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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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楠是東鄉的一名黔首,父母年邁,兄嫂生活拮據,等他傅籍分家的時候,竟然分得了一頃田地。
    不是少,是太多了。
    田地多,交的稅就多啊!
    家中原本是沒有這麽多田的,但是,楠的仲兄,死在了戰場上,雖然沒有軍功爵,但有賞賜,足足有一頃還要多的田地呢。
    仲兄沒有娶妻,更沒有孩子,所有的賞賜,就都給了他們家。
    可是,父母年邁,身體早就被日複一日的勞作給拖垮,已經種不了地了,兄嫂能力有限,生活拮據到已經溺死了兩個孩子了,他們隻能養的活一個孩子!
    溺死第三個孩子的時候,丘嫂的眼睛哭瞎了,這下連布也織不了了,更別提下地種田了。
    所以,楠傅籍的時候,父母的田加上兄長們的田,以及盲署分給傅籍男子的田,加起來,也足足有一頃。
    一頃,就是一百畝地,實在是太多了,楠一個人,即便加上妻子,他們兩個大人,也根本就種不了這麽多地。
    而且,東鄉多澇,他們每年實際上耕種的田地,隻有二十畝左右。
    如果楠跟妻子勉強能耕種二十畝地的話,那麽壓在他們兩人頭頂上的賦稅,簡直是一座不見天日的大山!
    秦國稅製十稅一,東鄉情況特殊,每年會有賦稅上的政策傾斜,也就是說,給東鄉的田地取程的時候,會相應的減少一些。
    但這“一些”,也隻是杯水車薪。
    因為,楠家的十稅一,是在一百畝田的基礎上稅一,也就是說,楠每年光田租稅,就要上交十畝田地的出產,再加上他跟妻子、兒子的人頭稅、布帛稅、芻稿稅……
    可以說,楠跟妻子不吃不喝全力耕種這二十畝地,到頭來,也不一定能交齊所有的賦稅。
    更何況,楠這個壯勞力,每年還要定期服一個月的勞役,遇到戰事或者挖渠修城牆的時候,楠還要被征調去服軍役、服苦役。
    楠不在家的時候,家中重擔就全部壓在妻子的身上,可妻子,還要懷孕生產撫育幼兒。這是他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妻子,平日裏寶貝的不得了,哪裏舍得讓她懷著娃娃的時候還要下田耕種呢?
    於是,楠過上了借高利貸的日子。
    楠服勞役的口糧,可以向官署借貸,但他每年交不上的各種稅
    ,就要想法子從其他地方借了。
    也可以欠著官署的,但那利息,想想就讓人絕望。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東鄉有一富戶,名柯,家中良田千畝,良宅良鋪無數,每當東鄉有百姓黔首交不起稅的時候,他就會將糧食借給他們,幫他們暫時渡過難關。
    而且,柯家放貸收取的利息,要比言署少上一分。就為了少的這一分利,許多東鄉如楠一般的黔首們,都願意到他那裏去借貸。
    楠也是一樣,他不僅連著兩年去柯家裏借糧貧交田稅,前年妻子生產次子,傷了身體,下不了床,織不了布,他還不得不從柯那裏借了帛稅。
    去年田裏收成中下,他實在還不上利息,便幹脆將家中一直出產不了多少的田地賣了五十畝給柯,勉強將去年的利息以及田稅給補上。
    如今楠名下隻有五十畝薄田,每年要交的田稅少了五畝,但家中新添丁,又要多交一個人頭稅,妻子每日也要多吃一些,才能養好身體和喂養新生兒,因此,楠家中的開銷,不減反增。
    再加上前年、大前年借的柯家的用來繳稅的糧、帛,以及服勞役的時候借的官署的糧貸……
    利滾利,糧貸糧,楠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勞作,一直等天黑的看不見五指才停下來。妻子也是一樣,她起的比雞還要早,摸黑給他煮飯,然後跟他一起下地鋤草,回家後還要不停歇的養蠶織布,撫育幼兒,縫補他的衣裳....
    每當夜裏終於躺下來歇息的時候,楠心中不由自主的就會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來:要是明天,再也醒不過來就好了。
    可惜,第二日雞鳴的時候,楠終究還是醒來了。
    今年春天,妻子又懷孕了,等他們知道的時候,孩子都有胎動了。
    這是妻子第三次懷孕了,楠原本都跟妻子商量好了,他們此生,隻生養兩個兒子就夠了。
    可現在,妻子竟然又懷孕了,都是他的錯!
