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為相(霸王+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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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巒來到西域之後,先是熟悉和適應環境,畢竟空氣濕潤的關中地區和大沙漠遍地都是的西域還
    是不一樣的,第一次來到沙漠的人,必須適應好了才能去戈壁上跑馬征戰,否則,你一個水土不服,上吐下瀉站都站不起來,還怎麽跟人打啊,純粹是自己送人頭來了。
    在秦巒適應沙漠氣候的同時,他與隴西王齕那邊到西域定期跑馬的騎兵給遇上了,秦巒因為身份原因,這些人都對他很友好,也很客氣,在聽說秦巒要和阿瑞斯回巴克特裏亞(蔥嶺——乾隆時期定名為帕米爾——高原以西)奪取權利之後,這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家夥們便與秦巒一起,呼啦啦全副武裝的騎馬從西域北國沿伊犁河往西轉南,跨越七河流域(巴爾喀什湖附近以伊犁河為代表的七條河流)、天山西麓、費爾幹盆地(大宛國,汗血寶馬和紫苜蓿產地)、河中地區(東西方和南亞貿易樞紐地)和呼羅珊地區(阿富汗北部),來到了阿瑞斯的家巴克特拉(阿富汗的巴爾赫)。
    怎麽說呢?
    巴克特裏亞原本是強盛一時的波斯帝國的一個行省,所以這裏有波斯文化的根基。
    等亞曆山大大帝征服波斯,將巴克特裏亞納入版圖之後,亞曆山大大帝讓希臘大貴族與波斯大貴族們兩相結合,共同生育優秀的後代,共同統治這個由希臘帝國和波斯帝國糅合而成的新興龐大國家——馬其頓帝國。
    雖然因為亞曆山大大帝英年早逝,沒有確立繼承人,發生了第一次繼承人戰爭,然後亞曆山大的部署塞琉古將中亞和西亞從馬其頓帝國分裂出來,建立塞琉古王國,但亞曆山大大帝定下的聯姻政策卻是被很好的執行且延續下來了,阿瑞斯就是兩相結合最優秀的代表作之一。
    塞琉古王國成立之後,塞琉古一世更是將大批希臘人和馬其頓人移居到巴克特裏亞地區,所以,巴克特裏亞的希臘化特別嚴重,以至於後世在稱呼巴克特裏亞王國的時候,前麵還要加一個前綴:希臘y——巴克特裏亞王國。
    在巴克特拉,到處都能見到希臘風格濃厚的建築和穿著,就是,光膀子赤腳的男人和女人們特別多。
    從秦國來的這些兵卒們,有很多老卒都是曾隨白起和王齕來這邊跑過馬的,最遠的曾經跑到了印度的孔雀王朝,換回來了印度的短絨棉。
    但他們在跑馬的時候,一般都是沿著山脈和河流勘測地形,尋找行兵路線,也曾遠遠的望過這裏人群
    聚居的城池,要說特地進入這裏的城邦,與這裏的人們麵對麵的交流,還真是第一次。
    所以,第一次來到異國他鄉做客的老秦人們,看到這裏衣不蔽體的男人和女人之後,簡直渾身的不自在,當然,天氣悶熱的也不正常,簡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老秦人們不禁都對阿瑞斯送去了同情的目光,這樣貧瘠落後的山地部落,要擱他們秦國那裏,他們的大王早就想法子帶他們去更富饒更適合定居的地方去生活了,哪裏還待在這山坷垃地裏就不走了呢?
    這阿瑞斯,心心念念的都想回到自己的國家,隻能說是真愛了,犬不嫌家貧呐!
    秦巒因為跟阿瑞斯以及他帶領的奴隸們一起生活了好幾年,對阿瑞斯家鄉的風貌也有所了解,所以他並沒有表現的太過誇張。
    秦巒他們來到巴克特裏亞之後,除了幫助阿瑞斯抵禦外族劫掠,平息西部的安息人(伊朗地區)的內亂和入侵,從他父親那裏獲得更多的權利之外,就是在尋找與西域、秦國連通更近更好走的路。
    巴克特裏亞東部是連綿的雪山(蔥嶺),秦巒知道,凡是高山連綿之處,必有峽穀或河穀流通外界,如果沿著河流和山與山之間的峽穀一直走,說不定就能穿越高山,到達山體的另一麵。
    另一麵是何種地方誰也不知道,但是,從方向上來說,隻要是方向是往東的,那麽高山的另一麵,就一定是秦國的方向。
    聰明嗎?
