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衣美人(霸王+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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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鄲城不愧是戰國時期有名的大都市,即便是在滴水成冰的臘月,仍舊是人流如織,車馬不絕。秦魚坐在馬車裏排隊進城門,。
因為之前秦趙之戰,王齕曾用火藥攻打過一次城牆,如今過去才兩個來月,邯鄲城牆上還留著嶄新的火焰燃燒留下的黑灰,以及被炮彈轟炸留下的坑窪。
秦魚看著已經有損的城牆,問南孫: “兩個月過去了,趙國怎麽沒有補修城牆?”就這麽肯定秦國退兵退的徹底,不會繼續來攻邯鄲嗎?
南孫武藝非凡,自從被選做秦魚的門客,就一直在他身邊充當護衛,他因為少年時是在趙國長大,所以此次來邯鄲,挑選人手的時候,秦魚就帶了他來。
南孫抱劍坐在秦魚的側對麵,覷了一眼邯鄲坑窪有損的城牆,道: 邯鄲男兒都在給君上建蕩陰城呢,自然無人來修補城牆。
秦魚噎了一下,道:“南孫大叔,你要管我叫少主,你叫我君上,咱們可就露餡了。”
秦魚這次是以商人的身份微服來邯鄲的,可不能讓邯鄲君臣知道秦國的安平君來邯鄲城了。
南孫摸摸自己光潔的下巴,道: 少主,您來之前,可是跟在下說過,今年在下二十出頭,在下才剃掉胡須的,您要是現在改主意了,說在下是大叔的年紀,這胡子一時半會的可長不出來啊。
秦魚笑了: “我是看你麵相長的嫩,才讓你刮了胡子扮年輕的,你要是長的跟湯榆一樣成熟,就是刮了胡子別人也不信呢。
南孫長了一張娃娃臉,加之他常年練武,身姿挺拔,身材瘦削,看上去朝氣蓬勃,十分的有少年氣。
平日裏,為了不讓人說他是黃毛小子不靠譜,南孫早早就蓄起了胡須,一眼看上去倒沉穩的很。但秦魚這次扮作貪玩離家遊曆的小少年,來邯鄲是為了巡視自家生意的,跟在他身邊的人除了幾個有年紀的老仆之外,隨侍的都是十幾二十歲年輕那一卦愛玩的玩伴和仆從,為了符合人設,秦魚就讓這次跟來的年輕人都刮了胡子,人人平均年輕了好幾歲。
南孫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是他們這次出門的人中年齡最大的,但刮掉胡子之後,反倒看不出來他已經要奔三了,臉嫩的跟十八歲的艾茅一樣。
艾茅是秦大母從櫟陽西鄉挑揀出來,從小跟隨秦魚左右的侍從之一,他因為是跟秦魚一起吃一
起睡一起學的長大,在秦魚麵前表現的要自在多了。
艾茅坐在車轅上,聽到車裏麵兩人的對話,就調侃道: “南大兄剃掉胡須之後,當真少年英雄。奴可是聽說了,邯鄲城裏的女娘們最愛他這樣的少年郎,咱們進城之後,少主可要看好了他,要不然一不小心被哪個邯鄲女娘給搶走了,咱們可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秦魚噴笑: “你們南大兄武藝非凡,不會被劫色的。”
艾茅笑道: 那可說不準喲。都說趙女多姿,如果南大兄也跟趙女看對了眼呢……哎喲,南大兄恕罪,饒恕小弟則個吧哈哈。
艾茅屁股挨了南孫從車內伸出來的一腳,也不敢口花花了,不過還是繼續道: “我這是多說多練呢,咱們混在趙人堆裏才學了幾天的邯鄲口音?我要是不多說說,等進了邯鄲城,一開口可就露餡
了。
秦魚為什麽在身邊這麽多人裏麵挑中了性子跳脫又口花的艾茅?就是因為這小子有一個了不得的天賦,那就是無論是哪個國家、哪裏的人,隻要在他麵前說過幾回話之後,他都能將這個人的口音學個八九不離十,非常具有語言天賦。
秦魚來邯鄲,身邊自然要有趙人跟著掩人耳目的,艾茅就充當了這麽個角色。秦魚道: 艾茅說的有禮,進城之後,可就多仰仗你了。艾茅高興道: 少主放心,奴奴保準跟趙人‘好好’交往。
南孫無奈搖頭: “在下從小在邯鄲長大,要說趙話,可比艾茅說的順溜多了。”秦魚道: “你是遊子歸來,自然不一樣的。”
說話間,就到了查驗秦魚馬車的時候了。