    楠愧疚極了。
    楠非常愛自己的妻子,去年正月十月),楠被借貸和賦稅壓垮,沒忍住在夜裏嚎啕大哭,是妻子安慰了他,鼓勵他,跟他說,等到了今年春天,孩子能離得了人了,她就可以跟他一起下地耕種,多一個人種地,他們一定能多收一些糧食,日子一定會好過起來的。
    楠在妻子描繪的美好願
    景裏,重拾對生的希望,可現在,因為他的過錯,妻子又懷孕了。
    妻子又要受苦了。
    以及,他們已經無力養育第三個孩子了,說不定,這個孩子,會跟大兄家的孩子一樣,生下來就見不到明亮的太陽了。
    楠非常自責,妻子比他更自責,曾一度背著他哭泣不已。
    楠在知道之後,轉身就又賣出了三十畝田地給柯家,他帶著換來的糧食和布帛,告訴妻子,他們家今年的糧稅和帛稅都有了,妻子隻要好好保重身體,將孩子生下來就行了。
    他們不敢打掉這個孩子。在孩子已經有胎動的時候打掉他,不僅孩子的魂靈得不到安息,就連妻子,也可能流血不止死掉。
    所以,他們隻能將孩子生下來,然後,送他去往生。
    希望他再次出生的時候,能去一個富庶的能養活他的人家,不要再來他們家了。
    如今家裏隻剩下二十畝田地了,楠沒日沒夜的耕種,希望今年能多出產一些,讓他們家不要再繼續雪上加霜了,畢竟,他們家今年要交的田稅,隻有兩畝了,跟十畝比起來,已經少了很多了。
    楠跟妻子日夜祈禱,祈求偉大的神明能稍稍脊顧一下他們這個將要支離破碎的家。
    哪怕隻有一下下,能讓他們喘口氣也是好的啊。
    楠覺著,他跟妻子的祈禱,神明應該都聽見了。
    因為,今年夏收之後,新縣令公告鄉裏,說是可以從田野之間采集鮮花送去官署,換取自己需要的鹽、糧、布帛、家禽等物資。
    楠眼大兄覺著這簡直是天方夜譚,言署,那就是個吃人的地方,新縣令會這樣好心的白給他們這些窮苦黔首活路?想讓他們白出力還差不多。
    一開始,東鄉裏的其他百姓跟黔首,都跟楠一樣的想法,覺著這個明告,定有他們不知道的陰謀存在,但等到第二次,真的有人從盲署換了禽苗帶回家之後,東鄉,不,應該是整個櫟陽縣,一下子沸騰起來。
    楠也帶著將信將疑的心情和大兄一起進了山,他知道有一處溪流處生長了一片紫色的花朵,如果采集起來,送去官署,能換一些什麽東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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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楠的報酬沒有選擇雞鴨苗,而是為妻子選了半斤油脂,為自己選了二兩鹽,為自己的兩個孩子選了一斤細麥粉。
    楠跟大兄一臉恍惚的回家了,在跟妻子再三確定,他確實換回了他們想都不敢想的細糧之後,楠的心變的火熱,他決定第二日,不,接下來幾日,都不再夏耕了,他要進田野、進山,去為新縣令、哦不,是公子魚,他要去為公子魚采摘鮮花,然後換回自家救命的口糧和物資。
    可惜,等到第二次他跟大兄再次進山野的時候,花朵幾乎一夕之間被采摘胎盡。他們也不敢去其他鄉裏的地盤去碰運氣,如今鮮花如此珍貴,他們去了,不僅采摘不到鮮花,更大的可能,是被趕回來,被打一頓也說不定?
    楠跟大兄,隻能喪氣的回家繼續夏耕,然後種上菽和粟,等待秋收。
    楠的喪氣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公子魚要趁著夏種完畢秋收之前,征發今年的勞役。
    楠的心情先是如五雷轟頂般無措,然後就是如久旱逢甘霖一般狂喜:勞役是有報酬的!
    楠跟大兄又聚集在了一起,他們摩拳擦掌,相對之間,雖不說一句話,但彼此明亮的眼睛,無時無刻都在訴說著他們心裏有多麽的興奮。
    經過了鮮花一事,他們已經相信了公子魚是個言出必諾的君子,此次勞役,他說是有酬勞,那就是有酬勞的。
    楠更高興的是,今年的勞役,他終於可以不用向官署借糧貸了!
    楠跟大兄都去應征采集大木,所不同的是,楠的大兄被選去北山采伐大木,而楠,則是被分在了東鄉沮水岸邊,跟其他黔首一起等待打撈從沮水順流而下的大木。
    楠一開始還不想跟大兄分開,他們兄弟從小彼此扶助,既然能一起服勞役,為什麽要分開呢?
    但給他們分派勞役的小吏告訴他,是因為楠家裏妻子有孕,孩子年紀也小,一個六歲,另一個隻有三歲實際隻有一歲半),連路都還不會走,他最好能就近服勞役,能一邊做活,一邊照顧家小。
    最重要的是,他晚上,可以回家陪妻子孩子,當然,飯還是要在工地吃的,一天三頓,不許帶回家,隻能在工地裏吃。
    在聽了小吏的解釋之後,這個撐不住苦累隻敢在夜裏妻子的懷中嚎啕大哭的漢子,當場淚如雨下,對著沮水哭喙。
    此時此刻,何時何地,有誰為他們這
    樣的黔首著想過嗎?