    要秦魚來說,老祖宗們聰明著呢,看看秦巒這個土著最簡單的想法吧,他從東方來的,隻要回頭向東望,那就是家的方向。
    隻要他真的能將這個想法付諸於行動,在一年中草木最繁盛溫度最高的時候沿著蜿蜒的河流穿越這座讓人望而生畏的山體,他就會發現,對麵正是昆侖山下的塔裏木盆地,是他們出發的西域諸國南國。
    如果他在穿越河穀的時候在某一個岔路向北行走,就會到達大宛國,裏麵正有白起曾經在大宛設立的奏軍駐點
    這一條三百公裏的峽穀,後世有一個名字,叫做蔥嶺古道,唐朝的三藏和尚,就是在古印度天竺國取得佛經之後,從這裏抄近路回到大唐長安的。此後,這裏成了陸地絲綢之路的另一條路線。
    再後來,這條蔥嶺古道有了另一個教科書名字,叫做瓦罕走廊,這條走廊,將並不毗鄰的阿富汗和華夏連接起來,大大加強了兩國之間
    的地理聯係和文化聯係。
    秦人務實,不空想,行動力超強,秦巒作為一個老秦人,自然也有此優點。
    他既然覺著蔥嶺可以穿越,那麽在閑暇時間就會帶著望遠鏡登高望遠,尋找河穀道路,然後,帶著人馬親自去穿行,尋找可以通行的道路,終於,蔥嶺古道還真讓他給走出來了。
    當他帶著兵卒們走出河穀,來到昆侖山腳下,看到熟悉的戈壁荒漠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成功了。
    三百裏穀道路程,騎著汗血寶馬,天亮出發,天黑就到了,如果徒步,按照曉行夜宿一天三十裏的速度,也就十來天的功夫,就能從巴克特裏亞回到西域南國。
    於是,一條新的由秦人掌握的貿易古道展現在世人麵前,不說能給西域和巴克特裏亞帶來多少貿易,至少,如果秦巒想回西域,想回秦國的話,不用繞行大宛和伊犁了。
    就很速度。
    蔥嶺一年當中,是有七八個月的時間都是大雪封山的,但到了夏季六七八月份,這裏就會有一條河流穿行,河流不大,隻夠滋養兩岸的土地,生長著稀稀拉拉的牧草,以供犛牛、長毛山羊等覓食,但這也足夠了。
    秦巒相信,隻要他帶人將這條河穀經營起來,用夯土和磚石建立關塞和鄔堡,裏麵存儲夠足量的煤炭,一邊煉焦一邊供熱,即便是在大雪封山的季節,也是可以緊急通行的。
    秦巒特地在此通道的出入口兩端建城池,做為秦兵卒和商道的駐紮地,建要塞,建鄔堡,設關卡,就是為了守護這條新發現的古道,往來通訊方便。
    所以,公孫無雙讓人送信給在西域的秦巒,其實是送信給在阿富汗的秦巒,時間上來說,隻差一個白天,以當時的通訊效率來算,並沒有差多少。
    秦巒收到公孫無雙的密信,打開看了一下,冷笑一聲,去跟阿瑞斯辭行: “阿瑞斯,我得回老家一趟,這邊你自己先頂著吧。
    塞琉古王國這邊,隔壁的安息叛亂已經步入白熱化階段,安條克二世剛接過王位沒幾年,對巴克特裏亞這邊的掌控力進一步削弱,而且,多年征戰,國王隻無盡頭的讓巴克特裏亞行省進貢馬匹和士兵,好供他征戰,卻並沒有賜下多少糧食和金幣獎賞他們,他們還要自己損傷自身,抵禦來自北方的豺狼,狄奧多圖斯總督早就對此不滿很久了,大家都是從亞曆山大大帝那個時代走過來的悍將,你塞琉古家族能做王,為
    什麽我狄奧多圖斯家族就不能做王呢?
