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範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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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至少在士族以上階層,秦國讀書人中,秦律的普及是相當成功的,不說圖帶來的門客了,就是嫣和這個才十二歲的少女,都能跟門客們展開辯論還不落下風。
除了嫣和,後來加入的徐隨也是精學律法的。
徐隨就是那天到秦魚家裏參加宴飲投壺輸了彈琴的那個,他今年已經十五歲了,將要傅籍之年,已經開始謀劃著做一番事業了。
徐隨自認還算有才,但他的年齡很尷尬,傅籍之年,黃口稚子,偏他又沒有有才到像秦魚一樣一鳴驚人的地步,因此,沒有哪個正常人相信他能做大事。
大人堆裏他混不進去,他就隻能去混一些紈筠少年圈子,看能不能以此為踏板,可以到‘賢人’家裏去做舍人。
這樣的“賢人”,一般都是大小貴族,不是做官,就是有爵。做官的有百姓土地需要治理,有爵的家中有產業需要打理,他去做舍人,就可以為主家出謀劃策,幫主家獲得名利,他自己也能借主家練手,一邊跟著學習做事,一邊等著機會出頭。
做舍人,或者做門客,是這個時代的貧窮讀書人普遍出路。
比如,範雎就曾是魏國大夫須賈的門客,曾因跟隨須賈出使齊國立功被須賈嫉妒,回國後須賈惡意陷害,被齊國丞相命人扔在茅廁裏,靠裝死逃過一劫,然後逃到秦國來,為秦王提出遠交近攻的策略,收到秦王的賞識,現在已經被秦王拜為客卿。
後世耳熟能詳的甘羅拜相的故事,就是甘羅從做呂不韋的舍人開始的。甘羅是甘茂的孫子,在呂不韋家裏做舍人,呂不韋遇到了難題,甘羅給他出主意,被呂不韋介紹給了秦王贏政,然後出使趙國,為秦國得到了十六座城池,被秦王贏政拜為上卿。
可見,給人做舍人、做門客,既是個人事業的起點,也是一個非常接近權利中心的平台。
徐隨原本是打算去鹹陽找找路子看能給誰家做門客,可巧秦王來到櫟陽,帶來了許多達官顯貴,暫時不用徐隨去鹹陽了,他在現有的權貴裏挑揀一番,成了王孫圖的玩伴之一,暫時的。
徐隨自然不是看上了王孫圖,他是看上了秦國的太子。若是他真成了秦國太子的門客,太子以後成了秦王,他還愁沒官做嗎?
當然,前提是他得讓人看見他的才華才行。
還有比打敗太子現有的門客更能章顯名聲的嗎?更何況,他才十
五歲,還是別人口中的黃口稚子,他要是能贏了太子的門客們,他的名聲隻會更響亮。
所以,雖然王孫圖的玩伴都是十來歲的小少年,徐隨混在他們堆裏有些太34;顯眼34;了,但他努力抓住一切機會表現自己。
那次在秦魚的宴飲上,玩鬧性質居多,一點都沒有宴飲的正式和莊重,但徐隨仍舊沒有看輕秦魚這個小打小鬧的宴飲,敷衍了事,而是認真的展示了自己優秀的一麵,給秦魚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比如現在,秦魚坐在堂上看著堂下後來居上的徐隨將太子的門客們和姆和殺的片甲不留,隻覺痛快至極。
秦魚不由冒出了一個想法,要是官署裏的那些大人,誰要是再欺負他是個小孩子,就讓徐隨去跟他們辯論,保準將他們辯論的啞口無言,不敢再輕視他。
等七個案件辯論完成,秦魚也終於明白了其中案情。沒錯,秦魚把小夥伴們叫過來,其實不是想要一個結果,而是請他們替他分析案情的。
畢竟,他還是個文盲嘛。
有門客們的參與和辯論,秦魚也更快更靈活的掌握了所有案情,不僅如此,門客們還給出了結案思路和量刑標準。
秦魚都一一記下來。
等結束之後,秦魚給每人發了百金一百個秦半兩)作為酣謝,按禮他應該設宴款待的,但他還在王宮裏,不是他的主場,他沒法酬謝,隻能拜托圖回去替他設宴款待這些門客們了。
圖答應下來。秦魚問他:“我要去見大王,你去不去?”