艾茅將秦魚的身份木牘交上去,用順溜的趙話自來熟的寒暄道: “咱們是衣美人的主家,車裏麵坐的是我家少主,來,這是咱們衣美人布莊的打折券,您收好嘍。
城門官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卒。其他在城門口查驗進出城百姓身份的軍卒,看上去也不是老就是小,甚至還有青壯女人,雖然甲衣看上去還算整齊,但甲衣下穿的也是草鞋,草鞋裏麵是足襪,倒是沒有露交趾的。
看來持續兩年的秦趙之戰,確實耗空了趙國的財富,百姓們雖然沒有衣不蔽體,但也差不多了。
>艾茅將隻有不到半個手掌大小的用棉布裁剪成的一片片打折券塞進每個軍卒手中,還給那個青壯婦人多塞了兩個,艾茅笑的市儈又友好: “有空了來我們衣美人照顧生意啊。”
城門官認識這打折券,這是齊人在邯鄲開的布莊,裏麵既有供庶人買賣的便宜麻布,也有讓貴人趨之若騖的錦繡。這打折券貴人看不上眼,對他們這樣的庶人來說,可是一樁不小的實惠。
雖然他現在手裏沒錢去布莊買布,但隻要布莊不倒,這打折券就一直有效。這幾張打折券他可以存在手裏,或者以後自用,或者可以出手給需要的人,也是一筆進項。
老卒瘸拐著腿走到馬車前,南孫掀起車簾,將秦魚露出來。
老卒見秦魚雖然隻有十來歲的年紀,但穿錦帶玉,知道他身份不凡,就揮揮手,示意讓過的意思。
馬車徐徐走動,艾茅跳上馬車,高興道: “好嘞,走嘍~~”
語調飛揚,帶著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氣。
老卒看著馬車走遠的背影,握緊了手裏的布券。他已經上戰場的孫子比趕車的少年大不了幾歲,被秦軍俘虜後,秦國又將兒子兒媳和孫女都給要走了,家中隻餘他一個半截身子埋進土裏的人了。
上個月,他居然收到了兒子孫子的信。信裏說他們一家要出發去秦國了,他們已經給秦上官稟報,說明邯鄲城中還有一老父,問能不能把他接到身邊,一起帶著去秦國。
秦上官同意了。
兒子特地寫信來告訴他,讓他收拾好行囊,等著他跟孫子來接他走。
但老卒拒絕了,他老了,祖祖輩輩都是趙人,他就是死,也會死在邯鄲,不會離開邯鄲半步。
他寫信給兒子,說他如今是城門官,領著一份食俸,餓不死,要他們不要再來邯鄲,省的給自己找麻煩。
兒子又來信,說冬日行路,頗為艱難,老父在邯鄲城裏住著也挺好,要他一定要好好活著,等他以後再來邯鄲的時候再將他接走。隨信附送的,還有一個大包裹,裏麵是好幾張兔皮,和幾個秦半兩,供他冬日裏取暖和花用用的。
看到包裹裏的皮毛的時候,老卒心中是複雜的,說不清是高興還是悲哀。
>
老卒收拾好心情,繼續看守城門。
他對臉上還帶著興奮的守成門的孩子們,虎著臉喝道: “老實看守,不要放一個秦人進城!”
其他守門軍卒:....
您老您說了算!
秦魚來之前,並未給異人那邊送信他要來。
衣美人的確是他手頭的產業之一,不過,是假借齊人的名義開的。齊國的紡織產業天下聞名,齊人在邯鄲城裏開一座布莊,天經地義的事。
衣美人是一座三層環樓,地下一層,地上兩層,整體高度比趙王宮矮三尺五寸,這是民間建樓的規矩,不可更改。
要是有哪個豪商想在秦國的鹹陽挖地兩丈就是為了建一座布莊,即便你是宗室高爵,秦王也能把你抓來治罪。
但在趙國的邯鄲,隻要打點到位,不僅能挖地兩丈建一個豪華地下室,還能圈地五裏,建造一個規模宏大的環樓呢。
所謂的環樓,就是跟建造四合院一樣,用四麵高樓圍成的一個幾百平的私人空間,空間裏假山流水,奇花異草,鳥獸魚蟲應有盡有,是供貴人們來樓裏逛膩煩了休息賞景的地方。
為了不引人忌憚,樓麵從外頭看,跟邯鄲城裏的其他豪華建築沒有多少區別,頂多就是再豪華一些,但在裏麵,卻分成了好幾個區域,另有乾坤。
當先麵對邯鄲正街的是衣美人的招牌——布莊。
給秦魚做介紹的掌櫃跟秦魚極力推銷: “不是老夫吹噓,天下間所有的布匹,都能在咱們美人莊裏找的到,下到庶人用的粗麻、褐布,上到蜀郡的蜀錦、楚國的輕羅,還有齊國的棉布,秦國的印花布…應有盡有。小貴人您喜歡什麽樣的?
秦魚一臉好奇問道: “我聽說楚國有一種蟬衣,透明有如無物,折疊起來跟拇指差不過大?”掌櫃的看秦魚的眼神都不對了,這小貴人看著年紀不大,懂的花活還挺多的?