    而且,希臘本就是邦國製度,如果想要獨立,隻要宣誓主權就行了,你不同意我獨立,那你有本事你就來打啊,跟亞曆山大大帝一樣,征服我,我巴克特裏亞就還是塞琉古的一個行省。
    所以,最近巴克特裏亞的局勢微妙又緊張,狄奧多圖斯家族正全都擰成一股繩的謀劃搞獨立呢,阿瑞斯最有利的支持者,戰力最強的大秦將軍巒要在這個時候離開,別說阿瑞斯心下忐忑,就是阿瑞斯的父親,狄奧多圖斯總督心裏都忍不住的犯嘀咕。
    這個從遙遠的東方來的王子——狄奧多圖斯總督搞不明白秦國的宗室製度,就幹脆的稱秦巒為王子——神秘又強大,巴克特裏亞要想在獨立和抵禦外族中占據上風,還真缺不了他。
    但秦巒堅持要走,他也不多說原因,狄奧多圖斯總督並不能強留他,他也留不住。
    不過,為了能不讓自己辛苦經營下來的大好局勢隨著他的離開給打了水漂,秦巒隻帶了二十個親隨離開,他率領的五千精兵,則是留了下來,暫時由他的心腹代替他統領。
    既然秦騎兵不離開,那麽秦巒本人離不離開的,似乎就不大重要了。
    不過,阿瑞斯還是去跟秦巒好好聯絡了下感情,要他辦完老家的事之後趕快回來。跟他要好的是秦巒,而不是那個心腹,在秦國生活了這麽多年,對秦人有時候的死板和一根筋,阿瑞斯還是身有體會的。
    這個心腹隻會執行秦巒現在下的命令,如果戰事有變,需要這支奇軍出兵援助,這個心腹給他最大可能的回複是: “將軍給的命令是防守,至於是否出兵,等將軍歸來,既可知曉。”
    所以,阿瑞斯再三的叮囑秦巒,巴克特裏亞離不開他,他現在已經是巴克特裏亞最有能力戰力最強的將軍,巴克特裏亞最後能不能稱王,還要靠他的支持。
    阿瑞斯說這話,絕對是在給秦巒臉上貼金,秦巒自己也知道,但那又如何呢?他來這個被自己弟弟叫做中亞西亞的地方,也不是來給別人做嫁衣裳的?
    巴克特裏亞能獨立才好呢,一捆筷子不好折,一根筷子還是挺容易折斷的。
    所以秦巒也再三表示,等他忙完家裏的事,就一定會回來的,畢竟,他的全部事業都在這裏,他自然是要回來的。
    秦巒就這樣通過這條狹長便捷的蔥嶺古道迅速回到西域,然後帶著換
    乘的汗血寶馬一路奔馳穿越河西走廊,隻用了十多天的功夫,就沿著大河,來到了寧夏平原。
    秦巒愛不釋手的撫摸著愛馬,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塊麥芽糖喂給它。汗血寶馬不愧是馬中之王,在幹旱的戈壁灘上不吃不喝一天至少能奔馳四百裏地,他能在這麽短時間內回到秦國,多虧了它。
    秦巒與他帶來的一千兵卒暫時安紮在一個不大但也不小的鄔堡裏,他們暫時在此紮營,就是在等時機,等一個北地郡郡守王稽與匈奴走私的時機,然後捉賊捉贓,將他裏通匈奴賣國的罪名給做實了。
    哼,隻是走私一些鹽和堿算什麽罪名?商會已經在鄔堡裏囤積好了大量的馬蹄鐵和馬鐙馬鞍,還有糧草和砍馬刀,這些才是他們給王稽準備好的罪證。
    朝裏的那些養尊處優的大臣們,或許會對堿不以為然,但若是馬鐙和馬刀呢?
