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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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在謝周看來,張季舟這麽做無疑於是自己找死。
    而且是自己撞到刀口上的找死。
    用兩個字形容便是:愚蠢。
    要知道,儺戲驅邪是為了祭祀鬼神、驅瘟避疫、表示安慶的娛神舞蹈。
    在這個世人對鬼神多有敬畏的年代,儺戲可謂是一年裏最重要的儀式,整個祭祀過程都極其莊嚴、不容褻瀆。
    任何人上去攪局,都是在犯重罪。
    除此以外,儺戲不止有星君主持,各位親王、皇子、公主、朝中三品以上的高官、地位尊崇的老翰林……等等都會去現場觀禮,還會攜帶自己的家眷,聲勢可見一斑。
    在這種情況下,星君怎麽會給你說話的機會?
    就算星君大度,願意給你這個機會,在場百官都不會願意。
    蔑視皇權、擾亂朝綱、殿前失儀、大不敬……隨便一個罪名都能把你抓進詔獄裏去!
    進了詔獄,可不就成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嗎?
    謝周有些不明白,鬼醫你也是曾在長安混了大半輩子的人,怎麽離京二十多年,就把這其中的規規矩矩、條條框框忘了個幹淨呢?
    謝周雖說心中滿腹牢騷,卻也
    不急著為張季舟剖析。
    因為張季舟現在是陷入了思維誤區,處在一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狀態。
    且老人滿心驕傲,一時間看不到皇權、看不到雙方的實力差距。
    畢竟連死亡都不怕的人,還有什麽好怕?
    緊接著謝周又想到另一件事,聽葛桂說,張季舟有著黑市的背景。
    如此來看,張季舟或許是在黑市待得太久了,久到他把自己當成了黑市裏的江湖人,那種不受朝堂限製、不懼皇權威壓的江湖人。
    可鬼醫你忽略了一點啊。
    那些江湖人之所以躲在暗無天日的黑市不敢外出,不是因為他們喜歡黑市,而是被他們所看不起的朝堂和皇權逼迫所致。
    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站在皇權波及不到的地方就有了詆毀皇權的勇氣。
    擱在皇城腳下,誰敢?
    或許整座黑市中,隻有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黑市之主有這個資格。
    張季舟……遠遠不夠。
    “我這個計劃如何?”
    張季舟不知謝周心中所想,尚還覺得自己的計劃堪稱完美,嘴角帶著謎一樣的微笑。
    謝周自知現在無法說服對方,沉默了下,幽幽地
    說道:“老先生你開心就好。”
    張季舟皺了皺眉,臉上寫滿了“你小子耍我?”的表情,不悅道:“什麽開不開心?”
    謝周拱手道:“沒什麽,口誤。老先生你先忙著,我還有些事情處理,就先告辭了。”
    張季舟“嗯”了聲表示知曉,自不會多做挽留,更不會有什麽客套的話語。
    ……
    ……
    離開客棧已是申時三刻大概在下午五點),冬天天短,此時天色已略顯昏沉,一些不差錢的商鋪和人家早早點燃了燈火。
    微雲淩空,華燈初上,走在寬敞的大街上更能體會到這座雄城的繁華。
    走出小吃街的謝周在路口停頓一陣,心想要先去哪一邊。
    依然是屈府的事情,答案已經很明曉了,屈望向太醫署求來了“睡美人”之毒,並且用到了自己的妻子身上。
    謝周雖然不明白屈望這麽做的理由,但他對楚巧巧的印象還行,總不能見死不救。
    不過在這之前,謝周還是打算先弄清楚這裏麵的緣由。
    辦法嘛……自然是通過不良人。
    一念及此,謝周向燕府出發,一路走過八個路口,前後花了兩刻鍾的時間,
    才來到宣陽坊邊緣的燕府。
    到達燕府附近時,謝周左手拎著一袋李子和一袋子櫻桃,右手拎著兩壇酒。
    臉上帶著說不出的惆悵。
    畢竟櫻桃四五月份成熟,李子稍晚一些是在六七月份成熟,而如今卻是臘月。
    這些水果都是在陣法中通過特殊手段保存下來的,價錢比應季時足足貴了三倍還多。
    僅是兩袋水果就花了謝周七兩銀子。
    另外兩壇好酒是從新開業的那家酒館買來的,店家說是珍藏十年的鬆醪春,開業骨折價六兩六一壇。
    加上幫張季舟換住處花去的銀子,如今謝周手上隻剩不到三十兩銀票了。
    可當他來到燕府,看到緊閉著的大門時,謝周忽然就有些慫了,他拎著禮物,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敲門……
    時間悄悄地溜走,謝周這一猶豫便是小半個時辰。
    暮色忽至,燕白發散值回家,看到了在自家門口徘徊的青年。
    然後認出了這青年的身份。
    “那誰?你不是薑禦的小徒弟嗎?”
    燕白發一時記不起謝周的名字。
    謝周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轉身看向來者,脊背繃直,露出警戒的姿態
    。
    燕白發打量著他,笑嗬嗬地打趣道:“怎麽,還想對我出手?”
    謝周“呃”了一聲,也認出了燕白發來,尷尬地笑了笑。
    “見過大帥。”謝周下意識地把禮物藏在身後,心裏帶著莫名的緊張感。
    謝周和燕白發自然是知道對方的。
    後者自不用多說,謝周在小時候就聽過燕白發的大名。
    燕白發卻隻在前幾年、青山某次開門收徒的典禮上,見過謝周一麵,知道後者是薑禦的小徒弟。
    不過燕白發倒是與薑禦的大徒弟、也就是方正桓比較熟悉。
    這是因為逢年過節,方正桓都會以薑禦的名義下山,往皇宮、內廷司和不良人等幾個重要的地方走動,以此來聯絡長安與青山的關係。
    燕白發對方正桓的印象極好,覺得後者雖然年紀不大,說話做事卻是滴水不漏,絲毫不亞於那些活了六七十年的老狐狸。
    出於這層關係,加上謝周本身的相貌和氣質都格外出眾,燕白發對他的感官也很不錯。
    “你叫什麽來著?”
    燕白發隨口詢問道。
    謝周說道:“謝周,四周的周。”
    燕白發笑道:“名字不錯,挺順口。”