掌櫃看看一旁緊盯著他的抱劍護衛,小聲在秦魚耳邊道: “有倒是有,不過,價值不菲啊,小貴人買回去是自用還是送人?說罷,還拋給秦魚一個你懂我也懂的眼神。
秦魚:…….我不是很懂啊,你什麽意思?
秦魚本能道: “送人。我能先去看看嗎?”
掌櫃忙道: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請跟老夫來。”
整座樓麵百五十米都是打通的,中間用數十根粗壯的大木做支撐,一樓的一整麵牆都被做成一格格的木架子,架子上整齊羅列著各種布匹,秦魚一路走一路觀賞,對南孫感慨道: “我長這麽大,還從未見過這麽多種類的布匹呢,這掌櫃說的不錯,恐怕天下所有布匹都在這裏了。
南孫憋笑: 少主,這可都是您的。別說的自己跟個鄉下土包子一樣。
秦魚唉聲歎氣:“家裏就是規矩多,這不讓幹那不讓幹,這樣有牌麵的店鋪,要是在家裏蓋一座多好。
秦國以法治國,一切不符合法度的事,秦王都不讓幹,秦魚無法,隻能在其他國家發揮他自己的想象力了。
這樣一座樓的圖紙,秦魚是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畫成的,拿給秦王看的時候,秦王讓私府裏的人來回修改了好幾次,最終修改成了五星級豪華酒店迎客樓的模樣,而且還不讓在鹹陽蓋,要秦魚在櫟陽蓋。
秦魚不服氣,把圖紙給了素憐,讓他看著在哪個國家能不能建成。
櫟陽大盜案件結案之後,櫟陽商會成立,秦魚年紀小,沒有兼任商會會長,不過,他將素憐派了過去,代表他做這個商會會長。
商會前期積累實力,等到實力積累的差不多的時候,正好異人來趙國做質子,素憐見秦魚和異人交好,加之那時候趙國是與秦國比肩的大國,素憐就起了在趙國建造這樣一座商貿樓的心思。
隻要能自負盈虧,秦魚一向是不幹擾素憐做的決定的,於是,衣美人就在邯鄲建設起來了。
從一側的樓梯上到二樓,是一個個掛著牌匾的房間,秦魚在掌櫃帶領下,進了一個叫‘杏花微雨’的房間,房間裏紗幔垂落,珠簾搖曳,暖香嫋嫋,沁人心脾。
秦魚覺著哪裏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掌櫃拉開一個櫃門,從裏麵拿出一個丁字形的木衣服撐子,他一手小心的捏著木撐,一手橫在半空,像是托著空氣一般給秦魚看: 您看,這就是您說的蟬衣了。
艾茅翻白眼道: 你耍人呢?哪裏有衣服?你明明……
掌櫃接口道: “老夫明明手裏什麽都沒有,拿的是空氣是吧?”掌櫃在笑,他看著秦魚的眼神得意極了。
>秦魚走進了兩步,找準角度逆著光線再去看,不由驚奇的睜大了眼睛,真的有東西,是一層如水似霧一般的輕紗,因為是全透明的,所以迎著光線的時候看在眼睛裏,就好似沒有一般。
秦魚將這輕紗托在手心裏,就好似托著空氣一般,沒有丁點的重量,秦魚讚歎道: “怪不得叫蟬衣,果然輕的跟蟬翼一般。
南孫在旁非常煞風景的來了一句: 這也叫衣服?穿在身上,不就跟沒穿一樣?
秦魚手一頓。
掌櫃哈哈大笑:“就是給不穿衣服的人穿的啊哈哈哈哈。”
秦魚:知道了,原來是件情趣內衣!
怪不得在一樓的時候,這個看著就長了一張忠厚老實臉的掌櫃一臉神秘兮兮的問他是自己穿還是要送人呢。好懸他說的是送人,要是自己穿..
秦魚打了一個冷顫,他是一定不會將這東西穿在身上的!秦魚非常豪放的大手一揮,道: “裝起來,就要這個了。”
掌櫃的也很痛快: “好嘞,這就給您裝起來。”又湊到秦魚耳邊小聲道: “咱們這裏還有試穿的美人,小貴人您要看看嗎?
秦魚一言難盡的看著他,這會他總算明白這房間裏有什麽不對了,看這暖昧的擺設,看這寬大的床榻,看這熏的旖旎暖香,這裏明明就是一間銷魂窟啊。
南孫黑了臉,將秦魚拉到身後,斜眼冷冷看著掌櫃。
掌櫃不在意的笑笑,探頭跟秦魚笑道: “您從家裏出來,就是長見識來了,您隻要在老夫這裏將這時間美事都見識完了,再出去行走,那定性可就修煉出來了。
秦魚暗道,這掌櫃可真有意思,也不知道素憐從哪裏找來的這等人才。
秦魚道: “不了,家裏管的嚴,我可不敢胡來。”說罷還朝這掌櫃眨眨眼,一副麵上聽話內裏調皮的模樣。
掌櫃連連點頭: “了解,了解,您稍等,老夫把這蟬衣給您包起來。”
隻見這掌櫃從一旁擺著黑瓷花瓶的案幾上摸出一個玉盒,將那蟬衣團吧團吧塞進了玉盒裏,遞給了秦魚。
秦魚看著手裏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的玉盒,讚歎道: “楚國羅衣,果然名不虛傳。”
掌櫃笑道: “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也就貴人們喜歡
。小貴人還要去哪裏看看?”