    隻要是個腦子清楚的,就會知道,給匈奴走私馬鐙和馬刀,那就真的是親手給匈奴遞刀,來屠殺我秦國的百姓啊。
    叛國,這是妥妥的叛國!
    最好再來一場衝突戰,有了此等如山的鐵證,秦巒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按照先斬後奏,將罪魁禍首,北地郡的郡守斬殺了。
    剩下的,範雎若是想來查,那你就來查唄。
    王稽來北地郡時間可不短了,他跟匈奴私下裏做交易的事,根本就瞞不住,北地郡的大小官員定有所覺,至於走私的具體貨物,那更是海了去了,鹽、茶、布匹、糧食、頑器、瓷器、金子銅幣等等等等。
    那要查,那大家就一起查查唄,看看你範相舉薦的人才,是個多麽貪婪無度的小人,就這些,這個王稽,也逃不脫一個死字,眾目睽睽之下給巴拉出來,羞都要羞死了好吧。
    這個離戈壁灘不遠的小鄔堡,是櫟陽商會在此歇腳整理貨物的臨時駐紮地,他帶來的這一千兵卒,正是戍守西域的正規秦軍卒。
    這樣的守軍,除非有秦王專門派下來的虎符,否則,誰來了都調動不了他們。當然西域郡的郡守除外,因為地處邊遠,秦王特地給了西域郡的郡守節製西域的軍權,可以視情況調用這裏的五萬大軍。
    秦巒手裏的這塊是秦魚不放心自家仲兄,特地從秦王那裏給他要來的軍符,不是虎符,所以不能調動大軍,隻可以應急調動一千軍卒為己用。
    秦巒雖然人在中西亞,但他一直在想方
    設法的與國內保持通信,所以,秦魚在國內的遭遇,他是知道的。
    秦魚被流放洞庭和他寫給秦巒的信是同時送到秦巒的手中的,秦魚要他不要擔心,要他保重好自己,他跟大母、母親兄姊小侄女小侄子他們都很想念他雲雲…
    秦巒盡管心焦如焚,但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如果,秦巒覺著如果,自家弟弟真的有不好了,他還可以在收到消息之後帶著自己的軍隊回去救他,但如果他現在不聽話,耐不住性子私自回去了,會不會是自投羅網,反倒壞了自家阿弟的謀算?
    所以秦巒雖然心焦,但他還是按兵不動。不過,他跟櫟陽商會那邊的聯係加強了,商會消息還是很靈通的,他從商會那裏可以盡可能快的得到家裏和弟弟的消息,可以稍稍安慰他焦躁的心情。
    也之所以,在秦巒收到公孫雙說要請他“就近”幫忙捉拿叛國賊,以及看到叛國賊的名字的時候,秦巒迫不及待就出發回國的原因了。
    公孫雙是誰?
    那可是他嬴姓秦巒的宗室親戚啊,親戚要他幫忙捉拿家賊,就是離得再遠,他這個嬴姓宗室也是義不容辭啊,不是嗎?
    這道理,放在是誰那裏也都說得過去啊。
    至於說公孫雙是怎麽知道北地郡郡守做的事的,那更好說了,公孫雙可是秦國最大也是唯一商會的會長,秦國的所有對外對內商道貿易都要經他的手,他不知道才會讓人覺著奇怪吧?
    什麽?
    公孫雙為什麽不去求助離的更近的隴西郡、河西郡(河西走廊,秦設為河西郡)或者幹脆求助西域郡郡守出兵捉拿賊首,反倒去要秦巒這個遊散兵卒幫忙,豈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其實,隻要一聽說賊首的名字是誰,大家心裏就都有了一杆秤,就是公孫雙和秦巒力證他們真的隻是為了秦國好,大公無私的捉拿叛國賊,而不是趁機公報私仇,大家也不信呢?
