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化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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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解過化工的人都知道, 堿是現代化工的基石,沒有堿,很多工業活動都沒法開展。
    不說以後, 隻說現在, 秦國要想發展羊毛紡織, 想要製造肥皂,隻這兩項, 就需要大量的堿。更別提, 秦魚還想把紙造出來,改善鐵的冶煉技術, 發展印染技術, 要是可以的話,再燒幾塊玻璃, 堿的需求量,簡直是指數級的。
    但是, 這個時代, 化學還隻是術士們騙人的把戲罷了,連最起碼的理化啟蒙都還沒開始呢, 更別提對堿的應用和製造了。
    在秦魚的記憶力,用堿最方便最簡單的, 就是找到堿礦, 直接開采。他記得河南那邊就有一個?內蒙古草原那邊的鹽堿湖也是一個選擇,這兩個, 一個固態, 一個液態, 好處是可以經過簡單處理之後直接使用, 壞處也很明顯, 秦魚自己連礦藏大體的位置都記不清楚,更別提去跟人形容去特地找了。能不能找到且不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法解釋他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另一個最笨也是最耗費的方法,就是燃燒含鈉、鉀的植物,比如豆杆,比如海帶、水草等海生植物。在秦國,豆杆是作為芻禾的一種,可以喂養牲畜,是要作為賦稅種類中的一種上交的,而海帶等水產,離秦國就更遠了,更不現實。
    或許,等秦一統天下的時候,可以在齊國沿海建造一個製堿輕工業基地,但現在,還是別想了。
    也還有一個折中的方法,那就是用粗鹽或者飽和的鹵水製堿,秦魚從一開始就打的這個主意。
    粗鹽,是經過將海水、地底鹵水日曬風吹得到飽和鹵水,然後經過過濾熬煮之後,得到的固態晶體。秦魚不隻一次的吐槽過這個時代的鹽發苦發澀不好吃,就是因為製鹽技術粗糙,得到粗鹽之後就流入市場售賣了,粗鹽裏含有鈣、鎂等輕、重金屬物質,吃在嘴裏自然苦澀。
    而要減少這種苦澀,光用水煮是不行的,或者用化學反應讓重金屬變成固體過濾出來,或者吸附出來。
    比如,向鹵水裏加入過濾後的草木灰水,攪拌讓鹵水裏的鈣和鎂等輕、重金屬物質與碳酸根充分反應,形成碳酸鈣等沉澱物質,然後過濾出來的液體就是比較純淨的鹽水了。但這個法子,非常的廢草木灰。
    秦魚則是從第一次用鹵水做出毒豆腐裏得到了靈感,他將粗鹽重新化在水裏熬煮,然後往裏麵添加新鮮的豆漿,豆漿裏含有大量植物蛋白,遇到金屬物質會膠化,因為豆漿足夠少,粗鹽水足夠多,豆漿膠化之後不會沉澱在水底反而會形成泡沫漂浮在沸水上麵,用笊籬將這些泡沫撇除,剩下的,就是非常純淨的鹽水了。
    繼續煮沸熬幹之後,棲出來的,就是雪白的細鹽。
    這兩天在王宮裏吃的鹽,秦魚猜應該就是秦大母重新熬出來的。
    再說回堿。秦國地理位置遠離大海,海水是不用想了,但秦國是有鹽井的,自從蜀國被秦國變成蜀郡之後,蜀郡出產的井鹽,就足以讓秦國免受他國鹽產製約。
    從鹽井裏打撈上來的地下鹵水,通過日照和風,將鹵水變成飽和鹵水,然後進行初步過濾,通入二氧化碳,鹵水中的多種金屬物質與碳酸根結合之後沉澱,形成的液體就是堿液了,這種堿液,其實是氯化鈉和碳酸氫銨的混合物,單純用作洗滌劑的話,是沒有影響的。至於二氧化碳,也非常容易得到,煆燒石灰石就能得到大量的二氧化碳和生石灰。
    這種單一的生產方法,其實及其浪費氯離子。鹽就不說了,民生之本,但還有一種物質,也可以稱作是民生之本,那就是氯化銨。
    氯化銨是一種非常實用的功業原料,它既能作為粘合劑,也能作為氮肥,還能作為助染劑,將布匹的顏色染的更漂亮更持久。
    將氨氣通入飽和的食鹽水中,就能生成氯化銨。如果要在製堿的過程中生成氯化銨,也很簡單,先通入氨氣,然後再通入二氧化碳,經過過濾和煆燒之後,就能得到氯化銨和純堿。
    那麽如何得到氨氣呢?