秦魚道: “我方才來的時候,看到有貴人們出入旁邊的樓閣,那是做什麽?”
秦魚是真的不知道那座樓是做什麽的,他隻知道邯鄲的衣美人建成了,這裏麵的布局素憐也畫成圖送來給他看了,但他隻看過一次就忘了。
掌櫃帶著秦魚下樓,跟他解釋道: “那裏是金玉樓,貴人們在咱們美人樓裏挑選好了華美的衣料,不得要配得上的金玉來搭配?咱們主家便在旁邊開了這麽一座金玉樓。
秦魚了然,這服務,還挺到位的。
秦魚笑道: 那你們這裏,肯定還有一座酒樓了。
掌櫃驚奇的看了秦魚一眼,故作詫異道: “您是如何知道的?果然貴人和貴人的想法都是相通的。您說的沒錯,後麵就是酒樓,不過,咱們這裏的酒樓可和其他地方的食肆不一樣,咱們這裏因為有貴人常來,歌舞樂班都配的齊全,小貴人若是有空閑了,可以去那裏玩樂一番。
見南孫又瞪眼看他,他忙又加了一句: “隻是吃吃美味佳肴,聽聽雅樂而已,無需擔心,無需擔
秦魚笑道: “那可得一定去看看。”
金玉樓裏自然擺滿了金玉器物。
金玉樓看著比美人樓小了一些,裏麵不見平民百姓,隻有衣錦帶玉之人在行走。左麵一堆人在圍著一個台子看著什麽東西,秦魚好奇問道: “那些都是什麽人?”
掌櫃道: “是趙太子一行,定是來看寶貝的。放在那裏的,應該前幾日從齊國用來的珊瑚樹,紅的滴血,是從海裏打撈上來的,非常珍貴。
哦。秦魚對此不感興趣,就朝相反的方向看去。
掌櫃心裏微微鬆了口氣,覺著這少年可真是好脾氣,半點不讓人操心,對他便更殷勤了幾分。
掌櫃博采眾長,對每一件器物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秦魚看中了一個玉雕小老虎,通身雪白,隻有四個爪子是墨煙色的。
秦魚拿在手中把玩,觸手溫潤,竟還是一塊暖玉,雖然雕刻的線條粗獷,但老虎凶猛的神態是刻畫出來了,是一件藝術與實用並存的好物件。
這玉雕,孤要了。
秦魚腦門後頭傳來一個少年聲音,
秦魚將小玉虎揣進袖袋裏,轉過臉來給了身後的少年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誰啊?知不知道先來後到的道理?
少年看著秦魚轉過來的臉,聽了他說的話,怒氣全部表現在臉上,還不等他開口,就見一人插在他和秦魚中間,陪笑道: “太子,不過是一個把玩之物,在下樓上有比這更好的,在下帶您去看看?
秦魚:原來這個少年就是趙太子?搶人東西,真沒素質,嘖!
趙太子冷著臉,甩開來人的手臂,怒氣衝衝道: “孤就看中了那個玉虎,素憐,你是這裏的主人,隻要還沒付錢,就還是樓裏的東西,你去把這玉虎給孤拿來。
素憐心中冷笑:別說這整座樓都是主君的,玉虎自然也是主君的,就是一個尋常的百姓來了,也沒有你要,就要將人家已經買下的東西給你搶回來的道理。
素憐心裏不喜,但他麵上仍舊為難,跟趙太子耳語道: “這小孩兒通身一看就身份不簡單,說不定是哪家來邯鄲遊玩的貴人。太子,如今形勢不太平,還是少生事端為妙。大王還在宮裏等著太子的孝順呢,那血珊瑚,送給大王做壽禮,大王一定喜歡。
趙王剛從秦國回來的這個關口,可別再惹事了,要是真得罪了哪個貴人,告到趙王那裏,吃虧的還不是太子你自己?
趙太子發怒的神色一僵,仔細打量秦魚的穿著,裏外三層深衣,袖擺肩膀和軀幹處沒有一絲接口,明顯是用一整匹織錦裁剪而成的衣袍。
配飾都是一般的金玉,沒有值得可說的,但他在腳踝處露出的一截下裳,卻吸引了他的視線。
這是大紅色的絲絨錦棉。
這種絲絨錦棉是近幾年才出現的珍貴布匹,據說是用金線、蠶絲、棉線和羊絨線混合紡織而成的,不僅保暖,更防刀劍,非常輕薄美觀。
因為是用金線織成的,素有一尺布一兩金的說法,講這樣的布匹穿在身上,就是將金子穿在身上,一般人家,還真穿戴不起。
至少,趙太子偃自己是沒有財力穿的。一般這樣珍貴的布匹,都是被細心的裁剪成禮服在重要場合穿戴的,而這個少年,竟將它隨意裁剪成了下裳穿。
趙太子深深看了秦魚一眼,對左右道: “回宮。”
秦魚莫名,問掌櫃: “他這是,怎
麽了?”