    不曾!
    但現在,公子魚為他們想到了。
    楠開始了在淚水邊打撈大木的工作,很累,很苦,但楠的心中,從來沒有這樣甜過,他覺著日子終於有盼頭了。
    楠家中的日子變得輕鬆了許多,雖然他不能將發下來的口糧帶回家分給妻子,但家中少了他這樣一個壯勞力消耗口糧,妻子和孩子們就可以吃的飽一些,等到過了五日的時候,妻子還可以去官署裏領取他的酬勞,當然,隻能領一半,因為另一半,要扣除在他之前在官署裏的借貸上。
    即便如此,楠跟妻子也非常開心。
    第一次領取酬勞,妻子帶回家二十個鴨蛋,三尺麻布。鴨蛋是給兩個孩子開輦的,麻布則是給次子做衣服的。
    這個可憐的孩子,在他們家最困難的時候出生,自從出生起,就沒有穿過一件像樣的衣裳,更沒吃過一次飽飯。
    妻子特意領了三尺麻布,給他做了一件小衣裳,露手露腳,布明顯是不夠的,但這個孩子非常喜歡。小孩子也是知道好歹的,他雖然隻有三歲,也知道這件衣服的珍貴,經常舍不得穿,放在床榻的最裏麵藏起來,自己仍舊光著身子到處爬。
    看的楠和妻子心酸不已。次子出生已經快兩年了,到現在還站不起來,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永遠站不起來了?
    楠跟妻子不敢多想,但他們商量過後,做了一個特別大膽的決定,楠跟妻子都下定決心要好好養胎,然後,留下這個趕上好時候的孩子。
    他們將這個孩子當做公子魚則給他們的福音,他們理應留下他。
    楠每日都兢兢業業的工作,唯恐自己出的力氣少了,驚走了現在好不容易得來的好福氣。
    每日從沮水裏漂來多少大木,他們打撈上來多少,有多少沒打撈上來,打撈上來的大木長多少,口徑多少,上麵做的烙印痕跡是淡還是濃,楠都在心裏記得一清二楚。
    直到有一天第二日出工的時候,楠發現,沮水裏攔截下來的大木,少了兩根。楠沒有懷疑自己記錯了,因為他從來沒有記錯過數,他隻是以為有其他服勞役的人,將這兩根大木撈起來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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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楠猜測,這些黔首,應該是在他回家過夜的時間裏打撈的大木。因為這些跟他一起服勞役的黔首,有其他鄉裏的,當然也有東鄉的,但他們的家,無不離服勞役的這個地點遠,夜裏就都是住在工地裏的帳篷裏的。
    隻有楠,因為是特地照顧他,將他安排在離家最近的地方,可以讓他回家過夜。
    但是,為什麽非要等在夜裏打撈這些大木呢?要楠說,打撈大木,是一件非常耗費力氣,也是非常危險的活計,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拖到水力,要是運氣差,磕到了石頭,或者碰在了大木上,一下子就會去掉半條命。
    服窮役的這一個月來,他們這個打撈點,就因為磕碰被迫停止服勞役的黔首有十多個了,每次都看的楠心有餘悸。
    夜裏打撈大木會更危險,為什麽不在白天打撈,非得在夜裏打撈呢?
    楠還沒想明白這個問題,本次服勞役的期限就到了,因為,秋收開始了。
    因為楠一直在服勞役,妻子懷著孕不能下田,楠家裏夏天種下的菽和粟地裏長滿了雜草,基本上荒廢了。
    但楠和妻子一點都不在意,草草收割之後,他們用楠這一個來月服勞役換來的粟米交足了稅,然後看著盈餘的糧缸,夜裏睡覺都踏實了。
    公子魚舉辦了考課大賽,楠原本想去看熱鬧的,但他不放心懷孕的妻子,就推辭了大兄的邀請,請他看過之後,回來再說給他們夫妻兩個和孩子們聽也是一樣的。
    楠的大兄很快就心急火燒的回來了,他沒說考課有多熱鬧,而是跟楠說,公子魚要繼續征勞役,跟先前的勞役做一樣的活,也是同樣的報酬,隻是多加了一條,這次以自願為主,今年已經服完勞役的黔首,可以選擇不再繼續參加這次多征的勞役。
    楠自然是要選擇繼續參加勞役的,這次他的野心變大了一些,他想一直幹到沮水結冰的時候。現在是八月底,離淚水結冰還有將近兩個月,這兩個月,他能還上柯家的大部分借貸嗎?
    楠覺著非常有可能!
