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我有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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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侯,倘若顧名思義,這兩個字意味著王爵和侯爵,當屬最高級別的權貴。
    這是個很響亮也很驕傲的名字。
    但對於謝周來說,這同樣是一個很陌生的名字,以前從未聽人說過。
    謝周覺得有些意外,若有所思道:“我應該認識你嗎?”
    王侯笑了笑,說道:“因為我這個王,是烏衣巷裏的王。”
    “烏衣巷。”
    謝周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烏衣、黑衣。
    果然如此。
    答案已經顯而易見,原來黑衣樓是王謝殘黨創立的組織。
    這個事實在謝周的意料之外,但稍加思索卻又是在情理之中。
    難怪黑衣樓能籠絡到如此多的強者,難怪黑衣樓對內廷司和朝廷充滿敵意。
    可王侯為何要幫他?當初黑衣樓的黑衣老劍修為何也要幫他?
    難道黑衣樓把他當做了自己人?
    謝周沉默片刻後,輕聲說道:“我並沒有加入你們的想法。”
    “雖然我也沒打算邀請你,但聽你的語氣……”王侯挑了挑眉,說道:“你很排斥黑衣樓?”
    謝周沒有接話。
    “實話實說,我不怪你。”
    王侯笑著說道。
    謝周這才點頭,看著他如實說道:“不止是排斥,而且很反感。”
    王侯隨意道:“為何?”
    謝周平靜說道:“我是青山弟子。”
    名門大派向來以維護天下穩定為己任,青山也不例外。
    曆數黑衣樓的所作所為,毫無疑問是在破壞大夏朝野之間的秩序,這和謝周自小接受的教育相違背。
    他當然不會有加入黑衣樓的想法。
    如果他有足夠強大的實力,他甚至不介意順手摧毀這一個組織。
    王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笑抓起謝周的肩膀,淩空一步踏出。
    幾個呼吸後,兩人便來到附近的一座高達五百多丈的山頂,落在了懸崖邊上。
    剩下王塵在原地傻眼,心想不讓聽就不讓聽,至於飛那麽高的?
    ……
    ……
    孟冬時節,樹木一片枯黃,山頂的寒風格外冷冽。
    王侯坐在懸崖邊上,雙腿懸空,踩著雲霧,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招了招手,示意謝周坐到他身邊來。
    “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
    王侯忽然說道,不等謝周答應或者推辭,他便開始自己的講述。
    “這個故事。”
    “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
    ……
    ……
    那一年,陛下病了。
    修行的第一步就是煉體,擁有健康的身體才能在體內凝練出內力。
    所以修行中人會受傷,會變老,但很少會有人生病。
    陛下是二品境界的修士,按理說也該與俗世中的疾病絕緣。
    但他就是病了。
    而且一病不起。
    從初春時節,他就開始在宮裏養病,朝會一停就是半年。
    這事傳出去後,有很多人不信,覺得陛下就是累了倦了,想體驗體驗不受束縛的紙醉金迷的帝王生活,於是以疾病為借口,宮闈中指不定在夜夜笙歌。
    直到壽辰那天,陛下在宮中舉行了一場宴會,邀請朝中的諸多權貴前來赴宴。
    所有人都注意到,陛下的臉色很蒼白,身子很虛弱,一直咳嗽個不停。
    原來陛下真的病了。
    這病卻不知從何而起。
    宮裏的禦醫治不了,藥王穀的醫師也治不了,道門和佛門的領袖同樣治不了。
    朝野上下,人人都在猜測陛下到底生了什麽病……
    後來,有個名聲響亮的西蜀名醫受邀來宮中探病。這名醫口風不穩,說出了陛下生病的真相。
    原來陛下急於破境,以至於修行出了岔子,根本遭上遇反噬,無藥可醫。
    那位名醫說,陛下隻剩一年可活。
    滿朝震驚。
    有人喜有人憂。
    最欣喜的莫過於太子殿下。
    他從二十歲受封太子,一直等到了四十多歲,仍是看不到繼位的希望。
    現在父皇要死了……
    太子得知消息後,去往宮中趴在父皇的床邊哭了一整天,眼睛都腫了起來。
    他一邊“傷心”,一邊收攏
    朝臣,著手準備繼位的事情。
    但皇位一天不定,就會有無數人覬覦。
    肅王,就是這其中之一。
    論資曆、論權勢、論在朝中的人脈經營他都不如太子,遠遠不如。
    但他是王家前任家主的學生。
    王家家主是他的師兄,謝家的嫡長子是他的好兄弟。
    肅王殿下利用這一層關係,向老師和師兄說明自己奪嫡的想法,展示自己的雄心和才略。
    他得到了王謝兩家的支持,繼而得到了“王黨”和“謝黨”的支持。
    於是,肅王贏了黨爭。
    後來陛下駕崩。
    肅王坐到龍椅上,成為了新一代的皇帝陛下,而本該繼位的太子,被他的一紙詔書關進詔獄,送去了一杯毒酒。
    ……
    ……
    “奪嫡,這是個很俗套的故事。”
    王侯說道:“而這個故事裏的肅王,就是如今沉迷修道的皇帝陛下。”
    謝周點點頭,猜到了這個事實。
    王侯繼續自己的講述。
    接下來的故事依然俗套。
    狡兔死,走狗烹。
    飛鳥盡,良弓藏。
    陛下對王謝兩家日益不滿。
    他覺得王謝兩家的權力太大,在朝野和軍中的威望太高,隨時會威脅到自己的統治。
    身為一代帝王,對自己手上的權力自然要采取一切方法予以保護。
    不可不防。
    於是,陛下
    開始扶持新的權貴體,軍中以孟君集為首的新興派,朝中以內廷司為首的審判機構……如此種種。
    王謝兩家察覺到了陛下的不滿,也有些不滿,但並沒有過多記在心上。
    畢竟孟君集和內廷司這些人加起來,都不夠王謝一隻手打的。
    就這樣過了幾年,朝中忽然傳出王謝意圖謀反的謠言。
    陛下大怒,一邊召見王謝兩黨的大人物們表達信任,一邊讓內廷司抓捕散步謠言的人,押送市口,當街斬首。
    這個舉措讓王謝兩黨十分滿意,君臣之間的關係得到大幅度緩和。
    然而……
    最是難測帝王心。
    陛下表麵一套,背後一套。
    他趁著王謝不備,直接以謀反罪為名,動用大手段將兩黨連根拔起。
    兩黨中的大人物都被誅殺,身為主導者的王謝兩家更是被誅滅全族。
    其實王謝對陛下是有所防備的,為了以防萬一,家中後輩都被他們送回了金陵祖宅。
    但他們不會想到,陛下從即位便開始籌劃對王謝的清洗,一旦行動,便是雷霆之威。
    不僅是長安,陛下在金陵亦有所布置,對王謝動手的當晚,火焰席卷了整條烏衣巷。
    後來朝廷又發下誅殺令,追殺王謝餘黨以及和王謝有親密接觸的人。
    這條誅殺令,一下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