掌櫃也看了一眼秦魚露出的下裳,說實話,他在秦魚邁腳的第一眼,就看到他身上的料子了,別說這小貴人是什麽身份,隻這一身衣裳,就能讓他不問價值隻問喜好的殷勤招待了。
掌櫃道: 或許,這位太子是忽然明白勿奪人所好的道理了吧。秦魚嗬嗬笑了兩聲,諷刺意味非常濃厚。
掌櫃也跟著笑了兩聲,問道: 小貴人還要去哪裏看看?
秦魚對送走趙太子快速朝他走過來的素憐眨眨眼睛,道:“我有些累了,可有歇息的地方?”不等掌櫃說話,素憐就殷勤道: 有,樓上已經備好了茶點,請….小貴人上樓歇息。
掌櫃對東家的殷勤頗有些弄不明白的怔愣,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秦魚就已經跟著素憐走了。南孫跟著走了兩步,見掌櫃站著不動彈,對回頭說了一句: “還不跟上?”
掌櫃應了一聲: 唉。
應完就又反應過來,我是不是太聽話了些?
不過,他也已經覺過味來了,這位小貴人,身份肯定不簡單,要不然怎麽會讓眼高於頂連趙太子都看不上眼的東家這麽殷勤招待呢?
掌櫃跟在南孫身後進門,一進門就腿一軟,差點跪到了地上。
因為他看見自家東家居然跪在那個小少年腳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還邊哭邊笑,好似見到了多少年沒見過的老父親一般。
秦魚將素憐拉起來,笑話他道: “看你把大掌櫃給嚇的,這麽大年紀了,居然還會哭鼻子,我都好多年沒哭過了。
素憐抹抹眼淚笑道: “是奴奴太想您了,自從來了趙國,想見您一麵都難了,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了,難免激動,讓您看笑話了。
秦魚笑道: “我也想你,但知道你在邯鄲能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就舍不得將你叫回來了。”素憐忠心道: “都是公子栽培,才能有素憐的今日,素憐的一切,都是公子的。”掌櫃這下是真的跪下了:公子?
這小祖宗是哪國的公子啊?趙國的公子他都見過,可沒有見過這位。素憐跟掌櫃介紹道: “李隼,這位就是我的主人了,我效忠於他,你以後也要叫他一聲主君。”
這個時代,要投靠誰,要為誰做事,要認
誰為主,都是個人的選擇和自由,沒有上司是為誰效忠,屬下就必須得為誰效忠的說法。
在騙子當道,惡棍橫行的戰國,背叛無處不在,素憐隻是將秦魚介紹給李隼,並沒有要他效忠的意思,
李隼忙道: “是,在下李隼,見過小主君。”年紀這麽小,上麵肯定還有一個大主君的。
秦魚將他托起,做足了禮賢下士的姿態,他道: “我自進了美人樓,李掌櫃就一直陪伴左右,辛苦你了,你將衣美人經營的很好。
李隼受寵若驚道: “都是在下應該的,為小主君做事是在下的榮幸。”
素憐道: “好了,你去忙你的去吧,主君這裏有我。”李隼退下。秦魚笑問道: 你從哪裏找來的這麽個妙人?
素憐笑道: “李隼是邯鄲城裏一個尋常的百姓,家有薄產,來布莊買布的時候認識的。我見他眼睛特別利,又跟誰都能說笑到一起去,就將他聘請來做了布莊的掌櫃,做的還不錯。
秦魚: “何止不錯,是個很不錯的人才了。”
素憐: 公子能看中他,是他的運道。
秦魚: 不說他了,方才趙太子來是買什麽寶貝來了?
素憐: “自從邯鄲解圍之後,各地豪商就紛紛湧入了邯鄲城,齊商也來了,帶來了一座半人高的血珊瑚,這樣貴重的珊瑚,我不敢賣給其他人,就隻能往王宮裏賣了。
做生意,尤其是做貴重的生意,是一定要挑好人的,否則,容易惹來一身的麻煩,得不償失。秦魚: “看趙太子對我的玉虎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怎麽突然就走了呢?你跟他說什麽了?”素憐看了一眼秦魚的衣角,歎笑道: “公子一定不知道您身上的這件絲絨錦棉價值多少金。”秦魚撩起自己的下裳,所謂的下裳,在秦魚眼中看來,其實就是一個半身裙,冬天裏擋風特別有效果.
秦魚摸著手裏的衣料,道: “是挺貴的,在秦國,要買到它,可得排隊呢,怎麽,這種布料在趙國賣的挺貴嗎?