圖臉上掙紮半晌,最終道:“我還是不去了。”
秦魚無語:34;你來都來了,不去拜見長輩,說不過去吧?34;好歹秦王可是你的祖父呢,親的。
圖對秦魚如閑話常談一般的說起秦王也很無語,他道:34;王大父日理萬機,未必有時間見我們這些小輩,我又沒什麽大事,去了平白浪費他老人家的時間,還是不去了。”
秦魚無法:“好吧,那我跟大王說,今日你幫了我,勞煩你了。”
圖丟下一句:34;隨你。34;就帶著門客們離開了。
徐隨一步三回頭的也要離開。
秦魚叫住他,問道:“我觀你極善言辭,又熟讀律法,可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麽?目前有什麽打
算嗎?”
徐隨眼睛一亮,他努力表現的成熟一些,回道:“隨有出仕之心,可惜家貧,沒有舉薦,隻能蹉跎等待時機。”
秦魚對他說的家貧不以為然,要真家貧的飯都吃不上了,你能學琴學律?而且看你穿著羅衣,可不像是家貧的樣子。還有,你才十五歲,說什麽蹉跎呢?人家十五歲才開始學習識字好吧,至少秦魚就知道,已經成親了的十五歲少年秦川,他認識的秦字還沒有他這個小孩子多呢。
然而徐隨的十五歲,已經開始雄辯群門客了,不得不說,同樣是人,差距還是有些大的。
既然還是待業少年,秦魚就跟他道:“我現在要去拜見大王,或許大王會問一些律法的事,你能和我一起去,在我答不上來的時候,幫一幫我嗎?”
徐隨一揖到地,激動道:“唯。”
徐隨跟著秦魚向王宮內部走去,後麵的嬉和看到了,向前走了幾步,被蒙武拉住,她也知道王言大內不可擅闖,隻能跺跺腳,一臉不甘的轉頭離開了。
秦魚去見秦王,秦王這裏有臣子在隨侍。之前秦魚每次見秦王,秦王都是單獨見他,因此,他聽說裏麵秦王在召見臣子,就想等一等,等秦王見完臣子,他再進去。
誰知,秦王讓他直接進去。
秦魚帶著徐隨和長喜進了大殿,給秦王見完禮,秦王笑道:34;寡人聽說,你在前朝廷議,怎麽,現在結束了?”
聽到’前朝廷議’這四個字,跟秦王議事的大臣和徐隨微微變了臉色,長喜則是深深的低下頭去,唯有秦魚不滿反駁:34;是我學識不精,想要找人幫我看卷宗,誰知道我人緣這麽好,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大家就討論了一下,哪有什麽廷議?大王您可別嚇唬人。”
秦王隻當他是在狡辯,問他:“那你們都議論出個什麽結果來了?”
秦魚讓長喜放下卷宗,嘿嘿笑道:“我就是現學現賣,也得有個裁判呢。我原本想拿來說給大王聽的,但大王有要事在身,卻是我打擾了。”說罷,朝那個大臣笑笑,以示友好和抱歉。
巧了,這個大臣秦魚還真見過,就在之前秦王拜他為櫟陽令的那次朝議上,此人站的還挺靠前,他給秦魚最深的印象,就是那雙充滿考量和謀算的眼睛。
此時再看此人,那份考量仍舊在,但算計,卻是沒有了。
秦王笑道:“不算打擾,寡人與範卿正說起你呢。哦,你還不認識吧?這位是寡人的客卿,範雎,是位大才。”
秦魚原本圓溜溜的眼睛瞬間張大了一圈,一臉震驚加詫異的看著範雎,原來,這個人就是鼎鼎大名的範雎?
秦王皺眉:“你那是什麽表情?你聽過範卿的名號?”