    既然大家都不信,那也就沒什麽好遮掩的了。
    所以,公孫雙讓他手刃仇敵稍解心中憤恨的情分,他秦巒領受了。
    秦巒收到可靠消息守株待兔捉拿叛國賊的行動很順利,不僅殲滅了一股數量不小的犯境匈奴人,還繳獲了大批量的北地郡私通匈奴的貴重貨物,在交戰中,北地郡郡守見禍事敗露,逃跑的時候被殺,頭顱放入冰凍的木箱子中,作為證據之一,給送去了鹹陽。
    >秦王的臉色很難看,他怎麽也沒想到,他的相國,這樣時運不濟,一連舉薦了兩個人,兩個人都這麽不堪,一個投降了秦國的死敵趙國,另一個幹脆將北地郡賣給了匈奴,啊這..
    讓他這個大王很難做啊。
    誰都知道這背後一定會有秦國的宗室在搗鬼,秦王自己也知道,但是,王稽的事,鐵證如山也是真的,畢竟,你王稽要真的是冤枉的,大半夜的你不在自家床榻上摟著美人睡覺,你跑去長城邊上去見匈奴做什麽?
    秦王看著趴伏在地上請罪的範雎,心裏為難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秦王自己是有心赦免範雎的連坐之罪的,在秦國,你舉薦的人才犯了大罪,那是要受連坐,同罪論處的,鄭安平之事,他已經赦免過範睢一次了,這次王稽又出了事,如果再赦免的話,未免有些讓人說不過去。
    不過,寡人乃是秦國的王,要做何事,要下什麽樣的命令,誰也不能置喙,範睢是他用的順手的相國,而且,這麽多年來,助他驅逐四貴,掌握權柄,攻打三晉,結交齊國和楚國,讓秦國更加強大,他這樣的功勞,不是一個鄭安平和王稽就可以連坐的。
    而且,他更擔心,如果他將範雎貶做庶人,那幫子已經紅了眼的宗室們,會趁機將範雎給撕了,就像當年宗室將商君給分食了一般。
    所以,為了範雎自身安全著想,他不僅不能怪罪範雎,還得給他更多的榮寵,這樣宗室才會投鼠忌器,不敢將範雎怎麽樣。
    秦王再次下令,國中上下,有膽敢議論王稽之事者,斬!
    宗室們紛紛露出吃shi了的表情,朝臣們也互相對視打眼色,對範相的權勢又有了新的認知高度。公孫雙乍著手不住在地上焦躁的走來走去,地上有粉碎的瓷器和大片的潮濕,濕地上有散開的飄
    著清香的青色茶葉,很明顯是公孫雙剛才砸了一個正泡著香茶的茶杯。公孫雙氣的眼睛通紅: “妄議!妄議!膽敢妄議者,斬!!”
    先生,就這樣,就這樣都沒能撼動那老匹夫分毫,這可如何是好?!相比於暴躁如雷的公孫雙,就蔡澤要淡定多了。
    他飲了一口安平君讓人從洞庭送來的香茶,勸慰道:“這算什麽,範相與國有功,大王是個長情之人,區區小人,怎能傷的到他呢?咱們越攻訐他,大王越護著他。
    公孫雙怒道
    : “長情?他哪裏長情了?我沒看出來!”
    蔡澤歎道: “我說句你們不愛聽的話,你們這樣為了安平君大動幹戈,安平君未必會喜歡。”公孫雙倏地站住,眼神不善的盯著蔡澤: “先生什麽意思?”
    蔡澤笑道: “安平君乃是真正的君子,如果是他,他肯定不會同意你們這樣對待王稽和範相的。”
    蔡澤真的給這幫子宗室的膽大包天給嚇了一跳,栽贓啊,還是栽贓賣國罪這樣夷三族的大罪,王稽跑了也就罷了,他跑到其他國家,秦王就算發布通殺令,殺不了他也是枉然,現在王稽不僅被拿個正著,還當場就斬殺了,這樣,他的三族,可就跑不了了。
    這是為了一個範雎,連王稽的三族都給搭進去了,這這,也太狠了些。
    公孫雙仍舊盯著蔡澤不說話,那凶狠的表情,看的蔡澤心裏直突突。
    不過,他還是道: “我已經有法子勸範相了,不過,要他主動從秦王身邊離開,我得先從宗室這邊給他要個保證,否則,他失去權勢的那一天,就是他的死期。大王明白,範相自己也明白,如果不能給他活命的機會,任咱們用盡方法,恐怕也不會動其心智分毫。
    公孫雙皺眉: 先生是想要宗室放過範雎?