素憐歎道: “有價無市,尤其是您在禁了楚國的商貿,秦趙開戰之後,這兩年,秦國的所有奢侈品,在趙國都有價無市。其他的賞玩之物也就罷了,但穿在身上的衣服,那可是門麵,是代表了身份地位和權勢的。
您穿的這種大紅錦棉,就連趙太子都穿不起。他又不是傻子,看到您的穿著,還上趕著來得罪您?
秦魚皺巴了臉,嘟囔道: “真是失策,我把這層給忘了。我來的時候,隻想著這衣料看著貴重,能彰顯身份,來了邯鄲不會輕易受到欺負,沒想過矯枉過正,過猶不及了。
素憐安慰道: “無妨,有奴給您打掩護,趙人猜不出您的身份的,畢竟,咱們可是賣布起家的,衣美人的少主穿著絲絨錦棉招搖過市,更能說明咱們衣美人底子厚,招牌硬呢。
秦魚笑出聲,道: “那我可就一直穿著啦?”素憐也笑道: 理應如此。秦魚又問起了異人那邊的事。
素憐笑道: 公子異人還好,雖然門可羅雀,但他家中將有添丁之喜,沒有人去,倒也算清靜。
添!丁!之!喜?!
秦魚雙眼放光,催促素憐道: “快說來聽聽?異人娶妻了?他沒跟我說啊。”
素憐給秦魚倒了杯熱茶,道:“是呂不韋送他的一個舞姬,美貌非常,哪裏能算作妻子?連夫人都算不上。
秦魚皺眉: 呂不韋送的舞姬?這孩子身份……
素憐笑道: “一定是公子異人的。呂不韋宴請公子異人的時候,我也在旁陪侍,那舞姬身姿輕盈,腰身柔軟,不像是有孕的樣子。而且,這舞姬隻伺候了公子異人一回,公子異人就跟我抱怨,說這舞姬來了葵水……
“噗咳咳咳咳……”
素憐忙去拍秦魚的背,秦魚一邊咳一邊道: “我沒事,你、你繼續,後來呢,後來怎麽了?”
素憐道: “後來自然就懷孕了。看出來是在今年七月份的時候,那個時候,這舞姬伺候異人都快六個月了,所以,孩子一定是公子異人的。
一般婦人有孕四個月就可以顯懷了。
秦魚憋的一口氣輕輕吐出。
後世有那幾百個心眼子的曆史人都想通過各種方法舉證秦始皇是呂不韋的兒子,史書上也記得語焉不詳,現在秦魚可是親耳驗證了,秦始皇就是異人的兒子。
不過,真想去異人那裏看看啊。
如今已經是臘月下旬了,嗯,秦始皇之所以名
字叫“政”,是因為他出生在正月,那豈不是,秦始皇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出生了?
秦魚問素憐: “依你看,我要不要去見見異人?”
素憐笑道: 公子隨心即可,您是齊國的大商之子,自然是哪裏都能去得的,不用顧忌任何人。
這年頭,上能進皇官權貴府邸,下能入尋常黎民百姓家的,也就是商人了。
如今秦趙大戰剛結束,趙國戰敗,趙王還被迫去麵見秦王,向其俯首簽訂割地協議,秦魚這個少年好奇秦國來的質子,到他府上去拜訪,誰都說不出什麽來。
秦魚道: “那我明天就去看他吧?”
素憐: “行,我為公子準備一些禮物,再準備一些小娃娃會喜歡的,您看如何?”
秦魚撫掌,笑道:“大善,素憐你費心了。”
素憐笑道: “應有之義,公子言重了。”
第二日中午的時候,秦魚一行敲響了異人在邯鄲府邸的大門。
秦魚見到異人的時候,異人正在彈琴,琴聲哀怨幽遠,顫顫巍巍的聽的人心裏不舒服極了。旁邊坐著一個身懷六甲的美人,隻是用一根金簪輕輕挽著發絲,不施粉黛,在為異人斟茶。
異人抬起頭來,去看近日裏第一個來拜見他的齊國商人,誰知,這一看不要緊,琴弦被他猛的一個拉扯,直接崩斷了。
異人也不管這琴有多麽的難得多麽的貴重了,他手忙腳亂毫無禮儀的爬起身朝來人跑過去,邊跑還邊聲音顫抖喊道: 魚,魚魚,是你嗎?真的是你!
秦魚將異人捧自己臉的手推開,拍著激動的眼含淚花的異人的肩膀老氣橫秋的感歎道: “是我,是我,異人,好久不見,你長大了,也長高了。
異人:..…
陪伴在異人身邊的人具都神色各異的看了過來,對這個拍著青年的肩膀說“長大”的十來歲的少年分外驚奇,這是哪裏來的奇怪少年啊?!