    這一步,早在他第一次來到櫟陽,進入左室見到原煤的時候,秦魚就已經心有腹稿了。眾所周知,剛采出來的煤被叫做原煤,是不能直接燃燒使用的,因為原煤裏麵含有大量的硫、氮等物質,燃燒起來會與氧結合形成二氧化硫一氧化氮等有毒氣體,並生成大量煙霧,極易讓人窒息中毒死亡。但如果將煤填入煤窯裏煆燒,不僅能得到沒有毒氣的焦炭,還能得到氨氣,以及煤焦油。煤焦油可是個寶貝啊,如果將煤焦油蒸餾分流得當的話,將會得到柴油和汽油,什麽油燈啊火焰彈啊就都可以安排上了。
    至於焦炭,用來冶煉,可以輕鬆的將溫度提升到一千度以上,比那什麽木炭竹炭的好用多了。
    這個過程就叫做煉焦。
    煉焦的過程中還會生成苯等副產品,用堿洗滌過的羊毛水中含有大量的羊油脂,沉澱之後的脂泥經過苯的萃取,可以得到羊毛脂。
    羊毛脂啊,用處可大了。有了羊毛脂,護膚品和化妝品產業就完全可以做起來了,盔甲和兵器的養護也可以省下大量的動物油脂了,這可是完完全全的廢物變寶物啊。
    最後,如果有了堿,製造肥皂的時候,是不是能棲出甘油來?若是有了甘油,是不是能肖想一下□□......
    所以說,秦王問秦魚,你是不是已經都打算好了。
    秦魚的確已經打算好了,但這個打算,他真的可以說出來嗎?
    經過謹慎思考之後,秦魚的答案是不能。
    倒不是說他怕秦王問他這些知識和想法是從哪裏得來的,他是怎麽無中生有知道的,而是以上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簡單能做成的。
    經過這幾年有限的實踐,秦魚已經懂得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書本上的理論知識就隻能是理論知識,它和實際操作,完全是兩碼事!
    更何況,秦魚自己知道的也僅限與義務教育所學,他這樣的,連個半吊子都算不上,實在沒有勇氣跟秦王科普後世經過兩次工業革命、經過兩千多年的胎孕才生長發育起來的化工知識和產業鏈。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一口氣也吃不成個大胖子,秦魚已經下定決心,一步一步的來,穩步苟發展才是王道啊。
    秦王有問,秦魚自是要答,但他打算先說一下水車和沼氣的事。
    秦魚道:“大王,現在是夏天,羊毛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我覺著當務之急,還是夏收的事更重要一些。今日我去沮水河邊看水車去了,墨者們已經造出了水車,夏收過後,種植菽和稷迫在眉睫,有了水車,百姓耕地用水就可以更方便一些了。”
    秦王對秦魚轉移話題的行為有些不悅,但他對秦魚有著對旁人沒有的充足耐心,他順了口氣,道:“說起夏收,寡人倒是很好奇你那三畝麥田裏能收場來多少麥子。”
    說起這個,秦魚笑了,他道:“大王,如果今年我的麥地裏能有大豐收,那用我肥地的法子多種植菽,等到秋收過後,燃燒菽杆,就能得到許多的草木灰,這樣大王洗羊毛的藥劑就有了。”
    在五穀當中,菽最好種植,若是沒有非常大的自然災害,基本能做到旱澇保收,還能肥地,別說是秦國上下,就是六國上下百姓們,每家每戶都會種植菽,可以說菽是這片土地上最普遍的一種植物,因此,秦王並沒有疑惑秦魚為什麽要把菽單獨拿出來說。
    秦王若有所指道:“寡人還是更想知道你原本是打算怎麽洗羊毛的。”
    秦魚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個可愛的笑來,對秦王道:“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也不知道呢,或許等我哪一天做著做著,就做出來了呢?沒有把握的事,說出來就是在騙人,大王,魚是個誠實的好孩子,不會騙大王的。”
    秦王無法,秦魚若是個成年人,他可以威逼利誘他說出心中所想。但秦魚隻是一個小孩子,還是個身體羸弱的小孩子,這樣的小孩子,一場風寒一個驚嚇就能要了他半條命,秦王要想用秦魚,不僅不能嚇著他,還得好脾氣的哄著他,寵著他。
    哼,秦王心想,等你長大了,你再這樣糊弄寡人,看寡人怎麽收拾你!
