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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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每日仔細觀察這做工的工地,始終沒有找到大木上岸的蛛絲馬跡。或許,丟失的這些大木,根本就沒在此處上岸?
如果沒有在此處上岸,那麽,大木肯定順流而下,漂到下遊去了。
楠的眼睛放在了橫斷沮水兩岸阻攔大木的繩網上。
東鄉之所以容易發水澇田,最大的原因是上遊寬敞的河道,等到東鄉這段,突然變窄。
河道變窄,容水量變少,一到大雨傾盆或者雨水降落變多的時候,無處可容可去的河水就會向兩岸溢出處,北岸地勢高,河水先朝南岸的東鄉這邊溢流。南岸一片坦途,無阻礙可遮擋,南岸就成了一馬平川的天然泄洪區。
溢出河道的河水有了分流去處,自然不會威脅到北岸,所以,同樣是分布在沮水兩岸,北岸的北鄉安然無恙,南岸的東鄉,卻成了櫟陽最貧苦的一個鄉。
但有失便有得,這段變窄的河道固然容易發大水,但在不發水的時間段,因為水位基本與河岸持平,用水便非常方便。
比如,水力風車便在此處一下子建了三座,再比如,在河道最窄處兩岸邊放上巨石,然後綁上用兩指粗的麻繩編織而成的大眼巨網攔截大木,然後借著水的浮力往河岸上打撈,會比較省力,也比較容易。
為了不使繩網經過長時間浸泡和與大木接觸磨損變的鬆散,以至於讓大木衝破阻礙漂走,每當下午做工完成之後,會有專門負責繩網的人泅水渡河換上新的繩網。
這個泅水換網的人一般都是奴隸,他們會先拉著新網做好新的攔截阻礙,然後才解下舊網,以防止大木漂走。
但如果,這個奴隸在拉新網換舊網的時候動了手腳,特地放走幾根大木順流漂走,又有誰知道呢?
再有一次放工的時候,楠特地找了一個借口晚走了一會,正巧遇上來換繩網的奴隸們,他順其自然的幫了一下手,楠笑道:“你們也真夠辛苦的,隻希望你們每日都能吃的飽飽的,否則,下水做這樣危險的工作,會沒力氣被水衝走的。34;
一個奴隸愁眉苦臉道:“奴等卑賤之身,哪裏比得你們可以隨意吃肉?”
楠佯裝驚訝:“據我所知,公子魚是個非常仁慈的君主,他對能為他幹活的人非常慷慨,不分百姓、黔首和奴隸,每日都能食三頓,頓頓吃飽,你們是公子魚的奴隸,理應更受他的優待才是?”
奴隸是奴隸主的財產,相對於百姓和黔首這些外人,奴隸對奴隸主來說,自然要更34;親切34;一些,也更願意賞賜。
這幾個奴隸臉上的愁苦更重了,或許是沒有人同他們說過這麽多話,其中一個奴隸不由大倒苦水:“奴等才不是公子魚的奴隸!奴等聽說,做公子魚的奴隸,不僅能天天吃飽飯,還非常容易建功立業,為自己贖身,變作良民。奴等命運不濟,不是公子魚的奴隸……34;這個奴隸,說著說著竟留下淚來。
楠對此心有戚戚,感慨道:“果然命途不濟。”又好奇:“可是,如果你們的主人不是公子魚,那又是誰呢?我可是聽說了,此次服勞役的都是從官署裏出來的刑徒?34;
奴隸們心中隻有被奴役的苦悶,對楠的問話並不設防,他們道:34;奴等是柯公的家奴。34;
柯公?
楠:“不會是我們東鄉的富戶柯家吧?我家還從他那裏借了許多糧和帛呢。”
奴隸:34;就是奴等主家。主家以放貸為生,很是賺錢呢……34;
楠送走了這幾個奴隸,心事重重的向自己的家走去。如果是作為人臣妾私人奴隸),他們隻要能為主家做事就行了,是不需要單獨服勞役的,隻有他們這樣的百姓、黔首等自由身,才需要每年為國家服勞役。一般在服勞役的工地上,如果有臣妾,那也是隸臣妾,是獨屬於官署和國家的奴隸,這些人沒有人身自由,上頭的長官讓他們去哪裏,他們就要去哪裏。
如果有人臣妾出現,那麽,他們的主人,也一定在附近。
若這幾個奴隸真是柯家的,那他們就沒有理由會出現在這裏。因為柯每年都是繳納錢糧為自己免除勞役的,他自己本人更是從來都沒有服過勞役。如果柯不服勞役,那麽這幾個柯家的奴隸,按律法,是不應該出現在他們做工的這個工地的。即便這次柯服勞役了,柯不在這裏,他的奴隸也不應該在這裏。
但實際上,他們就出現在這個工地上了,而且,為他們監工的小吏,明顯是知道內情的,因為換繩網這個工作,就是他分派給這幾個奴隸的。
楠回到家中,先跟妻子說了一聲,然後出了家門,去到他們這個裏的裏典家裏,問道:“蹄翁,如今我家中已有盈餘,想要把從柯家的借貸還上一部分,但我白日要服勞役,妻子腹大已看不見腳麵,煩請蹄翁出
麵,幫我將借貸還給柯家。”
蹄翁對楠家的情況了如指掌,本來以為楠一家很快就要田宅盡喪,淪為人臣妾,沒想到天降神明,竟將他們一家從賣身的深淵中給拉了回來。因此,蹄翁對楠的請求,非常理解,畢竟,借高利貸,難以還清的,並不是本金,而是越滾越大的利息,既然能早日還清,就不要往後拖。
蹄翁笑眯眯道:“不湊巧的很,柯公近日,並不在家中。”
楠皺眉,語氣也變得急切了許多:“那他走了多久了?什麽時候回來?”
