我魚就好。”我又不是秦王的孩子,做什麽要叫我公子?
    秦魚不知道,其實是他自己教條了。這個時代,諸侯並立,禮樂崩壞,七大國之間攻伐交戰不休,眾小國夾縫求存,各國王族、公族後人,有些名氣的都自稱公孫,好在求發展搏事業的路上提升自己的身份和名氣,避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據說名將白起剛參軍那會,就自稱公孫起,幾十年之後的《呂氏春秋》裏麵也稱呼白起為公孫起。
    至於名氣很大的宗室之後,則幹脆就被稱作公子。比如戰國四公子,魏國的信陵君魏無忌、趙國的平原君趙勝、齊國的孟嚐君田文、楚國的春申君黃歇,除了信陵君魏無忌和平原君趙勝是國君的庶子和國君的弟弟,是貨真價實的公子之外,孟嚐君田文則是國君的孫子,宰相的兒子,春申君黃歇幹脆就不是楚國宗室,他們兩個,仍舊被稱作公子,這就是名氣帶來的身份上的加成了。
    秦魚還是秦國宗室之後呢,他被人客氣的叫一聲少公子,實在是很正常的事。當然,前提是他得有“名氣”,不過,今早秦王和蒙驁在校場坐著馬鞍登著馬鐙一番馳騁,想必秦魚的“名氣”,很快就會滿櫟陽了吧?
    名氣不名氣的,秦魚還想不了這麽多,他是真的餓了,他現在隻想著快點回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