    老少兩人又說了一會話,秦王就讓秦魚回太後宮中休息去了。
    等第二日一早,秦魚還正在用朝食呢,秦王就又派人來喊他。
    秦魚跟太後和秦大母歎氣:“大王真的是好喜歡我哦。”每天都要見他。
    太後笑道:“大王寵愛你還不好?”
    有什麽好的?吃個飯都不安生。
    秦魚天真道:“大王每天找我,我都沒時間玩耍和學習了呢。”
    秦大母笑罵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外頭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大王召見寵信呢,你呀,要懂事,可不能恃寵而驕了。”
    太後在旁勸道:“魚年紀還小呢,哪裏能懂得這些,外頭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有什麽好寵信的。”又對秦魚慈愛道:“你且放心吃著,等吃飽了再去也不遲。”
    秦魚看看來請他的人,見他穿著不似宦官寺人,而是在秦王身邊當差的宮侍,且此人看著他的眼中帶著急切,就知道秦王定是有要事找他了。
    秦魚看看眼前的朝食,對太後和秦大母道:“大王有請,魚如何能讓大王等著呢?這樣太失禮了。”又把長喜叫進來,讓他拿上奶香小饅頭和一甕小米粥,對那個侍人道:“這就走吧。”
    看著秦魚遠去的背影,秦大母搖頭擔憂道:“哪有去見君王還要帶著吃食的,魚這樣,大王不會怪罪吧。”
    太後也有些無語,她宮裏宮外活了這麽多年,秦魚這樣隨性且不怕人的小孩子,還真是第一次見,她也有些不確定道:“應該沒問題的吧?大王很喜歡他,不會怪罪他的。”
    說道最後,太後笑了,斬釘截鐵道:“大王不會怪罪的。”
    若是秦魚真的在她這裏吃完再過去,秦王才會不悅吧?像秦魚這樣,秦王一讓人來請,秦魚連飯都不吃就立即過去,秦王才高興呢。侍君如此,哪個君王能不高興?
    若是她,能得此忠心臣子,她也高興。
    至於說帶著食物過去,就更妙了,一來可以明示君王,君王有召他連飯都不吃了馬上就過來了,這是表忠心。二來,不僅不會餓著自己,或許還能得到君王的憐惜呢。
    這下,麵子裏子都有了。這樣靈秀的孩子,怪不得兒子會喜歡呢。
    太後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秦大母安靜的麵對滿堂寂靜,心裏開始盤算起來家裏的麥收怎麽樣了?
    秦家的麥收已經結束了。
    秦家地就那些,白露嫁過來之後,帶來了百多位奴仆,木林的鐮刀也做出來了,不到兩日的功夫,秦家的麥子就都收的差不多,然後再打穀場裏曬起來了。
    大夫勝親自看著秦魚的那三畝麥分別收割上來,然後就是打麥、曬麥、稱麥,一眼不錯的盯著全過程,等稱完之後,他看著稱量得出的數據,恍惚之餘,又有一種狂喜在心頭升起。
    他也不耽擱,連夜將麥子裝好,天一亮就出發,拉著這些麥子見秦王來了。
    秦王看著木牘上的數據,輪耕得麥四石六鬥,輪耕肥田得麥六石一鬥,續耕得麥五石五鬥。
    秦王臉上難得出現茫然不信之色:“你可看清楚了?這真的是從那三畝田中收上來的?”
    大夫勝拱手躬身,斬釘截鐵回道:“臣從頭至尾不假他人之手,看的清清楚楚,就是這個數。”
    秦王這才撫摸著木牘,臉上露出欣喜如獲至寶的笑容來:“大善!若是連續耕種,我秦國農耕土地,豈不是要多出一倍來?”
    這個時代,農人墾荒特別艱難,將墾荒出來的土地種成熟田,更是一件耗時耗力的辛苦事,要不有墾荒土地三年不納稅的說法呢?就是因為,墾荒出來的土地,基本上第一年是出不了多少糧食產量的。
    若是秦魚這肥田的法子當真管用,能讓百姓種了許多年的熟田能連年耕種,秦王這種秦國多出一倍耕種土地的說法,並不誇張。
    大夫勝也喜形於色道:“大王所言甚是,臣也是這樣想的。”
    秦王大悅,對左右道:“去,叫魚君過來,寡人現在要見他!”
    秦魚到的時候,秦王和大夫勝君臣兩個正頭對頭的圍在一個打開的麻袋前說著什麽,臉上都帶著滿意喜悅的笑容。
    秦魚納悶:什麽樣的寶貝是裝在麻袋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