    範澤:“是。”
    公孫雙轉了轉眼珠,道: “可以。”
    蔡澤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如果範雎最後被宗室給撕了,公孫雙完全可以說,他隻是代表了自己不去動範雎,可沒本事讓其他宗室不去找範雎泄憤。
    蔡澤將小魚印信拿出來,笑道: “我將會以此印信作為交換,請範相退一步,我相,範相掌著這個印信,應該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吧?
    公孫雙臉黑了,咬牙道: “先生請自重,這可是安平君親自交給您的,有了它,先生在秦國,可暢通無阻矣。
    蔡澤撫摸著小魚吊墜,籲歎道: “在下行走天下,所見到的都是白眼與冷漠,第一次在安平君那裏得到了禮遇,這印信,即便沒有此等威力,在下也會愛若至寶的。但如果,此等寶物能保人性命,能讓安平君不心生愧疚,我認為,將他送給範相,那也是值得的。
    公孫雙: ..
    公孫雙無奈歎息,他了解安平君,別看安平君遠走洞庭,但
    實際上,他並不怨恨範雎,意難平的
    隻有他們宗室自己罷了。
    如果範雎真的讓他們明裏暗裏的給搞死了,說不定,安平君真的會心生愧疚。不值得。
    因為範雎一個人,讓安平君與他們宗室心生嫌隙,一點都不值得。公孫雙歎道: “既如此,我也會知會大家夥,要他們收斂些。”蔡澤起身拜倒: 多謝體諒。
    公孫雙轉身不去看他,隻道: 如果你為相,將會如何呢?
    蔡澤知道公孫雙什麽意思,笑道: “我在朝,君在野,自當互通有無。”這個君,他們都知道指代的是誰。公孫雙轉過身來,滿意頷首道: “那在下就先預祝,先生能得償所願了。”
    蔡澤選了一個晴空普照的日子去拜訪範雎,範雎聽聞是太子的門客來訪,即便心下鬱結,不想見客,也仍舊打疊起精神來,接見了蔡澤。
    見到範雎第一眼,蔡澤就麵色大變,擔憂道: “範相可是病了?如何形容如此枯槁萎靡?”
    範雎神色是真的看著很不好,他本就年紀大了,以前精神矍鑠看著並不顯老,如今形容萎靡,看著就有了下世人的光景。
    人老一旦出現了此等光景,可不是個好兆頭。
    範雎問道: “先生來寒舍,可是有何要事嗎?”範雎以為蔡澤是來替太子辦事的,隻是不知道,太子有什麽事要來找他的?
    蔡澤頓了一下,然後掏出了小魚吊墜,放在案幾上,向前推了一下。
    範雎看到這個吊墜的一瞬間,眼睛猛然迸發出熾烈的光彩,他目光灼灼的看著蔡澤,此時的範相,才是蔡澤印象中的那個秦國相國。
    範雎自然是認識這個吊墜的,與這個一模一樣的吊墜送到秦王手中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看著呢。這吊墜代表了什麽,他同樣知道,如果他有了這個吊墜,是不是一切就都可迎刃而解了?
    蔡澤不提吊墜,隻是問蔡澤: “範相可是聽過‘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的道理……”
    蔡澤與範雎說辯論了一番商鞅、吳起、大夫文種分別在秦孝公、楚悼王、越王勾踐之後的下場,勸說範雎選擇急流勇退,交出相印,退出秦國的朝堂。
    範雎耳邊聽著蔡澤的勸說,眼睛卻緊緊的盯著蔡澤案幾上的那個小魚印信,等蔡澤說完了,範雎
    問道: “先生能來勸說在下急流勇退,肯定是已經為在下做好退路了。”
    蔡澤撿起小魚印信,起身,親自將其送到範雎的手裏,道: “不錯,我來之前,去見了公孫雙,他也已經答應我,不再與宗室為難先生。先生自覺,在如今的秦國朝堂上,您還能再呆幾天呢?大王的寵信,早晚有消失的一天,到時候,您又能怎麽辦呢?”