異人轉身對其他人道: “貴客臨門,你們都退下吧。”
眾人:..…
唯。
話說,貴客來了,不是更應該讓我們來陪侍麽?怎麽還要趕人呢?呂不韋離開前,特地給秦魚行了一個重禮,比對異人的禮都要
重。秦魚向他拱拱手,笑道: “呂不韋,好久不見了。”
呂不韋略表現的受寵若驚,忙回應道: 是很久不見了,君之風采,不韋不敢忘懷。秦魚輕笑道:你也很好,我也將你記在心裏呢。
呂不韋:...有些惶恐是怎麽回事?
還想再說什麽,就見這少年視線已經落在那個身懷六甲的美人身上了。
秦魚拉著異人的手,從臉上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中都透露著他無限的驚奇,他道: “異人,我聽說你納了一個美人,就是她了嗎?
異人笑道: “是她。趙姬,快來拜見吾之好友,秦國的安平君公子魚。”美人盈盈拜倒,懷著孕都將禮行的這麽好看,果然不愧是身姿卓然的趙國美女。
秦魚忙道: “快快請起,快快請起,你還懷著異人的孩子呢,當心顧好自己。”美人微囧,去看異人。
異人笑道: “無礙,你先回房間,嗯,注意照顧顧好自己。”
美人搖搖擺擺的走了,秦魚用目光一路送走了美人,對異人感慨道: “異人啊異人,認識你的時候,你還是個黃毛小子,如今,你都要做父親了,時間過的可真快啊!
異人對他老氣橫秋的感慨哭笑不得: “我說你,你才多大年紀,就學著老頭子說話了。”
秦魚不滿道: “我年紀雖小,輩分可比你大。話說,這孩子生下來,得管我叫叔祖吧哈哈哈。”
異人無語,搖頭道: “真是孩子脾氣,說不過你。話說回來,你怎麽來邯鄲了?”
秦魚隨意道: 如今秦趙和談,我在河內,離邯鄲這麽近,想來就來嘍。
異人歎息道:“我在邯鄲,確實沒有這麽自由了,不能跟你一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處處都有人看著。
秦魚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安啦,趙王原本想用你換回平原君趙勝的,結果趙勝半路逃跑回了趙國,趙王也就不提這一茬了。不過,如今秦國穩壓趙國一頭,我打算看能不能找個時機,讓趙王同意放你跟孩子回秦國。
異人皺眉: “非得要趙王同意?跟他說一聲不就行了?”既然如今秦國穩占上風,那麽他這個質子,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秦魚道: “麵上工作還是要做的,況且,如今你夫人身懷六甲,眼看就要生了,天寒地凍的,最好不要挪動,等春天,天氣暖和些再說吧……
異人急忙道: “我可以先回去,讓趙姬和孩子留下…”異人在秦魚的目光注視下說不下去了。
不過異人還是描補道: “……等趙姬生完孩子,就可以接回秦國了。”
秦魚搖頭道: “孩子是很脆弱的,尤其是剛出生的孩子,等他能跑能跳身子骨長壯實之前,最好都不要長途跋涉。
這個醫療落後的時代,精心養護的孩子都不一定能順利成活呢,你還要一個剛出生沒倆月的孩子從趙國回秦國,是怕他死的不夠快呢。
異人捶桌: “那要怎麽辦?我就永遠不能回秦國了嗎?”
秦魚: 找機會,機會很快就會來了,異人,你不會永遠待在趙國的。
異人目光灼灼的盯著秦魚,跟他要一個保證: “你說的?你不會放著我在趙國不管的,對不對?
秦魚反握住異人顫抖的手,跟他保證道: “你放心吧,你跟孩子,都會平安回到秦國的。”
異人卸掉了全身的力氣,癱軟在席子上,捂著眼睛喃喃道: “你不知道,我在邯鄲,看著風光無限,其實無時無刻不活在趙人的眼皮子底下,跟坐牢似的,沒有片刻的自由…
接下來的日子,秦魚將邯鄲裏裏外外的都逛了一個遍。也曾遇到一兩個來試探他的邯鄲貴胄,但都被素憐派到他身邊的人給打發走了,或許是顧忌他的身份和財力,秦魚倒是沒有遇到欺負他的。
這日下午,他剛回到衣美人,素憐就上來跟他稟報道: “趙姬要生了。”
秦魚呆了一下: 啊?
啊,趙姬要生了啊!快,不要卸馬車了,直接去異人府上。素憐道: “我都已經為公子準備好了,公子直接做另一輛馬車去吧。”
秦魚雖然沒明說,但素憐眼睛多利啊,他早就看出來秦魚非常重視異人的這個孩子了。等到了異人的府上的時候,異人還在撫琴呢。
異人見到秦魚很高興,問道: 魚,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秦魚看著他的琴,和他毫
無半點緊張和擔憂的臉,疑惑問道: “我聽說趙姬要生了?看你還有心思撫琴,難道不是?
異人臉色一僵,哈哈笑道: “婦人生孩子,咱們男人是幫不上什麽忙的,你放心吧,我已經讓人去叫穩婆了,很快就到了。
秦魚一陣窒息,這生孩子,不是要提前準備好生產事宜的嗎?異人這是什麽意思?穩婆居然是現請的嗎?
