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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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原被領到主桌旁邊。
    眾人順勢將目光移動到他的身上。
    或許在場有太多大人物和長輩的緣故,孟原的神情顯得十分局促,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雙手在身前不停地交錯扣捏。
    他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緊張得一塌糊塗。
    看到他這幅姿態,折威軍的老卒們紛紛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丟人。”
    關千雲嗤笑說道。
    謝周和燕清辭沒發表評價。
    不過看看孟君集,再看看孟原,雖然相貌上有幾分相似,卻分明給人不像父子的感覺。
    ……
    ……
    蔡讓沒見過孟原,看到樓東震領著個年輕人走來,問道:“這人是?”
    “齊郡侯的次子。”身後有宦官回道。
    蔡讓上下打量了一番孟原,隨意說道:“當真是虎父無犬子。”
    孟君集臉上一黑。
    侯府眾人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正常人都聽得出來,蔡讓這句話根本就不是在誇獎,而是帶著嘲諷之意。
    而以蔡讓的眼力,自然也能看出孟原的修行資質奇差無比。
    雖然一個人如何不能以修行資質判斷,但孟原出身將門,卻露出這樣一副怯懦模樣,屬實是把齊郡侯府的臉麵丟了個幹淨。
    “抬起頭來。”
    孟君集冷著臉說道。
    聽到父親的話語,孟
    原鼓足幾分勇氣,挺胸抬頭,端正了些姿態。
    孟君集看著次子說道:“把你當晚遇到的襲擊,幫蔡總管回憶一番。”
    “是。”
    孟原深呼吸一口氣,指著蔡讓說道:“就是你!三天前的晚上殺了我七個侍衛!”
    三天前?殺了你的侍衛?
    這罪名可大可小。
    往大了說無非是殺人償命。
    按照大夏律,即便蔡讓身為內廷司的十二總管之一,濫殺無辜也要被打入大牢。
    不過說句實在話,區區幾個侍衛在蔡讓眼裏根本不值一提,就算殺了又有何妨?
    膳房中宰幾隻雞鴨,野外踩死幾隻螞蟻,難道還要償命不成?
    雞鴨和螞蟻的比喻或許不太恰當,然而相比於蔡讓這種修為高深的大宦官,普通人的性命確實和雞鴨蟻無異。
    聽到孟原指認,蔡讓有些疑惑,卻並不生氣,反而覺得有趣,問道:“你確定是我?”
    孟原篤定說道:“就是你!”
    蔡讓興趣愈濃,笑著問道:“很好,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孟原冷笑一聲,說道:“閹賊而已!”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繼而一片嘩然。
    甚至有人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
    孟原說蔡讓是什麽?
    閹賊!
    要知道,自從內廷司掌權後,已經好些年不曾有人敢
    當著他們的麵喊出這兩個字了。
    就連當朝的宰相大人、不良人的首帥燕白發憤怒於內廷司,最多也就是罵上一句閹黨誤。國,而不會用閹賊二字。
    因為閹賊要比閹黨嚴重得多。
    這兩個字對內廷司而言是絕對的大忌。
    就算先前蔡讓懷疑孟君集,場間折威軍的老卒們個個盛怒無比的時候,都沒有人敢喊閹賊,連“閹”字不敢提。
    眾人都明白,一旦“閹”字說出口,可就難以收場了。
    此時此刻,孟原卻當著蔡讓的麵罵了一句閹賊!
    謝周和燕清辭麵麵相覷。
    關千雲瞬間就震驚了,心想這家夥原來不是慫蛋,要麽是傻蛋,要麽就是真的牛比。
    老卒們和關千雲的想法類似,一個個或震驚或無奈地看著孟原,不知道該誇他膽識過人、或者該罵他愚蠢至極了。
    離孟原最近的樓東震渾身一震,當孟原罵出閹賊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傻了。
    他怎麽都想不到,這個平時智商還挺正常的二少爺竟然會罵出閹賊兩字……
    而且是指著蔡讓的鼻子罵,唾沫星子都噴到了蔡讓臉上……
    樓東震臉色煞白的同時提起內力,做好了防守的準備。
    他擔心蔡讓盛怒之下,抬手就要了二少爺的性命。
    好在沒有。
    蔡
    讓還算克製。
    即便如此蔡讓也是有些繃不住了,陰沉著臉看向孟原,幾乎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說什麽?”
    “我說你……”
    啪的一聲!
    孟原話還沒說出口。
    孟君集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巴掌極其用力,孟原的右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五指印清晰可見。
    蔡讓眯了眯眼,轉而看向孟君集,幽幽地說道:“侯爺這是何意?”
    孟君集不敢托大,迫不得已地放低了姿態,說道:“犬子一時口誤,還望蔡總管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晚輩計較。”
    蔡讓眯了眯眼,攸地笑道:“常言道,子不教,父之過……”
    他話音一頓,斜了孟原一眼,語調緩慢地說道:“咱家很想問侯爺一句,這兩個字可是侯爺教他說的?”
    孟君集一時無言。
    這句話聽起來無害,實則暗藏機鋒。
    如果孟君集否認,那當眾辱罵內廷司閹賊的孟原無疑要擔上罪名。
    稍加思索後,孟君集決定替孟原擔下。
    可不等他開口,孟原跳出來說道:“閹賊誤。國,濫殺無辜,人人得而誅之!”
    這一次罵得比前一句更重。
    宴席眾人再次驚了。
    關千雲搓著手掌,滿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一邊默默替孟原的罵聲叫
    好,一邊又覺得奇怪……那晚在相思院,雖然孟原慫了些,但表現得還算理智,沒想到竟是如此癡傻。
    燕清辭目視叫囂中的孟原,心想齊郡侯府怎麽會培養出這樣的子弟?
    “自尋死路……”
    謝周輕歎一聲。
    先不提蔡讓到底有沒有濫殺無辜,就算有實打實的證據,無非是打壓一番蔡讓的銳氣,難道還真能誅了他不成?
    就算是皇帝陛下,想殺蔡讓前都得仔細掂量掂量。
    孟原兩句閹賊,和一句人人得而誅之,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麽?
    所有人看向孟原的臉色都變了。
    尤其是孟君集、孟君澤和樓東震這種紮根齊郡侯府的人。
    一時間孟君集右眼狂跳,再難以保持自身的氣度,內心狂呼:“幹你娘!”
    雖然他是孟原的爹,這想法不算罵人,但可想而知他是有多麽憤怒。
    “把他帶下去!”
    孟君集斜了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一眼,對樓東震沉聲說道。
    樓東震應下,準備帶孟原離開。
    但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有些僵硬,根本就邁不開腳步。
    孟原也難以動作,臉上更是出現一抹不正常的猩紅色。
    這一切源於蔡讓。
    這位內廷司的大宦官,一品後期的至強者……在此刻將自己的渾厚內力盡數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