    範雎緊緊將這印信握在手心裏,他問蔡澤: “那麽,你又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蔡澤:“若您認為我還有些許才能,請舉薦我入朝為官。”
    範雎: 隻有這些?
    蔡澤: “隻有這些。”
    範雎:….….你不認為….我無情無義嗎?
    蔡澤: 謀國者,為君分憂,自當如此。
    範雎長長的噓出了一口氣,說實話,自從安平君離開鹹陽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暢快的吐氣了,他撫摸著自己怦怦跳的心口,道: “我知道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蔡澤深深拜了一拜,轉身離開了。
    範雎看著他的背影,心道,真厲害啊,江山代有才人出,他老了,是該給年輕人讓路了。
    又過了兩天,範雎拖著病體,去找秦王請辭,秦王自是不願意放範雎離開,範雎趁機將蔡澤舉薦給秦王,表示,他在家養病的這些日子,蔡澤可以代替他為相,蔡澤有沒有才能為相,大王可以趁機考察他一下。
    秦王接見了蔡澤,蔡澤給秦王提出了一個讓秦王拒絕不了的誘惑:滅掉西周,成為新的天下共主!
    秦王稷的哥哥秦武王是怎麽死的,是在東周洛陽巨鼎給砸斷脛骨不治身亡的。你好好的秦王不當,跑去洛陽巨鼎做什麽?自然是窺視周王室,想取而代之啦。
    不過,秦武王去洛陽巨鼎,也隻能是去看看罷了,那時候的秦國,還沒有問鼎天下,取周王室而代之的實力。
    現在的秦王稷呢?
    時機已經成熟了!
    秦王聽到蔡澤要他取西周代之成為新的天下共主的時候,心重重的一跳,頓時覺著眼前的醜人,真是世間少有的大才啊!
    又過了幾天,拖著病體的範雎再次來請辭,這回秦王拒絕的
    就沒有那麽堅決,也沒有那麽情真意切了,
    範雎心下有數,他故意問道:“大王覺著,蔡澤可為相國嗎?”
    秦王讚歎道: 蔡卿大才,可為相國。
    蔡澤跪下,以手抵額深深叩首,再次懇求道: 既然秦已經有了新的相國了,還請大王允許老臣歸鄉,以養天年。
    秦王此時心中,已經有了允意,隻是: 範叔功高,宗室那邊………寡人唯恐商君之禍再現矣。
    此時,若是以往的範雎,說不得就要將那個小魚吊墜拿出來,說明自己已經得到了隨身寶物,並不怕宗室,順便再給安平君上上眼藥,但自從王稽出事之後,範雎那是真的怕了,而且,安平君有做過罪他範雎的事嗎?
    沒有啊,他如今都要退休了,何必再揪著以前的那點子不甘不放呢?所以,範雎苦笑道: “還請大王賜下衛隊,讓老臣能平安回到應地自活。”秦王歎道: 愛卿放心,寡人一定會保愛卿平安的。範睢感激涕零: 多謝大王厚愛……
    當秦魚在收到秦國換了一位新的相國的消息時候,他正在自己的封地洞庭郡摘荔枝釀造荔枝酒呢。
    來到洞庭一年半了,梯田沒開發幾座,荔枝倒是吃了不少。
    荔枝這種應季水果,隻能現摘現吃,等運去鹹陽,毛都長了兩寸高了,所以,在鹹陽,是吃不到新鮮的荔枝的。
    荔枝幹倒是能吃上一些,但幹巴巴的荔枝幹,哪有鮮荔枝好吃呢?
    秦魚正一邊扒荔枝皮自己吃,一邊取果仁留果肉準備釀酒呢,他扒三個吃兩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扒出足夠釀酒的果肉來,索性煙和蘿穀她們也不指望自家公子能幫什麽忙,他隻要不添亂就行了。
    馬上就要五月五過端午了....