秦魚恢複了表情,無所謂道:34;我早就聽說您身邊的寵臣名叫範睢,早就好奇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秦王道:“那些虛言,你聽聽就行了,範卿乃是寡人的重臣,其實區區寵臣可比的?話說,你倒是可以做寡人的寵臣。”
秦魚非常想跟秦王翻一個大大的白眼,以充分表示自己的不屑,但他不敢,所以隻能皺皺小鼻子,爭取道:“我想當大王的重臣,不想當寵臣。”
秦王:“那寡人就考考你,寡人可不想要一個不學無術的人做重臣。”
秦王從秦魚帶來的案卷中隨手抽出一卷竹簡,開始提問。
就像秦魚自己說的,雖然他已經做足了功課,但新學的就是新學的,還未融會貫通,也隻學了個半吊子,秦王問話,秦魚答不上來的,他也不瞎逞強,直接說不知道,然後讓徐隨替他答。
一開始秦王還隻局限於案件,他見徐隨都能將他出的題答上來,就讓範睢一起出題,專門考教徐隨。
徐隨也從一開始的遊刃有餘,到後來的勉力作答,額頭也開始慢慢的沁出汗珠。
秦王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說秦魚: 34;難得你乖覺,知道自己不行,就帶一個行的來幫你,更難得你找了個有真學問的。”
秦魚高興道:“大王也覺著徐隨有真學問嗎?”
秦王驕矜道:“以他這樣的年紀,尚可。”
秦魚聽道這話,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哦。”
在一旁靜坐的範雕此時卻開口道:34;王上說的沒錯,以徐小友的年紀,他能將法家學問學到如此程度,已經算是難得,公子不必苛責於他。”
秦魚睜著純潔的大眼睛,天真的問範睢:34;你們都說他是因為年紀小,才隻有這些學問,那麽等他再學幾年,會不會追趕上範先生你呢?”
範睢失笑道:“在下不修法家,以在下來看,此時徐小友對律法的學習就已經超過在下
了。”
秦魚道:“我不信。徐隨,範先生說你的在律法上的學問已經超過他了,你覺著呢?”
徐隨忙彎腰拱手向範睢行弟子禮,惶恐道:“小子狂妄,何德何能能有先生比肩?”
範睢對徐隨的態度很滿意,原本自從秦魚一行進來就板著的一張臉上不由帶上了和煦的笑容,捋著胡須道:“你能有此虛心向學的態度,就已經超過這世間大多數人了。”
秦魚看範睢,又看看徐隨,悄悄拉拉秦王的衣袖,在他耳邊小聲道:34;大王你看,他們像不像老師和學生?”
秦魚的說話聲音夠小,但架不住他小孩子聲音細脆,在座的又都是耳聰目明之人,因此秦魚說的話,範雎和徐隨都聽見了。
徐隨態度更恭敬了,範雎卻是搖頭失笑,對秦王道:“見著機靈的小輩,不免新生歡喜,大王見笑了。”
可不是?方才那句話,可太像是老師教訓弟子時說的勉力之語了,但關鍵是徐隨並不是他的弟子,他在大王麵前訓誡一個第一次見麵的小輩,這個小輩還是秦魚這個新的秦國‘公子’帶來的,未免有僭越秦王和秦公子的嫌疑,是以他才說見笑了。
但秦王並不以為意,他笑道:“既然先生喜歡,何不收下這個弟子?讓他侍奉在你的左右,豈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天天教導了?”
這可真是話趕話的趕上了,秦魚一時盡興,竟想讓徐隨拜範雎為師。
徐隨臉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雙膝一軟,就要磕頭拜師,但秦魚比他更快,他道:34;大王您這是認真的,還是說笑呢?我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收弟子都是要收合自己心意的才行,您都沒問過範先生,就讓他收下弟子?也太霸道了吧?34;
秦王無語:“寡人方才不是在詢問嗎?寡人何時霸道的讓先生收弟子了?”
秦魚理直氣壯:“您話都說出來了,難道要讓範先生拒絕嗎?範先生以大王為重,即使他心中不喜,定也不會表現出來的。是不是,範先生?”