蹄翁不疑有他,回道:“你們剛開始勞役的那天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
楠:34;那,他家中可有誰能夠代收嗎?蹄翁,你是知道我們家生活有多艱難的,我是一時一刻也不想多拖了,能盡早還清借貸,我跟內婦,也好早日過安生日子。”
蹄翁搖頭:“這個,老朽也曾打聽過,柯公留下話來,沒有他親自畫押結清文書,誰接了還款,他都不會認。”
楠漲紅了臉龐: 34;他,他這是欺人太甚!他就是想托著我們,他知道我們為公子魚服勞役,賺得了許多的酬勞,已經可以還清借貸了,可他故意離開家鄉,不見我們,就是為了能讓利息漲的更多,將公子魚給我們的酬勞都賺到他的手中!”
“他一定是故意不在家的!”
蹄翁皺眉,冷喝道:“楠,注意你的言辭,你要明白禍從口出的道理!”
楠頹然的低下頭顱,有大顆的淚水砸在土地上,楠哽咽道:34;抱歉,蹄翁,是我太激動了。34;
蹄翁似是被感染了,憐憫道:“據我所知,柯公是真的有大事要忙,並不是故意不在家中的。”
楠自語:“他除了坐在家中收田收糧,能有什麽大事呢?”
蹄翁接口道:“自然是為恩主做事……”似是覺著失言,蹄翁放軟了語氣,勸解楠道:“你也說了,公子魚付給你們的耐勞豐厚非常,哪裏還用擔心這多出來的幾天的利息?結冰的時候,柯公定會回家的,到時你再去結清負債,也不遲。”
結冰的時候?
真巧,他們的勞役,也是結冰的時候結束呢。
楠夜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妻子被他煩的不行,沒好氣問道:“你這兩日到底是怎麽了?你是
不是有什麽是瞞著我?”
楠焦躁的坐起身來,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對妻子道:“確實是遇到了難事,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說。34;
楠的妻子一聽丈夫遇到了難事,原本晨躁想打人的心情立馬平複下來,她動了動身子,楠立馬扶著她半坐起來倚在牆上。
妻子笑歎道:“若是沒有你扶,我一個人都起不了身,這個孩子一定養的很好,看起來比她的哥哥們都大。”
楠撫摸著妻子高聳的肚皮,擔憂道:“還有幾天就要生了吧?”
妻子笑道:“誰知道呢?我感覺好極了,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力氣。不說這個了,你到底是遇到什麽難事了?你與我說說,雖然不能幫到你,但說出來,有我幫你負擔,你心裏也好受一些不是?”
楠想了想,終究將他最近發現大木被偷盜的事給說了出來。
妻子聽他說完,笑道:“怪不得你今晚回家跟我說了一聲就去裏典家裏了,你去跟裏典說什麽了?不會把這事告訴裏典了吧?”
楠嗤笑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這位裏典,早就跟柯家沆濯一氣,咱們東鄉的田地,有多少成了柯家的,裏典在其中可沒少出力,我怎麽敢跟他說?“
妻子好奇:“那你說什麽了?”
楠得意笑道:“我去跟他說,我想還柯家的借貸!”
妻子大驚:“你真這樣說的?咱們家雖現在有了盈餘……”
楠忙安撫妻子:“我並沒有真的要去還貸,我是去以此做借口試探裏典的口風的。你從官署裏領回來的這些酬勞,是要留著給你生產和養身體的,我寶貝還來不及,哪裏會舍得拿去還貧呢?你放心,在我心中,你跟孩子們才是最重要的。34;
妻子被楠安撫住,一想,又笑了:“是我方才太心急了,沒想明白,以柯家的貪婪,他巴不得咱們把田地都賣給他呢,哪裏想要咱們真的去還貸?”