    沒錯,先秦南楚是有端午節的,南楚地的端午在五月初五,因為這一天離夏至最近,不是差一天在前,就是差一天在後,慢慢的人們就開始形成習俗,在五月初五這一天過端午了。
    夏至這一天,日照最長,百蟲盡出,五毒叢生,天氣開始進入到一年中最炎熱的時候。楚國的郢都被攻破之後,屈原選擇在五毒叢生最毒的五月初五這一天抱著石頭跳了汨羅江,想必心中也是恨毒了秦國的吧?
    br >按照楚地的習俗,在端午這一天,要用若葉包黍米作為貢品祭祀楚國的大司命少司命等神明,去年端午的時候,祭祀過的若葉包黍米被秦魚拿去煮熟,當做先秦粽子給吃了,就當他在這裏過端午節了,唉。
    今年又到了過端午的時候了呢。
    有侍從來報: “主君,香草湯浴已經準備好了,該是泡香湯的時候了。”
    秦魚放下荔枝,笑道: “知道了,這就去。”
    他是洞庭的封君,每年夏至要按照封君的禮節祭祀大地之神,每年冬至也要祭祀上天之神,就些都是他祈求皇天後土保佑他封地的子民平安順遂五穀豐登的責任。
    因為夏至和端午臨近,端午又有沐浴香草湯洗滌毒氣,佩戴香囊、喝雄黃酒、掛艾草菖蒲祛除五毒的習俗,秦魚在帶著他的封地屬臣們祭祀大地之神之前的沐浴齋戒用的洗澡水就是用香草、艾草等草木煮成的。
    秦魚還挺喜歡的,這個時候的南方是真的熱,稍微一動就是一身的汗,他就當是泡藥浴排毒了。
    秦魚正在泡澡呢,就聽外頭嘈雜起來,還不能秦魚問是怎麽了,就聽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女聲在外頭高喊道: 魚魚小阿弟,你的親親阿姊可以進來看你嗎?
    秦魚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忙喊道: “我沒穿衣服,千萬別進來!”秦魚這話剛喊完,外頭就是一靜,然後就是哈哈哈的放肆大笑聲傳來。
    秦魚:....
    被笑話了!
    秦魚正納悶,這個豪放的不像樣子的女人是誰?能讓煙她們放任她在他的房間外頭放肆說話大笑,一定是他認識且熟悉的女…人。
    秦魚認識的女人可不多,在他印象中,會有這種出格行為的除了自家嬌嬌阿姊,隻有——嫣和!嫣和阿姊,是你嗎?
    蒙嫣和叉腰大笑: “正是你嫣和阿姊,魚魚阿弟,我可進來了啊……”秦魚失笑,心想,蒙嫣和真是在軍營裏呆久了,連這種黃色玩笑都敢開了。秦魚一邊起身擦拭穿衣,一邊笑道: “進來吧,我可不怕你。”蒙嫣和笑的更歡了: “算了,你不怕,我還怕呢,你可別騙我進去占我便宜啊哈哈哈。”
    秦魚披散著頭發斜攏著衣袍打開門,蒙嫣和正一手叉腰一手搖蒲扇一腳踩著欄杆一腳著地身體還在不安分的晃來晃去的等秦魚呢,等她
    見了秦魚這副新浴之後的慵懶模樣,忍不住吹了聲口哨,調侃道: “是阿姊說錯了,我若進去了,該是我占你便宜了。”
    秦魚不理她的沒正經,笑問道: “嫣和阿姊,你怎麽這個時候來洞庭了?也沒提前給我說一聲?
    蒙嫣和咳聲道: “還不是那個蔡相,他跟大王舉薦我來你的洞庭做郡守。我一想是來你這裏,而且魏國已經與秦國談和,秦國退出河南,與魏國劃河而治。既然沒的戰打了,與其窩在鹹陽被我阿母催婚,不如帶著我那幫子南越弟兄們回越地,收兩個漂亮小寵,豈不比嫁人痛快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