秦魚這個話可是太刁鑽了,簡直是好話歹話都讓他一個人說盡了。
此時,範睢再看秦魚,就有些心裏發緊了,此子頗通辯才,不可小覷。
一開始秦王言笑讓他收徐隨為弟子,範雎心中的確是有些不舒服的。他隻是隨口誇讚了一個稚子,壓根就沒想著
收弟子啊?
範睢想要拒絕,但他現在身份隻是客卿,還未立下大功勞,還沒有底氣能拒絕秦王而不損及自身。
他還未想好如何不著痕跡的打消秦王的念頭呢,秦魚就開始詰問秦王了。沒錯,在範雎眼中,秦魚說的話就是在詰問秦王,而且是頗為理直氣壯的詰問。這樣的問話,範雎自認自己也能做到,但秦魚現在才幾歲?才這樣的年紀就能言善辯,怪不得秦王對他寵愛非常。
秦魚不僅詰問秦王,說秦王霸道,還將範睢的難處都擺在明麵上來,讓秦王自己認識到他言行裏的霸道,從而自己打消讓徐隨拜自己為師的念頭,給範維一個平緩的台階下。
秦魚這樣為範雎著想,範睢心中不僅沒有感念秦魚的好,他反而升起一種莫名的緊迫感來。
此子不僅有才智高絕,心性更是玲瓏,假以時日,成就定然不凡。
範雎開始感覺有壓力了。
範睢對秦魚拱拱手,對秦王道:“魚公子為臣著想的心意,臣收到了。不過,臣近來也有收徒的打算,隻是沒遇到合心意的,方才見徐小友,未免見獵心喜,心下還在打算等麵見完君王之後,再問問徐小友有拜臣為師的意願,卻不成想,大王先一步提出來了。魚公子問臣心中是否有不喜,臣答曰:無。”
“臣願收徐隨為弟子。”
範睢心算無雙,他去猜度秦魚說此話的目的,無非有二。一個是他不想讓徐隨拜他為師,理由也很簡單,他自己看中了徐隨,想讓徐隨做他的幕僚,為他做事。第二個就是他正話反說,想讓徐隨拜自己為師,但這與秦魚有什麽好處呢?秦魚跟徐隨是好友嗎?自從秦魚出現在範雎的眼中,範睢早就把秦魚查了個透徹了,據他所知,秦魚跟徐隨,攏共也就見過兩麵,一個是秦魚宴請王孫圖,一個就是今日了。隻見了兩次麵,秦魚就用計讓徐隨拜他為師?為什麽?要是真的拜師,為什麽是他?真的隻是話趕話的趕上了嗎?
範睢蹉陀半生,屈辱受過不少,重視卻還沒得到多少,說實話,此時還未拜相的範睢,對自己,其實是沒有多少自信的。
範睢破此局的方法是,接受徐隨。若秦魚是第一個目的,那麽範睢正好不讓他如願,這是範雎作為謀略家的本能,他本能不想讓“敵人”如願。若秦魚是第二個目的,那麽,收下徐隨,就可以就近觀察徐隨,從而得知秦魚的目的了。
他當然也可以
拒絕,但就像秦魚所說的,範雎拒絕了,他不是在拒絕秦魚,更不是在拒絕徐隨,而是在拒絕秦王,現在的範雎,不想在秦王那裏留下半點不好的印象。
所以,他選擇手下徐隨。
秦魚可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範睢居然將他當做對手了,他在聽到範睢說手下徐隨的時候,心下一定,然後去看了徐隨一眼。
明明是很尋常的一眼,但徐隨突然就福至心靈,撲通一下跪了個結實,給範雎叩首道:“弟子拜見恩師。”
範雎親自將他扶起,給了一塊隨身玉佩作為見麵禮。
秦魚見大勢已定,撅撅嘴,對秦王嘟嚷:34;瞎好心!34;然後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小嘴巴。
秦王被他逗的哈哈大笑不已,一邊恭喜範雎喜得愛徒,一邊按著他的小腦袋笑話他:34;一天到晚的,就你逞機靈,當別人都是傻子不成?這回可是遇到有能治你的人了,該!34;
秦王是真的以為秦魚自己看上了徐隨,想收徐隨做自己的門客,現在秦魚的人被範勝截胡,秦王頗有些幸災樂禍。
聽了秦王似教訓實則寵渴的話,範雎露出促狹的笑,徐隨則是露出一個欣喜滿足的笑,秦魚也應景的露出一個小心思被“揭破”的笑,一直恭敬站在邊上的長喜也低眉淺笑。
這大殿裏攏共五個人,同時發笑,但每一個人的笑容都掩藏了自己內心的真正想法,人心隔肚皮,大抵如此了。
笑過一回,秦魚另起話題:“方才大王說您在跟範先生說起我,是在說我什麽呢?”