楠也歎道:“是啊。還有,我心裏已經懷疑他了,他很大的可能是在東鄉的下遊偷偷打撈大木,不會在家中。若是他真的在家中,我也不怕,正好詐他一詐,看他害不害怕?”
妻子接口道:“你已經跟裏典證實,他不在家中,而且可能會在勞役結束的時候回家,幾乎可以斷定,罪魁禍首就是他了。”
楠發愁:34;可是,我沒有
證據,我隻是猜測和懷疑罷了。34;
妻子沉吟一會,遲疑道:“不如,明天我去見湯君?”
楠嚇了一跳:“你去見湯君做什麽?”
妻子:“告奸啊。”
楠:“你沒有實據,你告什麽奸?”
妻子:“我又沒說去告柯的奸,我是去告你的奸啊。”
楠:……
楠簡直哭笑不得:“你說什麽夢話呢,為夫做什麽了,你要去告為夫的奸?”
妻子笑道:“你方才不是與我說一個一件偷盜的大事嗎?你無憑無據就說柯偷盜,還對他頗有怨言,我作為妻子,覺著你說的不對,又害怕被柯知道了報複我們家,就隻好先將你告奸了,等到治罪的時候,我跟孩子們,就不用跟著你受苦了哈哈。”秦律規定,妻告夫若查明屬實,妻子以及妻子的媵妾奴隸等無罪。
楠聽了妻子“無情”的話,卻是眼睛一亮,笑道:“不錯,你去告我誹謗柯。湯君查明告奸是否屬實的時候,就會去查柯是不是真的有偷盜大木,若是柯被抓個現行,我的誹謗罪就不成立,但若柯……34;
妻子無所謂道:“若柯本人是無辜的,但他的奴隸並不無辜,這個你已經見過了,很好指認,柯仍舊難逃責罰。至於我嗎,告奸不成立,置一甲,以咱們現在的盈餘,湊一湊,一甲還是能拿出來的,大不了,咱們將剩下的田地抵給柯家,咱們一家去做公子魚的人臣妾去。”
楠被妻子的光棍言語給逗笑了,不過,他也道:34;公子魚仁慈,給他做奴隸,總好過給柯做奴隸。”
妻子問他:“那我明天就去找湯君?”
楠歎道:“我服勞役走不開,隻能你去了。你還能走路嗎?會不會太辛苦了?”
妻子緩緩滑倒,閉眼發困道:34;你就別管我了,我正好明日出門一趟,去找嫌ian)婆看看,我到底要什麽時候才生。”
楠看著妻子已經熟睡的臉龐,笑笑,心裏放鬆許多,也沉沉睡去。
楠的妻子第二日等楠上工去之後,囑咐大兒子在家看好二兒子,就去了裏典家裏,跟裏典說她要去見嫌婆,請裏典給他出一個傳。
姨婆住在靠近都邑的都鄉,她要出鄉裏,自是要到裏典這裏開川,否則,就是逃亡,要觸犯秦律的。
r gt;裏典看著楠的妻子碩大的肚皮,擔憂道:“你這樣能走路嗎?要不要我派人去請嫌婆過來給你看看?”
新生兒的出生率也是考評他這個裏典陳不稱職的項目,對楠的妻子懷的這一胎,裏典早就盯著了,就怕他們兩口子想不開,把孩子一生下來就溺死。從去年到今年現在,整整兩年的時間,他們裏沒有一個新生兒活下來,他這個裏典的臉上已經很不好看了,如今新縣令新上任,一定會查今年人口出生情況,有楠家裏的這一個頂著,他負責的這個裏,就不會是墊底的了。
所以,裏典非常擔心楠的妻子會出什麽意外。
楠的妻子笑道:“多謝蹄翁,不過婦人除了去見嫌婆,還想回婦人的娘家看看,您知道的,等這次歸家,婦人很可能就要生產了,說不定等明年開春,都不能去看看婦人的老母?34;她的父親已經死了好幾年了,家中隻剩一個老母,她時不時的要回娘家看看老母,這個裏典是清楚的。
裏典隻能道:“那你早去早回,照顧好自己。”
楠的妻子帶著裏典開的傳順利的出了裏,在要出東鄉的時候,她沒有出東鄉,而是轉了個彎,去了湯的家裏討杯水喝。
湯的妻子接待了她,然後讓奴仆去請湯回家一趟。
難得妻子就這樣見到了湯,狀告自己的丈夫誹謗。
但湯卻是聽出了這個自己為之作保的婦人此次告奸的真正意圖。
湯先讓楠的妻子歸家,他要先查清楚她的話是否屬實,才能斷定她告奸的案子能不能成立。
湯送走這個聰明的婦人之後,他帶著自己家裏的一個壯年奴仆騎上馬,朝淚水的下遊而去,他要親自去查驗一番,下遊到底是不是有一個藏匿的打撈點。
之所以不去自己鄉音夫的言署調集人手,是因為湯從楠的妻子自述裏發現,目前涉案的一共有三個人,一個是東鄉的柯,一個是楠所住的裏的裏典,最後一個,是此次官署裏派出來監察勞役的小吏。