    雖然這些年在柯家的借貸已經累積了很多了,但妻子告訴他,言署裏的糧貧已經還的差不多了。隻一個來月的功夫就能把官署的借貸還的差不多,那麽兩個月的功夫,定也能將柯家的借貸還上大部分的,畢竟,柯家的借貸利息,可是要比官署的少呢。
    楠懷著這樣美好的期盼繼續在淚水邊打
    撈大木服勞役。沒過幾天,沮水裏的大木又開始三三兩兩的減少了,楠實在好奇,問跟他一起服勞役的黔首:“你們夜裏打撈大木不會累嗎?”畢竟白天可不少幹活。
    誰知,這個黔首一臉莫名的看著他,道: “誰會夜裏幹活?眼睛看的見嗎?不要命了嗎?”
    是啊,人的眼睛夜裏是看不見東西的夜盲症),要想夜裏做活,是一定要點燃足夠的火把的,但他沒有在這個勞役點看到有火把燃燒的灰燼和痕跡,也就是說,夜裏沒點火把。
    既然夜裏沒有火把,那麽,黔首們的眼睛自然是看不見的,既然看不見,也就不能做活。
    黔首們夜裏沒起來幹活,那麽,那些大木,哪裏去了?
    不會被水鬼拖走了吧?!
    楠心中剛生出這個想法,就被自己按下去了。笑話,公子魚有天神相助大霧),有哪個不長眼的水鬼來偷他的大木?就不怕被五雷轟頂死不瞑目嗎?!
    一定不是水鬼拖走的。
    那麽,這些大木,到底是怎麽消失的呢?
    楠找了一個機會,去問給他方便的監工小吏,小吏卻是笑著告誡他: 34;水中大木一次也沒少過,你會計數嗎?你數得清水力到底有多少大木嗎?既然連數都數不明白,就別來添亂,好好的去做你的工,掙你的錢糧去吧。”
    楠被訓的臉皮紫漲,唯唯諾諾的退下了。
    他在心裏反駁這個小吏,他會計數,也會簡單的加減,他雖然不識字,但他真的能數的清水裏到底有多少大木。
    楠非常難受的回到了家中。
    今日又是妻子去官署領取他的酬勞的日子,楠回家的時候,妻子已經回來了。
    楠看著比以前多出來不止十倍的糧米布帛鹽油,甚至還有一筐子黑…石?
    他嚇了一大跳:34;怎麽會這麽多?還有,這黑石,怎麽瞧著跟以前見過的不一樣?34;以前見到的黑石,都是硬邦邦的石頭,眼前的黑石,卻是用細膩的黑石粉團成一團一團的,整整齊齊的摞在筐子裏,這是做什麽用的?
    妻子笑道: 34;這叫煤球,是咱們櫟陽的工室新做出來的東西,能燒火取暖的,還沒有毒氣,不用怕中毒。我猜,這一定又是公子魚給咱們黔首們做出來的新奇東西,冬日裏燒起來,一定非常暖和,孩子們不會
    再受凍了。”
    楠珍惜的摸著這筐子黑…煤球,感歎道:“誰說不是呢?”
    妻子繼續道: “我去領酬勞的時候,恰巧遇見咱們東鄉的音夫湯君了,他見我挺著這樣大的肚子來領酬資,便為你我擔保,讓我全額支取你的酬資,不再減半。34;
    “湯君說,說反正咱家在官署裏的借貸已經還了三分之二還要多,也沒剩多少了。因為你做活賣力,掙的酬勞多,好幾年的糧貸居然能在一個多月內還上這麽多,他跟管借貸的令史們都覺著,咱們家有能力很快償還完剩下的糧貸,便為咱們申請了停息暫緩,然後等到明年孩子生下來之後,再繼續還也是一樣的。哦,停息就是借貸的利息不再漲了,現在還剩下多少未還,明年就還多少就行了。34;
    “湯君還讓我將你接下來一個月的酬資提前支取了,省的我東鄉和都邑兩處奔波,再將孩子生在了路上?哈哈,咱們的湯君說話可真有趣,孩子怎麽會生在路上呢?難道我自己沒有感覺的嗎?”
    “不過,湯君真的是個仁慈的好官,跟公子魚一樣仁慈,長的還怪俊俏的……”
    看著妻子些許蒼老但沒有半點陰霾的笑臉,楠也跟著笑了起來。他將自己的疑惑和委屈壓在心底,但麵對公子魚和湯君的仁慈,他也不能將這件事一直昧在自己心裏,當做沒察覺,不知道,不過問。
    這些大木,都是公子魚的財產,他楠癡活了三十載,沒有什麽能為公子魚做的,但他想替公子魚守護這些大木。他雖然沒有本事將消失的大木找回來,但他至少要知道,背後到底是誰在偷盜公子魚的財產。
    然後,去找湯君告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