秦王笑道:“寡人正在跟先生說…”範睢突然輕咳了一聲,秦王繼續道:“…說你那花露送去六國,定然會引起哄搶,便想商量出一個價格來,既能讓山東六國的達官顯貴們接受,又能彰顯此物的珍貴?”
秦魚頓時明白了,定價嘛,定然是不能低了,價格太低了,不能顯示花露的珍奇,最好隻能讓“特定”的人買的到,比如秦國打算用間的人。
他道:“我是不懂這些的,大王和範先生商量定價就行了。”他比較關注另一件事,”大王,您答應給我的三千刑徒什麽時候能到?還有,我需要幫手,尤其是能精通律法的好幫手!34;說道此處,他還瞪了徐隨一眼。
徐隨忙羞愧的低下頭。
秦王點點他的小腦袋:“少不了
你的,等明天就有了。”
秦魚高興道:“那我就等著大王了。”說罷起身,就跟秦王告辭離開了。
秦魚走了,徐隨也知趣的退下。
等人都走了,秦王才笑對範雎道:“先生也太小心了。寡人可以跟先生打賭,即便寡人不明說,這小子也能明白咱們在做什麽。”
範睢心中對秦魚的重視又加重了幾分,坦然對秦王道:“臣不是在防魚公子,而是此時機密,不宜入外人之耳。”他是在防徐隨和長喜。
徐隨雖然已經是他的弟子了,並不代表他就能交付信任了。建立信任的過程充滿了考驗和審視,這是一個漫長持久的過程,範雎不會隨意交付自己的信任的。
秦王搖頭歎息:“先生之謹慎,寡人佩服。”
秦魚送徐隨出王宮。
在王宮門口,徐隨給秦魚深深三拜。
看著好似在跟他請罪,其實兩人都知道,這是徐隨在跟秦魚謝恩。
徐隨雖然不知道範睢有多厲害,但能讓秦王與之對坐相商大事的人,能是簡單的人嗎?他拜這樣的人為師,可以說他的名利之路,已經踏出踏實的一步了。
而這些,都是秦魚帶給他的。
秦魚等他拜完,才表現的不情不願的將他扶起,見四處無人,才小聲對他道:“路已經有了,能學到多少本事,就看你自己的了。”想了想又道:“大家都喜歡心地赤誠的人,別跟這位範先生玩心眼。34;你恐怕玩不過他,再把自己給玩進去了。
徐隨張張嘴,非常想問秦魚為什麽這樣幫他。
但他終究沒有問出口,隻是再一拜,轉身離開了。
就像秦魚說的那樣,路已經鋪好了,其他的,就得靠他自己了。
秦魚也回了太後宮中。為什麽幫徐隨?大概是因為不想看到貧困學生求學無門吧?
既然“話趕話”的趕到了,天時地利人和,他隻是針對他自己對範睢的了解稍微推進了一下,沒成想竟然真就讓範睢自己開口答應收下徐隨了。
秦魚對範睢是什麽樣的了解呢?
小心眼,心思重,非常想要出人頭地,同時又患得患失,怕自己被別人取代,曆史上白起就是這樣被他逼死的。
若範睢隻是一個紙片人,秦魚或許會覺著他
是個心智無雙的謀略家、政治家。但從秦魚第一次見到那個用審視和算計的目光看他的中年男人的時候,從秦魚還不知道這個用無名惡意看一個小孩子的男人是範雎的時候,秦魚就不喜歡他。
不喜歡,也更談不上討厭。
秦魚心想,我們都為秦王做事,相安無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