後兩個都是為公家做事的,而那個柯,他也有所了解,是櫟陽大賈簡須翁的女婿,而這個簡須翁,則是贏姓宗室趙欄的門客。
此事非同小可,其中關係又錯綜複雜,若柯真的在行偷盜之事,那麽他是在為誰做事,似乎一目了然。
櫟陽言吏何其多,既是隻是一個小吏,他的身後,都有可能站著一個他惹不起
的人物,因為,湯不想用公門中人,就是怕走漏了風聲,打草驚蛇了。
湯從傅籍之年開始在縣裏學習律令,那個時候,姚郡守還隻是一個新上任的縣令,他欣賞湯的機靈,就將他帶在身邊,手把手的教他。姚縣令儼然成了湯的授業恩師,若不是白露和湯的年紀實在差距太大,姚縣令都想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他。
不過,湯能夠在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坐上東鄉音夫的位置,姚縣令一定是給他開了後門的,但誰讓湯能力實在優秀呢?他坐的又是櫟陽縣最窮的一個鄉的位子,又沒人去跟他爭,坐就坐了吧。
湯是去年被提拔上來的,今年姚縣令升為姚郡守,櫟陽來了新縣令,湯想在新縣令手下做出一番事業來,並不想跟某些人同流合汙。
因為湯是黔首出身,這些高貴的大人們,可未必會看的上他,但新縣令不同。
新縣令星然上任沒多久,但他發布的每一條政令,都在釋放一個信號:黔首也是人,相比於貴族,黔首更值得他看重,也更值得他拉攏。
湯自覺自己的政治抱負與新縣令不謀而合,就更想以此為平台,做出自己的成績來,因此,他繞過了任何一個可能告密的公中人,自己帶著一個奴仆悄悄的朝著淚水下遊摸了過去。
湯在一個滿是野草的荒蕪灘塗裏發現了柯等十幾個奴隸,此時還不到晌午,他們正在費力的打撈漂浮在水裏的一根大木,岸邊也已經放著兩根大木了,這是最後一個。
湯想,昨天晚上,上遊應該一共放出來三根大木,這是不知道這三根大木,會運往哪裏去?
湯躲在高高的草叢裏看了一會,就又偷偷的撤了回來,他得先去告訴公子魚這件事,聽聽他怎麽打算。
秦魚聽完故事的始末,又聽了湯對這個柯的背景分析,問道:“照首告所說,這個柯,應該是從上一次勞役就開始偷盜大木了,按照每天最低兩個算,到現在,他至少偷盜了八十根大木。這麽多大木,一般的倉庫可是放不下的,你覺著,這個柯,會將大木藏匿在哪裏呢?34;
湯猜測道:“下臣覺著,他隻是負責帶著奴隸在岸邊打撈大木,運輸大木的,應該另有其人。”
秦魚頷首,問道:“那你覺著,接下來應該怎麽做呢?”
湯笑道:“下臣有計,就看公子想要什麽樣的結果了。”
秦魚感興趣笑
道:“說來聽聽?”
湯道:“若公子想破財免災,隻當不知不問即可。”
秦魚笑道:“不,我既然已經知道了,就不會不聞不問,任由人偷到我的頭上,我還要當做看不見?”
湯也笑笑,繼續道:“若公子隻是追回財物,息事寧人,下臣會帶著求盜去為公子追回大木,然後懲罰柯和監管不力的小吏,這樣,公子的財物既沒有受到損失,也沒有得罪人,兩廂安好。”
秦魚搖搖頭:“我並不怕得罪人,而且,光柯一個人,是做不成這樣大的事的,除惡務盡,我得把碩鼠一窩端了,倉廩才會安全。”
湯意味深長道:“公子的心意,下臣已知曉,但公子有多大的決心,下臣卻還沒有看到。”
秦魚納悶:“什麽意思?”
湯道:“下臣方才已經說了,柯的外舅大賈簡須翁是趙欄的門客,目前先不管趙欄知不知道事情始末,隻要簡須翁出麵,公子就會對上趙欄,公子,您真的準備好對上宗室了嗎?趙欄可是您的宗親,您若是看在同為贏姓宗室的份上輕輕放下,那麽為您打頭陣的下臣,日子可就不會好過了。”
秦魚笑道:“我明白你的顧慮了,無非就是怕我頂不住大人的壓力認慫了,那你想要我什麽樣的決心呢?將他排除在櫟陽商會之外夠不夠?34;
湯原本堅定忠貞不渝的俊臉上露出茫然無辜的神色:“啊?”
櫟陽商會,那是個什麽東西?我沒聽說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