秦魚攥著異人的胳膊,咬牙道: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要提前做好接生的準備的?”
異人被他臉色猙獰的樣子給嚇了一跳,結巴道: “是,是啊,我都找好了啊,說好了等生的時候就來府上的……
正說著,素憐帶著一隊婦人進來了,對秦魚道: “人我都提前準備好了,趙姬在哪裏,我這就帶人過去。
異人像是見到救星一樣,連忙道: “在後麵的那個院子裏,我這就帶你去。”
秦魚冷哼一聲,帶著素憐走了,他來過異人府裏好幾次,也曾去看過趙姬,他知道趙姬住在哪個院子裏。
被秦魚甩臉色的異人委屈嘟囔: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你的孩子呢……
秦魚一個翅趄,差點絆倒:“異人,你真是沒有一點做父親的樣子!!”
異人忙上前扶住秦魚: 好啦好啦,是我錯了還不行嗎?你不知道吧?婦人生孩子很慢的……
秦魚沒好氣道: “那你也不應該一點準備都不做。”
異人委屈極了: 誰家婦人生孩子不是這樣的?怎麽到了你這裏就非得不一樣了?!
秦魚:...
“我不跟你辯論!”
今夜是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房間裏時不時傳來一兩聲婦人的慘叫聲,和走來走去的腳步聲,秦魚就站在庭院裏看著夜空,等待著新生兒的降臨。
異人倚著欄杆不住的打哈欠,秦魚堅持要在這裏等著,他啊作為主人,還是孩子的父親,總不能撇下他自己去休息去了吧?
異人哈欠連天: “去休息一會吧,再不休息就要天亮了。”
秦魚:...
異人坐在廊下飲酒吃肉: 過來喝點酒暖暖身,大正月的,
你都不冷的嗎?
秦魚:...
異人有氣無力哼哼: “我說,你在看什麽呢?就那幾個星星,有什麽好看的?”
秦魚:...
異人: “喂,我在跟你說話呢。就算你是我叔叔,你不理我,我也是會生氣的!”
秦魚歎道: “你不是看見了?我在夜觀天象呢。”
異人好笑: “你能看出什麽天象?你會看嗎?”
秦魚繼續注視著某一顆越來越亮的星辰,諸星隱退,隻有它掛在漆黑的天幕上,熠熠生輝,比月亮更耀眼,更奪目。
亮了,更亮了,圍著它的七顆星辰在某一個瞬間似乎也被照耀的更閃耀了幾分。
話說,他隻是等的無聊,抬頭仰望星空而已,誰能想到竟能看到如此奇景呢?
他是真的看著那顆掛在天上的北極星,這個時代叫做紫微帝星的星辰,從一開始隱在月光下的微小暗淡,一點一點的變化到現在的灼亮生輝,不可睥睨!
難道,這世上的帝星說都是真的?
哇啊啊啊啊……
異人一蹦三尺高: 生了,生了,魚魚,孩子生出來了!
秦魚也興奮非常,抓著異人胳膊手指天空興奮道: “快看,快看,那星辰多麽亮啊,我從未見它如此灼亮過。”
異人也抬頭望天,嘶了一聲,驚訝道: “是紫微星鬥,奇怪,今晚怎麽隻有紫微星鬥在閃爍,其他星辰呢?
秦魚意有所指道: “諸星避退,今晚是紫微星的主場,他在淩晨最黑暗的時刻降生,必將迎來全新的曙光,與日月爭輝,卻能比日月更恒久。
異人看著一臉神秘的秦魚,無語道: “神神叨叨的,快,去看看孩子,咱們也該睡了,你在這裏站了一晚上都不累的嗎?
秦魚無語: “我說,異人,你一定不是個好父親!”
異人: 切,你是個好父親,行了吧?這個孩子就給你了。
秦魚:...
啊啊啊好生氣!
不過,孩子抱出來了,且先放過你!
秦魚就著穩婆的懷抱
看繈褓裏的嬰兒: 唔,好醜!穩婆笑道: 剛出生的孩子就是這樣的。有婦人來報: “趙媼,夫人有些出血……”秦魚忙道: “孩子交給我,您快去看看夫人吧。”生完孩子還出血,好像不太好來著?趙姬沒事吧?可千萬別有事啊。
秦魚熟練的接過繈褓,一手托著嬰兒的頭,一手輕輕的攬住嬰兒的身體,還上下一顛一顛的哄睡。
看的穩婆趙媼稀奇不已。
趙媼去照顧趙姬,秦魚一回頭,見異人已經躺在榻上四仰八叉的睡著了。秦魚:...
“寶寶啊,你爹真沒當爹的樣子,你長大了可不要學他哦……”
秦魚以為已經睡著了的異人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這個趙魚,到底是怎麽回事?話說這孩子,真的是他的,不是趙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